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青书半夜入学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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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睡觉不算修行

不久后。

离开太子殿宇的姜青书并没有直接前往稷下学宫,而是先徒步回到了京城西部的一座府邸中。

府邸没有名字,不算大,只有四间房屋和一个院子,是皇后慕容瑾买下并赠给他们的。

屋子的上一任主人是个稷下学宫的教书先生,醉心学术,一生未娶,八十岁那年突然想离开京城,去见见九州的大好河山,这才将房屋卖了凑盘缠。

这座府邸装饰简单,位置不在繁华之地,隔壁住的也都是一些平民百姓。

不过,表面上是平民百姓……

可姜青书却心里清楚,这群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邻居们其实全是皇室鹰犬假扮的,负责监视和保护自己和吕婉儿。

尽管如此,她们母子二人和那个名叫阿葡的丫鬟都对这个住所很满意。

毕竟,初来京城时,她们在皇宫里住了两个月,被一众太监宫女盯着,做什么都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像个囚犯!

而在这里,只要不出京城,她们便可以和寻常百姓一样,上街买菜、看戏,暂时忘却自己是人质的事实。

哒,哒,哒……

当姜青书的脚步声在府邸门口响起之时,一个坐在门前昏昏欲睡的丫鬟突然惊醒,抬头见到来人,不禁起身上前:

“公子,您回来了!”

姜青书微微颔首:

“抱歉,我已经刻意放轻脚步了,可还是打扰到了姐姐的休憩。”

丫鬟摆了摆手:

“不碍事的,原本我也没有真正睡着。”

此女名叫阿葡,十二年前陪同姜青书和吕婉儿一起入京,当时武学修为是后天八品。

十二年过去,眼下她已经晋入了命星境。

也正因为她是耳力出众的先天高手,所以才觉察到了姜青书的归来。

“娘亲呢?”

姜青书询问道。

阿葡指了指府内的一间客房,笑道:

“夫人正在为四公子铺床呢!”

“刚才皇后娘娘派人传了一个消息,说是算算日子,四公子明日黄昏便可抵达京城了!”

“夫人原本已经准备了厚被子,但又担忧四公子身子弱,所以又带着我去集市上挑了一床被褥,说是垫在下面,会暖和些。”

姜青书闻言,无奈一笑:

“我去看看,顺便和娘说几句话。”

“姐姐也一并去吧,先别急着关门,”

阿葡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公子等会还要外出么?”

姜青书点了点头:

“今晚我去学宫过夜,有一些问题要请教一位先生。”

阿葡挠了挠头,感觉有点奇怪。

自从来到京城后,长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在外过夜呢!

而且……

长公子自从上次学试拿下第一后,学宫里的几位老师便纷纷表示自愧不如,说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这次又是向谁请教?

但她来不及多想,便见到姜青书穿过院子,朝吕婉儿所在的那间客房走去,于是也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

“娘。”

来到客房后,姜青书在门口躬身一礼。

吕婉儿正在叠被褥,听到呼唤后侧头看向门口,同时招了招手:

“进来吧,你弟弟明日便要抵达京城了,他是我儿子,入京后自然是要和我住在一起的。”

“你帮娘看看,这房中可还欠缺什么?娘明日一早带阿葡上街去买。”

姜青书扫了一圈,只见房间里不但桌椅、香炉等等一应俱全,墙上还挂了几幅自己珍藏已久的字画,桌上还摆了一坛皇后年节时送来的好酒和一副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棋子!

显然,吕婉儿这是将府上最好的几件物品都拿来了。

“娘,够了,您准备的已经够周到了!”

“眼下只缺青玉本人了!”

姜青书恭维了一句。

但吕婉儿却并不满意:

“十二年不见,我都不知道青玉如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万一准备的东西不合他心意,那他会不会认为我这个娘做的不称职啊?”

“不对,对青玉而言,我本来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娘。”

“正因为我不在,青玉在王府里没了靠山,所以才必须隐忍蛰伏,受尽苦难!”

