第二回 万里西行,风波恶,露行藏(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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碛口镇依吕梁山,襟黄河水,从碛口往南,黄河河床由一百多丈猛缩为二十余丈,故此处水流异常汹涌,声如虎啸龙鸣,势若万马奔腾。

黄河至此骤然变窄,是因为碛口镇为湫水河与黄河之交汇处,湫水河中带来大量泥沙,天长日久,阻塞了河道,自古以来,西来客商,行船到了碛口,为了不走下游险滩,纷纷上岸,改走旱路,所以碛口镇为水陆转换的交通要道,繁华热闹得紧。

在碛口镇西面,靠近黄河处,有一所建构宏伟的楼宇,左右各竖起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黄旗飘扬,斗大的一个黑色“酒”字,旁边绣有六条黑龙。楼有两层,正中一块黑色匾额上写“聚龙楼”三个金漆大字,笔意古拙,却是一所百年老店。

这聚龙楼有两样东西大有名气,第一就是该店秘制的红烧黄河大鲤,黄河鲤鱼本就体态丰满、肉质肥厚、细嫩鲜美,聚龙楼对鱼的选材极是严苛,所用均是斤半之鲤。聚龙楼的掌柜在每日辰时前以祖传秘法腌制,一个时辰后由后厨烹饪,那鱼上桌之后,端的是目看色泽红润,入口嫩滑鲜美,又没有半丝泥腥之气,食后回味无穷。

故此来往客商、武林豪客以及达官贵人来到碛口,第一件事大多是来聚龙楼中吃鱼。聚龙楼另外还有一宝,就是该店自酿的聚龙老酒,酒粘起丝,微泛蓝光,入口绵香,甘润幽雅,回味凝重,确是酒中上品。

聚龙楼有此二宝,天天吃客盈门,宾客满堂,喝酒划拳,斗酒轰饮,热闹非凡。

秋风裹挟了黄河水,时不时发出澎湃之声,虽还只是傍晚时分,然四下里已经暗沉下来,只有聚龙楼内灯火通明。一楼临窗的位置,有一桌坐着一个走方郎中,布幡靠墙放置,面黄微须,弓腰驼背,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他对面坐着一个小男孩,黑黑瘦瘦,穿一身粗布衣裳,就是普通的农家小孩模样,只有他脸上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在转动之际方能看出一些灵动来。

郎中喝酒,小孩饮茶,吃了几口鱼,小孩眼望窗外,对郎中说道:“义父,这前面便是黄河了么?”郎中依旧低了头,用两眼的余光四处看了看,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小孩,压低声音说道:“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叫师父,不要叫义父。”

这一老一小二人正是王一鸣和杨应尾。从父母墓地离开以后,不一日杨应尾便沉沉病倒,王一鸣为他把脉,知道是他因父母过世后忧思太过,情致郁而化火,心火独亢而致心肾不交。于是去药铺抓了些生地、玄参、茯苓、五味子、当归、朱麦冬、柏子仁等药,熬好后给杨应尾服下,每日一剂,药虽对症,但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三四天后,杨应尾方回复些元气,已能慢慢进食。

王一鸣知道武林中认识自己的人着实不少,为遮掩行迹,他剃掉唇上髭须,摘了青锋剑,化了一颗茯苓党参丸,用温水调开了,涂在脸上,那脸便作蜡黄之色,再取了件短褂垫在后背,穿外套罩上了。他取来铜镜一照,见已完全不是平常的模样,若不是非常熟识的人,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了。

王一鸣又用锅底灰调了些蜂蜜水,把杨应尾的头手都抹了,找来了一身农家小孩的衣服给他穿上,杨应尾本来生得白净,这番打扮以后,便变成了一个黑瘦的乡村小子。

装扮停当之后,王一鸣花十两银子,买了辆马车,让杨应尾坐在车厢里面,自己当了车夫,赶着马车往西而行。一路上小心谨慎,早行夜宿,尽往偏僻处行走。

途中遇到不少江湖中人,有好几回,王一鸣听见他们用切口暗语谈论,都是说的要找自己和杨应尾。也有人见他们是一老一小,就格外的留意上了,可这个一脸病容的驼背老者,怎么也与名满江湖的青松剑侠联系不到一处。

王一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事事小心,时时戒备,所幸一路无事。

这样过得七八日,便进入山西境界。那马本是劣马,这般持续奔走竟然也已病倒。王一鸣见杨应尾的病已几乎痊愈,也希望他行万里路能增长见闻,便弃马车不用,自己动手做了个药幡,将青峰剑夹在幡柄之内。

王一鸣又去集市上买了两匹驴子,二人骑驴缓缓而行,一路之上,只要是周边无人之时,王一鸣便指点河川,与他讲些历史人物、江湖掌故,杨应尾听得兴致盎然,父死母丧之痛,才得以稍稍缓解。

这一日来到碛口,黄河边晚霞辉映,王一鸣有一年多没有来过聚龙楼,颇为怀念聚龙楼中的鲤鱼老酒。而让杨应尾游走江湖,目的也是为了增长阅历,吃穿住行,皆为阅历,吃为首位,更加马虎不得,于是提了药幡就带杨应尾进了酒楼。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酒楼中本已满座,刚好临窗的那一桌吃完付了银钱,小二稍做收拾,便请二人坐下。王一鸣要了一尾鲤鱼、一壶老酒,另外点了两样小菜,待店小二走开后,王一鸣低声告诉杨应尾:“这家掌柜姓陆,回风拂柳刀法造诣不低,可他自甘淡泊,守着这个家传的聚龙楼,武林中人知道他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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