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三少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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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天空决裂的时候正好是与裴如念相谈梦境,患难与共的时候。在那同时,长生胡聚的“药劲”似乎还没褪去,我还在怀疑到底处在哪个‘别境’中。要理解这种感觉,可以仔细回忆一下沉于梦中之时,而人又是有些许清醒的,即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可是自己无法掌控,只能由各种意象来回跳跃、起伏、抽离。抽离的时候瞬时间不知自己处在何处,恍惚自己的处境,尤其此时更感觉到自身的珍贵——认识到荒缪才能意识到可贵。可是,在离开梦境,或者从‘别境’中回过神之后,又仿佛略有所得,但是那种强烈的荒诞感觉几乎消失殆尽。有时尽也无从辨别何种才是真实,是否以及如何认真对待。

此时仔细听音,‘又名别品’丝品中的筱音之声似乎更胜,盖过了其它跃境中的声音,我不去看南号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一幕,转而面对此刻的旋律。丝品中的吸引力太过强烈,我们遵循左灵囊的告诫,没有睁开眼睛,也是怕生出事端。优美的乐谣一直未断,久而久之我感觉自己习惯在其中,并且开始嫌弃自己来,想着自己何德何能入得如此欢喜乐境。在患得患失间,一个苍老的年轻人的声音在此境中响起 : “何人入此间,尚存何欲闻?”是的,确实是又苍老又年轻,声音尚显年轻,但嗓音后带出的一种扑朔的声味苍老而又蛮荒,似乎从远古大地中奔驰而来,还留着一股古典质朴的气息来不及褪去。

我一怔间,不知该做何答,这时那个动作很多的南号酆嘿嘿嘿讪笑了几句,“无人入此间,不若无所闻。”他似乎总是自带着一种迷幻色彩,想时刻让自己处于不被人刻意注视的情境中,不过,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再者说,我们几人这么明显进入此碎点区域,哪有直接敷衍主人说无人闯进来的道理——如果此苍老生就是主人的话。

“南兄不可无礼,此人应是此地之人,最不济也是领域之人,不可白白冒犯了。”左灵囊冷不丁一句叮嘱,将其的冰酷的神情尽情表现一二出来,尽管无人看到,只是猜测。

南号酆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我辈乃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境主大人安好。我等来此寻一人,此人名叫奎书瞳,有人与他相约替他,或曰助他去寻得一人。但我等按约定而来,却未见其人,亦无法确切得知欲寻之人之况,实属骑虎难下者也。进无法,退亦无门,别无他法,只有在这区域聊做绱徉……”

我一听得他话语,心中乍然,他如何知我详细至于此,我未曾对他们告知过。难道刚才在别境中我无意中吐露,又或者他进入之境我不曾在,或我不曾知晓,想然感觉一丝冷汗从后背渗出,力觉好生古怪。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能将我的此行目的作为众人的,并堂而皇之的说出,未免有点过于招摇,而且也不道德。考虑到南号酆如此做的目的只是想简化事宜,因为事实上除我之外,剩余三人都未曾显示出他们的目的——尽管进碎捻城本身是种官方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细究起来,估计事不尽于此,所以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且听苍老生如何回应。

听得那湿漉漉(说明不太好形容,有个性)的声音颤声说道 :“奎书瞳,鼎鼎大名的迷元著者,亦是我梦中的贵客,只可惜我一直未有缘亲自得见。万般诸事,皆有其缘,然缘之尽头,又有几人能懂,你们来到此地,说不好是缘还是凑巧,亦非不是误打误撞。然则既已来之,不若小聊一通,如有兴致,再陪我老人家一起做场梦何如?”

我听得心思神往,做梦是何等美事,古往今来,多少人沉醉于此间。不由出声问道:“都说询人岁数非礼仪之举,不过,如不嫌弃,想问下境主大人今岁几何,在这梦中又有几何?”

左灵囊轻叹一声,似乎想阻止我,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多事,鼻孔中轻轻哼了一声。

“尊者,你我赌一把如何,我赌境主自己都不知如今岁月几何,因为在梦境中时间流逝可不像你我平常所遇。”

我对柳寖隐的看法深以为然,提出这个问题也只是有些好奇,并对裴如念能够做出的答案抱着非常热切的态度——答案富有魔力,实际上对于其如何作答的渴望胜过了答案的本身,这让我一直感觉心情良好,对事物还抱有揶揄的态度。我猛然想起另外三个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这城中此处一大幻柔‘长生胡聚’的作用过于强大,我们还处在其中的惯性界圈中。

这三个少年与之前的欢啸的几人,那几少是肆情扬意完全或者试图完全释放自己,而这几少相对腼腆些,只是其实两者并没有太多不同,都有着少年人的无邪与浪漫,外带着一股似乎初入人世心中欢喜之情。尤其是顶头那少年,走路时不自觉地摇晃自己的脑袋,以显示出自己对世界的掌控——摇晃说明油滑,同时也意图抛弃之前孩童时代的木讷和前少年时代的逆来顺受,以此来分明地与之划清界限。后面两个少年可能也感受到了他的心境,同时自己的心情也非常愉悦,同样高兴地陪伴在一起。这是在一个商场中,有各种时尚的物品,特别是略显时髦的衣物,对于这几个少年来说,这就是世界的一角,可能已经指向全部。逛商场看到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营业员服务生,其实是在逛一种世界,逛一种少年人心中的世界,尽管他们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碰,或者只是略微注视一下,偶尔触碰一下物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使他们自己不知道,或者没有空去思考,这样的境界即将快速消逝。特别对于顶头那个特意或不自觉摇晃自己脑袋的少年,显得尤为明显,他这个动作并没有原罪,问题是摇晃的他可以支撑几许。或者说他为何没有将这个动作一直保持下去,就像烂漫的少年之心一样永远保持自身,永远不被在岁月的饕餮中各种平常或古怪的东西所包裹,甚至丢失掉自己,亦无法寻找千回百转之路。浪费了人生不要紧,但是不要因为浪费了而忘记了曾经待过的土地,那一片撑起岁月遐想波涛汹涌的坚硬之质。

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但这片心向是迷离中的回旋之风,自有其心灵,虽然心灵二字被用得极其泛滥,但有时它可以被联想到其它上面,正像此时裴如念半响没有回答我们,他一定是在做无尽的想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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