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教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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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泉宫中,一道身影健步如飞,极速穿过楼阁亭台,无视周围那些行拜礼祝颂的内侍宫女,朝着寝殿狂奔而去。

“殿下!”奔至寝殿宫前,门口站岗的禁卫统领嬴铁抬手执礼,参拜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嬴政。

“父王他……”嬴政眼中满怀希冀,看了眼深幽的宫殿,随即看向旁边的嬴铁,轻声询问,声音轻得脆弱。

“王上已经醒了,宗正他们正在内室侍奉!”看出了嬴政的脆弱,嬴铁温言相告,轻声安抚。

这一刻,嬴政仿佛觉得心胸通透,神怡气静,心中背负的沉沉重担,在此刻如蜉蝣入海,有种轻松的感觉。

“哈~~”随后,嬴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盈光闪烁,平缓因疾奔而翻腾的气息,抬步朝着殿内走去。

未至内室,就听到里面稀稀疏疏传来轻轻的交谈声,像是宗正和吕不韦,在禀告着什么,期间时不时还有一声虚弱但却威严的应和,让室外的嬴政眼眶一热,热泪盈眶而出。

嬴政连忙抬起衣袖,在晶莹还未滑到脸颊,就轻轻拭去,像是个倔强的少年一样,不让自己的脆弱一面显露在外。

“哗啦~~”内室的木门,被嬴政缓缓拉开,带起的声响让室内的众人也随之往来,本就细微的交谈之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众人相望过来。

屋内,宗正嬴洪,相邦吕不韦,俱都跪坐在床榻之前的坐垫之上,神态恭谨,听见房门开阖的声响,扭头看来,在见到嬴政的时候,恭声施礼:“殿下!”

坐塌上,王后赵姬面带泪痕,脸上充斥着悲伤和喜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却在赵姬的脸上存续得毫无违和感。

看到嬴政进屋,赵姬喜极而泣,泪水无声滑落,却满怀高兴地扭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面容憔悴枯黄,嘴唇干裂的子楚。

病魔,是让所有人都公平公正的媒介。现在的子楚,与嬴政少时见过的太多生命垂危的贫民,差不了多少。

肺疾缠身,本就耗人精气之神,而子楚昏迷的将近一个月时间,身体更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发须枯槁,面容蜡黄,眼眶和额前都暗沉无光,带有几分阴暗的死气,整个人没有一丝的精神气,与之前挥斥朝堂的秦王简直判若两人。

嬴政看着眼前子楚的模样,心中本来泛起的一丝喜悦瞬间哽在了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父王……”嘶哑、悲切地低声一唤,声调惆怅寥廓,道出了嬴政这一个月以来的忧愁和苦闷,还有见到子楚形体容颜气色的悲痛。

“政儿……”见到嬴政傻乎乎地站在门口,满面悲痛地看着自己,短短一月就尽显老态的子楚,顿时眼眶含泪,费力地扯开嘴角,笑得凄苦,笑得自豪,笑得……隐有不甘。

似是后悔,似是谦怀,似是……乞求原谅。

过了一会儿,子楚手掌撑在床榻上,强自撑起自己的身子,随后吃力地开始挪动,依旧颤颤巍巍,还是在赵姬的帮助之下,才勉强起身,在床头坐起来,靠在了凭几之上。

“呼……呼……呼……”坐好之后,子楚费力地喘了几大口粗气,仿佛就是那细微的动作,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们……先都下去吧……”随后,子楚虚弱地出声,朝着嬴洪和吕不韦挥了挥手,示意二人暂且退下。说完,似乎肺气发作,沉重地咳了几声。

“咳……”每一下咳嗽,子楚的身躯都随之一颤,充斥着撕裂般的苦痛,令人心中不安。

“……”嬴洪和吕不韦二人,满脸不安地看着子楚,悲苦难耐。

良久,看到子楚在赵姬的帮助下平缓下来,这才暂且放下了心头的不安,复杂地应了声:“喏。”

随即,便出了内室,并带上了房门。

这时,子楚看向身旁的赵姬,神色虽和暖,但脸上却依旧憔悴虚弱:“你也先出去吧,我跟政儿说些话……”

“好……”赵姬看着子楚那虚弱的模样,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一旁的嬴政,再看了看满怀期待的子楚,踌躇了下,这才出声应了声。

随后,赵姬为子楚盖上蚕被,让子楚靠得舒服了些,才缓缓起身,朝屋外走去。

途经嬴政身边,赵姬还满是忧心地叮嘱了嬴政一声:“政儿,照看好你父王!”

“母后放心!”嬴政轻轻点头,随之应答。

赵姬这才满脸忧愁地离开,临到关门还回头看了看子楚,最后还是在子楚点头示意之下,才关门在外等候。

“……”眼睁睁看着赵姬离开,子楚的目光随之落在了嬴政的身上,轻启薄唇,缓缓道了句:“政儿,走近些……”

嬴政随声挪步,来到床榻之前,屈膝跪坐。

看着眼前俊朗肃穆,威仪不凡的嬴政,子楚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转化为深深的歉意,苦笑着感叹了句:“徐福,算得还真是准呀!为父……终究没能强逆这天命……”

说完,一声苦笑,声调干枯被抽去了所有的希望,只剩孤绝。

“父王……”嬴政很担心,忧心忡忡地看着子楚,但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出声。

见状,子楚吃力地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乎了一样,轻笑着说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为父只不过是发两句牢骚,你不用往心里去。”

子楚脸上的自嘲,清晰可见,嬴政在旁边看得心情复杂难明,无声沉默,胜似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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