姜青书闻言叹息一声,上前轻轻抱了抱吕婉儿,安慰道:

“娘,青玉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做的一切他都会理解的!”

“而且,他如今成了世子,所受的苦难也得到了回报,不是么?”

吕婉儿点了点头:

“但愿如此。”

但下一瞬,她又紧蹙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青书见状,赶忙询问:

“怎么了,娘?”

“还有什么担忧的么?”

吕婉儿纠结了一阵,又道:

“青书,娘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青玉浑身是血,被人抬着来到了家中,我听见他朝我喊了一声娘,然后,然后……”

姜青书握住了对方冰冷的手:

“娘,你别瞎想,那只是个梦。”

“青玉此行带了五百安北军,有姜山、琅琊等先天高手随行,而且陛下也已经派出一千禁卫军前往接应,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听了这一番话,吕婉儿立即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娘都懂,但娘也是关心则乱,人一静下来便会胡思乱想……”

姜青书笑了一下:

“娘,这一天你忙坏了,赶紧去歇息吧。”

“青玉明日抵达京城后,必然和你有着说不完的话,所以啊,今夜你可一定得睡足了!”

吕婉儿苦笑一声:

“那……好吧。”

“你也早点歇息,今天太子殿下宴请群臣,你负责作陪,也一定累坏了吧?”

姜青书轻轻摇头:

“宾客们全是朝中重臣,我一介布衣又插不上话,只是多吟了几句诗罢了,谈不上累。”

“不过……”

“娘,等会我要去稷下学宫过夜,也许明日无法陪你在家中一起等待青玉了。”

不等吕婉儿开口询问,他又承诺道:

“但你放心,晚饭前我一定赶回来!”

“……”

吕婉儿微微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姜青书是个有主见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她是劝不住的。

而且他做事必有缘由!

既然没说,那么便是不想让她担忧。

于是她嘱咐道:

“万事小心为上!”

“娘可不想和小儿子重逢的同时,大儿子发生了什么意外!”

“青书啊,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要和娘商量,娘尽管住在巷间无人问,但在京城还是有一些人脉的,连慕容瑾和景宏都会给我一点面子。”

姜青书笑着点了点头:

“娘,放心吧。”

“我是去探讨学术的,又不是去打打杀杀的,学宫禁止私斗,再加上有荀老先生亲自坐镇,能出什么意外?”

吕婉儿微微颔首:

“那你去吧,让阿葡陪你一起去,带上娘做的桂花糕,夜里饿了可以垫下肚子。”

姜青书点了下头:

“娘,桂花糕我带上,阿葡姐姐便不用陪着一起去了,您一个人在家中我可不放心。”

吕婉儿皱了下眉,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

无论是她还是姜青书,甚至是丫鬟阿葡,周围都有许多皇室鹰犬暗中监视,同时也负责护卫他们的安全,所以她倒是不担心姜青书会在路上出意外。

至于学宫之内,正如姜青书所说,那里禁止私斗,而且有摘星境的荀老先生亲自坐镇,更加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

片刻后。

手中提着一盒桂花糕的姜青书走出府邸。

在门口,他先是朝吕婉儿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一步步走进了巷子。

待到他的人影消失在巷子里之后,丫鬟阿葡搀扶着吕婉儿,提醒了一句:

“夫人,公子走了,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但吕婉儿却是恍若未闻,一直凝视着前方。

良久后,她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丫鬟,上下打量了许久,忽而打趣道:

“阿葡,你和琅琊分别了这么久,肯定也是分外想念吧?”

“这次琅琊跟着青玉一起来了京城,正好,我为你们做主,便在家中把婚事办了吧!”

“啊?夫人!”

阿葡满脸羞红。

“怎么,不肯么?”

吕婉儿紧盯着对方,见阿葡目光躲闪,不禁莞尔一笑:

“好了,此事便这么定了!”

