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蝴蝶（2 / 2）

众伙计疑惑不解，偏萧暮雨听得懂这话的意思，蛾眉不自主地往上挑了挑。

萧暮雨时到今日无可否认，辛白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善于捕捉人心，利用人性，同时也十分懂得把经商当做运筹帷幄的设计，还有，她身边的人，似乎都真诚实意地、发乎本心地尊重她……

伙计，英兰，纤巧，九娘，还有……虞司默。

她分明因为虞司默而讨厌她，但她却不由自主地跟这些人一样尊重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辛白筠开始关怀那个闹事的妇人推倒她的事起吗？

她已经不记得了。

萧暮雨沉思着，不说话，目光游移不定，心里头五味杂陈。

辛白筠没看到萧暮雨对她想法的认可，她转过头，向伙计们坦言心中所想道：

“越是有匠心独运的手艺人帮着咱们悦容斋设计图案，这花钿便越是能往高了抬价格，让人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值——现在大家花钱的习惯我也品出来了，会为了精致而买单。”

辛白筠所思所想并不流于表面——安置妆娘进入每一个世家，每一座府邸，才是她这些想法的目的。

女子将独具创意的蝴蝶花钿贴于眼尾，再配一对如泣如诉的啼眉，妩媚、温柔、婉约三者兼具的美态，是秣陵女子们并不敢大胆尝试的探索。

这寻常世家女子是断不会有着标新立异的想法的，秣陵女子相对来说比较守旧，墨守成规习惯了，不比宛城女子大胆，这也是这座小城的局限性。

秣陵里头的女孩子，虽然人人都好美，却不知该怎样去美。

蝴蝶花钿一出，许多暗卫乔装的妆娘，就有了格外登门的理由，如今要摸清秣陵各大世家和商贾的门第里，都曾来了些什么人，是否与宛城有所勾结，是能否在秣陵蓄力起事的关键。

萧暮雨道：“夫人是想请精于作这小巧图画的师傅绘了蝴蝶的模样，然后我们照着模子剪裁吗？”

“萧姨娘不愧从前是宛城的娘子，很能明白我的想法。”辛白筠继续道：“金箔片，鱼鳃骨，螺钿壳儿，云母片……都可以用来制作蝴蝶花钿，可根据不同年纪的女子来设计。”

萧暮雨道：“金箔片适合年轻的女子，鱼鳃骨适合才出阁却未有子嗣的女子，螺钿壳儿和云母片，似乎也比较适合端庄持重的当家主母了。”

听着这虞府一妻一妾在这说着话，大多数伙计是听不大懂的，只是知道这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女子，她们说什么，便循着吩咐去做便是了。

事到如今，萧暮雨倒并未意识到辛白筠早就设了个棋局，引着她步步进入设计之中。

入了夜，伙计们和萧暮雨被英兰姑姑带出去下馆子吃晚膳，辛白筠则以秣陵商会有事要处理，先一步带着青梧走了。

辛白筠和青梧没入小巷之中，青梧心中对辛白筠今日言行举止早有诸多的不解：“夫人为何要骗萧姨娘，这渤海贡珠来自苗疆？”

辛白筠抬眸，望着街巷的尽头，她知道这次的试探最迟在今夜便会有结果了，反倒是长舒了口气。

辛白筠轻笑道：“为了验她的真实身份。”

“那您这胎记……”青梧疑惑至极，她从小就侍奉辛白筠沐浴更衣，她是知道辛白筠颈后根本没什么蝴蝶胎记的，一时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刻意扶着肩颈说自己有胎记。

“也是我故意的。”辛白筠并不瞒她，而是坦诚，“你和南棠，嘴巴一定要闭紧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青梧欠身，又谨慎地问：“夫人是在等什么时机吗？”

“对——”辛白筠羽睫轻扬，望着天际渐出的月，正透出朦胧的光，她突然开口，说的很是仓促：“今夜，最快便是今夜，我们就能知道，萧暮雨的真实身份了。”

她急，急在怕虞司默功败垂成，急在红颜山庄赫连氏族人人头落地。

她急，所以今夜，不，不一定要今夜，但最好是今夜……她一定得知道萧暮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风细细，渐渐地紧了人的衣裳，也触动了人焦灼的心。

辛白筠看着周围小巷子里头的大小店铺，似乎都受益于秣陵商会的建成。

一旦她和虞司默如今的行动慢于长宁郡主，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闭着眼，觉得眼前所有的门庭若市都如灰白的断壁残垣，她才慢慢平复了心绪与理智……

青梧的话让她再次睁开眼：“夫人，我们现在回府去吗？”

“回。”辛白筠调匀呼吸，继续部署着夜里的计划，“去命苍洱拿着钥匙，把账库的锁打开——记住，一定要假装是忘了上锁，不要不锁，萧暮雨聪明绝顶，太过刻意地诱导她，她必定是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