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秋闱（1 / 1）

斗谷县是沂南的三大主县之一，也是沂南府最富裕的县治，在前一任皇帝干琪帝在位的时候，洹河泛滥，遇到百年一遇的洪水，沂南府城宜滨被淹，死者十之八九，于是迁府城到斗谷，直到干琪四年才返回宜滨，所以斗谷也做过一任府城。府城的设施应有尽有。甚至是人口都不比宜滨差多少。

所以斗谷自古都是文教昌盛，文才辈出。前朝的书画名家杨璐蟾，两广总督耿晓庆，都是出自斗谷。哪一次科考之年都出七八名进士，比寻常县城一两名的强多了。

所以斗谷的教谕也是有来历的，一般人摸不到这个美差。这任教谕叫范启武，是汾阳范家的嫡系一脉。当然主持乡试的一般是现任知县，并且出题的也是，教谕只是主管具体的事情。

一切很顺利，宁泊远跟着一帮同窗，有几个考了很多次，自然明白一套程序，早早定了几间客房，客店是斗谷的老字号——宜再来，客店的掌柜是一位寡妇，生的很美，三十多岁，正是徐娘半老，韵味正浓，待人很是热情，打点的滴水不漏，人称香磷嫂，也不知这个香磷是他老公的名字还是她的名字。休息了一天，无非就是讨论一下今科会出什么题目，这一科有哪些名人。

一般的名人是不会考这个的，这个也就是确认你有没有乡试的资格，考中了才叫秀才，不管是有名的还是没名的，真正有才的早就是秀才了，中了秀才就可以在县学读书，单等着科举。

这个是秋天的考试，所以叫秋闱，时间大概在七月，真正的乡试在八月，正是桂树开花的季节，所以乡榜也叫桂榜，中了乡试也叫折桂。不过乡试要去省城。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这个考试也是很严格的，所有童生在规定的日子，提了考篮依次进入考棚。

考棚一般是文庙附近的广场，临时搭建的一排排，一间间，很小，里面仅仅能摆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碳炉——这个要自己做饭，不会做饭的，只能吃烤干粮，并祈祷你在三天里饿不死，不得病。

进考棚以前还要体检——别误会，不是检查你身体的好坏，而是查看你有没有夹带，就是作弊，请人写了预测的题目的文章。毕竟三天短短的时间内，一般人做不完那么繁复的题卷。

宁泊远一个毛孩子，对于体检还是挺害羞的，偏偏体检的那个差役是个色鬼，看宁泊远粉粉嫩嫩的，不停地上下其手，还给自己找借口：“现在作弊的多了，什么鬼把戏都出，我就说要做个钩子，隐秘的地方钩钩看，说不定勾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未可知。”

吓得宁泊远脸都蓝了，这是体检吗，这是要命啊！

还是那几个老油子，毫不在意，甚至撅起了屁股对着差役：“大人请仔细看看，小人可是奉公守法的读书人。那些违规夹带和小的无关。”

好容易进了考棚，各间考棚都有考生的名字，各自进去，差役拿一把大锁锁了，只剩下一道小窗子运送考卷。以后这考生就要在里面度过三天三夜，饭自己做，至于方便，角落里有个便桶，反正这味道别人闻不到，肥水还是流到自家。

太阳升高，到了时辰，三通鼓声，小吏开始发试卷，宣布考题。这自然是县尊亲自出的题目。

其实这个时节，乃是最热的时候，路面都蒸腾着蒸汽。一间小小的木屋可想而知，所幸这里面没别人，几乎所有的童生都光着身子，不断地有人请差役打一盆水来，甚至有出钱贿赂差役打水的。

宁泊远早就热蒙了，小小一间就是个蒸笼，宁泊远感觉自己快熟了。摸哪里都是热的，宁泊远都怀疑案牍上的纸张，不止什么时候就会砰的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