“等到明日见了琅琊,我会亲自和他商榷此事。”

“至于现在么……”

“赶紧回房里歇息,明日早点起来梳妆打扮,陪我在家中一起等候青玉、青书。”

“是!”

阿葡小声应了一句,然后作势要上前关门。

但吕婉儿却拉住了她:

“今夜不必关门了。”

“万一有人半夜回来呢?”

“青书是个读书人,可不能干出翻墙这等粗鲁之事!”

阿葡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

同一时间。

在距离府邸不算遥远的稷下学宫之内,学子范喻正在院中抚琴。

和姜青书不同,自从十三年前被老师程哲带入学宫后,范喻便一直住在学宫之中,不曾在外购置屋舍。

这也为他省却了很多烦恼。

若是住在外头,那么以他如今的声望和地位,只怕每日出门都会被堆积成山的请帖绊倒。

而他又不善拒绝,所以只能夜夜笙歌。

可倘若每日都在权贵家中醉生梦死,那可就抽不出时间来研究学术了,另外以他命星境的肉身多半也吃不消这般折腾!

所以范喻一直认为,居住在学宫之中,是他十三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不久后,一曲终了。

旁边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丫头赶忙递上了一杯热茶:

“先生,您弹的是什么曲子啊?真好听!”

“自创的,还没取名字。”

范喻接过杯子,品了一口,微微皱眉:

“怎么是茶?”

丫头怯生生道:

“先生,我娘说了,酒喝多了不好!”

“我爹便是喝多了酒,所以很早便去世了。”

范喻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又无奈一笑,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把目光投到了丫头身上,盯了很久。

大概两个月前,他在一位朝中老臣的酒席上见到了此女,当时丫头初入权贵家中,不懂规矩,在一个角落里被老嬷嬷责罚辱骂,这种事情范喻以往见了少说也有三四十次,很少过问,最多也只是开口替人辩解几句罢了。

但那一次,他主动要求要收此女做学生。

那位朝中老臣正愁不知如何讨好自己,一听这话,立即将此女和卖身契一起赠给了自己,同时还命人为其购置了数套衣物。

此事一传出,对范喻的声名造成了一定打击。

以至于后来他去其余权贵府上参加宴会,宴会主人都会安排十二三岁的美艳少女在一旁侍奉,甚至有人还花费大笔金银买来十六个少女,历经一番残酷训练后,选出九人为他在宴会上表演了歌舞,并对此洋洋自得,还趁着醉意说可以将所有少女赠予自己。

但那一夜,范喻罕见地发怒了,不但甩袖离席,还放言羞与那人为伍!

百官这才明白,范喻不是有什么喜欢少女的特殊癖好。

他收下第一个丫头做学生,也并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先生,我脸上有花么?”

丫头见范喻一直盯着自己,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范喻摇了摇头,眼中一片清澈。

坦白讲,眼前这位丫头的相貌远谈不上出众,只能算是端庄。

这一点倒是和自己差不多。

不同的是……

她穿着棉衣,戴着貂帽,可脸上仍是红扑扑的,冻得直哆嗦,显然身子骨有点弱。

另外,这两个月来,自己一直教丫头识字念书,可对方却很是愚笨,直到现在也只是堪堪认了三百字,背诵了七首诗。

这等记性,甚至比不上学宫里的厨子。

有时候范喻很想敲一下丫头的脑袋,叹一句:

“小念,你真的有点笨呐!”

但每次对上那一双有几分无辜柔弱的眼睛,他又怒气全消,把敲打改成了抚摸,同时耐心地道上一句:

“再来。”

“小念。”

突然,范喻开口唤了一下丫头的名字。

“嗯?”

小丫头眨了眨眼。

范喻看向院门口,吩咐道:

“有客人来了,再去烧一壶热茶吧。”

“啊?”

这么晚了,哪来的客人?

明日先生大婚,谁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搅?

小丫头不明所以,下意识沿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个俊秀书生正提着一堆东西走到了门口,朝着范喻作揖行礼道:

“范兄,半夜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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