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世事饱经过(1 / 2)

加入书签

此时的谷中,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时节,拂面不寒的春风吹过,带来醉人的山花青草的芬芳,耳边不时响起林间禽鸟的啁啾,少年一路走,一路贪婪地欣赏着这些以前看上去极平常,甚至有些不起眼的景致。

师徒二人不疾不徐的走着,踩在在绿草如茵的山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闲聊。

“师父,您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难道就没经历过生死吗?给我讲讲呗!”陆不言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或许自己沉寂了这么久,这一次的经历又如此的刻骨铭心,让他心有所悟。

余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有什么可讲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

少年停住了脚步,盯着余良那有些躲闪的眼神,笑道:“从您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您是个有故事的人,越是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出生入死的人,有些事才会看得开,也会看淡,而不会像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浅薄之辈,您说是么?”

远处林中有几只打闹嬉戏的猴子,不时传出几声高亢明亮的吼吼声。

余良默然,心中虽有万语千言,却不能对外人道也,哪怕他是自己心爱的弟子,有些事也只能深深埋进心底,在午夜无人时分,独自一个人饮下一杯烈酒,慢慢咀嚼那些往事,他抬眼望向天际边一片淡淡的浮云。

……

三十二年前,南海之滨有个叫红石坡的小镇。

在镇西有一家酒铺,酒铺外的墙根下倚靠着一个落魄的年轻人,高高举起酒葫芦,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有些意犹未尽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捡起一段烧焦的木炭,在青石板地上字迹潦草的写下几行字:

本人欲往边关御敌,奈何囊中羞涩,不能成行,有哪位高义之士,能资助一二,定不相忘,日后定有厚报!

往来不息的路人看过之后,皆投以鄙夷的目光,然后走掉了。

有人认得他,他是镇子里有名的一个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混子,每日里无所事事,就靠这种卖惨的把戏招摇撞骗,混几文钱买酒喝。

一日,一个卖豆腐的姑娘在他面前驻足,然后,将自己的钱袋子给了那个混子。

旁边有好心的路人见了,劝道:“姑娘,你赚钱也不容易,千万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这种人就是个混子,不值得你可怜!”

姑娘莞尔一笑,“能编出这般瞎话骗人的,谅他也坏不到哪去。”

第二日,卖豆腐的姑娘依旧给他钱,第三日,也是如此,一连十天半个月,回回都是这样,饶是那年轻人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日,那年轻人问道:“敢问姑娘,你为何每次都给我钱呢,难道就不怕我骗你么?”

姑娘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怕的!我想到边境的路途遥远,路上所需路费定然不菲,而我每日赚的也不多,只好每日给你一些,还望你不要嫌弃太少。”

“……”

年轻人默默的接过姑娘手中的钱袋,转身走了。

第二天,当卖豆腐的姑娘再来小酒馆外,给他送钱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那个穷困潦倒的年轻人,只有他写的那几行杂乱潦草的字还在。

一场风雨过后,那字迹亦如那年轻人般,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而镇子里的人依旧每日忙碌。

……

三年后,一位衣衫褴褛、瘸腿的汉子走到卖豆腐姑娘的摊子前,自怀中摸出一只钱袋递到她手里,姑娘认出,那袋子正是以前自己用过的钱袋,而现在,那上面却血迹斑斑。

那汉子道:“他让我告诉你,他已到了边关,谢谢你!”

姑娘接过瘸腿汉子的钱袋,入手即感到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盛着满满一袋的金子,还有一支披垂的花叶捧出弯曲的细枝,中间枝顶立着一只珠光宝气的小鸟,嘴里衔着一个下坠明晃晃的夜明珠,其余枝条的顶端或结花朵,或结花蕾,而花瓣下边也坠金叶的金步摇。

……

二十五年前,北境军营。

一脸髭须的古塔尔是吉尔特部落的一员悍将,此时,他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巡视着营防,一队装备精良的亲卫骑兵紧随其后。

当队伍经过一道壕沟时,古塔尔突然仰身跌倒在马背上,胯下坐骑一惊,昂首人立,嘶鸣一声,突然奋蹄狂奔了起来,古塔尔的亲卫骑兵被这一突发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跟着那马追了出去。

……

十七年前,青冈斯山。

时值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一队人马缓慢地跋涉在青冈斯布满积雪与冰凌的山道上。

寒风肆虐,卷起一团团的雪雾,拍打在人和牲畜身上,使人目不能视,在队伍的中段,是四五辆富丽堂皇的牦牛车。

在其中一辆宽敞温暖的车厢内,布波松丹汗王左手拿着装饰精美的小刀,右手端着一杯美酒,正在酣然畅饮,突然,他的嘴角一歪,酒杯滚落在铺着雪白狐皮的地毯上,杯中的酒倾撒在地毯上,一片洇红如慢慢绽放的波罗花。

……

九年前,京都阳邑,程府。

当先一座门楼,四下楼阁亭台,假山真水,松墙竹径,庭院森森,好一处大宅。

在一间房内,武国京兆尹程石庵今日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刚娶了一房小妾进门,此刻正在床上播云布雨,一树梨花压海棠,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只听“喵”的一声猫叫,一只猫从虚掩的窗中跳出,桌上的酒壶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酒撒了出来,流了一地,程石庵则毫无声息地瘫软在娇躯上。

……

陆不言看了一眼师父,见他若有所思,一脸的追忆之色,不便打扰。

少年悠悠吟道:

“朝镜惜蹉跎。

一年年、来日无多。

无情六合乾坤里,

颠の鸾の倒の凤,撑霆裂月,

直被消磨。”

“噫!小子,挺有才呀,你作的?”余良听后,心有戚戚。

“我借的,送你了!”

余良道:“噫,你好不要脸!”

“嘿嘿,彼此彼此……”

“可惜呀!”余良忽然叹息道。

“什么可惜?”

“可惜无酒!”

少年猛地一拍额头,心说,也是,没酒勾着,怎能一吐心扉呢,大意了。

……

虚谷,茅屋。

“少爷!?”

花四娘与水仙站在院中站在院中,不知在聊些什么,猛然看见久不露面的少年,齐声惊呼了起来,水仙还有些扭捏,远远的站在一边,一双妙目里异彩连连,双手有些没处安放似的,绞着一方帕子。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