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还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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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张不周的预料,张韬的火气更多的是发在陆升和李大嗣身上,就连白露也遭受了呵斥。反倒是对自己轻飘飘地揭过了。不过禁足的命令还是没有解除,张不周要马上返回庄子上。

回程的马车上,靳川一脸的兴奋。这次来蜀州赴宴,收获最大的就是他。不光在节度副使府上吃了饭,还接受了节度使的当面教诲。张不周看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打击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靳川正了正神色道:“公子指的是?”

张不周笑道:“昨日你向几位大人描绘的那么精彩,许副使夸赞你治政有方,又说你的三年计划、五年规划做的不错,不过如果交给其他人来执行的话,可能会打乱部署。所以要留你在都安再干上三年,你忘啦?”

靳川的脸像吃了苦瓜一样皱了起来:“公子不要说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张不周笑道:“骗你做什么,你若不记得,回头就找许副使问个清楚,看他是不是要留你再干一任。”

靳川心想,若是真的去问了,哪怕许抚远原本没这个想法,恐怕也会被自己提醒了。不能去问,坚决不能去问。打了个哈哈,靳川岔开话题道:“关于节度使大人所说的修建县学一事,公子可有见教。”

张不周摆摆手:“你是县令我是县令。交代给你的事,你照着做就是了,问新笔趣阁什么。本公子只想躲清闲,没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要找我。”

靳川讪讪道:“公子就不要拿我打趣了。修建县学是大事,更是好事,多方筹措之下,这房屋倒是好建。只是光有学堂,没有学生没有夫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北城吴家自然是不屑让后人来县学进学的;就算是南城,我也找不到学识比得过二良先生的夫子,更何况,二良夫子可是不收束脩的。这县学建起来,岂不是成了摆设。”

张不周闻言也不禁沉思:靳川所言,确实是有道理的。张韬言之凿凿地让他修县学,肯定不是面子工程,一定是有深意的。只是这意图,目前还揣测不清。

“建成后的事,就等建成了再说吧。趁着眼下人手足,先修起来。”

旧堤修补完成,平安度过了洪水隐患。庄子上秋收完了以后,就要忙着秋种,等候来年三四月份收获一茬冬小麦。因为水患,朝廷对剑南道今秋的赋税做了减免,相较往年,庄子上倒是能剩下点余粮。不过相比于增加的几千人口,这点粮食还远远不够看。只能依靠张三恭带领商队去各地收粮。

养殖场的牲畜和家禽陆续出栏,肉食供应算是得到了解决。庄户也好,流民也好,谁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天天有肉的生活。因此尽管每日劳作辛苦,但是氛围倒是不错。大食堂逐渐发挥作用,两方人手融合迅速,不少庄户将家中的衣物拿出来送给了流民,还有几对适龄男女看对了眼,已经下了聘书。就等着黄道吉日举办婚礼。

新堤的选址终于选定,在张不周的授意下,将青壮都移交给了都安县城统一指挥。张知节带着大食堂锻炼出来的人手,在新堤附近建了新食堂,让青壮们不必每日因为吃饭来回奔波,节省了时间。张松带着人,正在赶建房屋。按张不周的要求,要在入冬时,最迟也要赶在过年之前,建好足够流民入住的房屋。流民们感恩戴德,平日里干起活来,劲头都比庄户足上几分。

将事情一一安排好以后,张不周进入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作为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张不周每日起床后,除了对着太阳练剑就是闲逛,悠闲自在得很。

在庄子上住了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见识国公府的壮观的四位师兄,被无为道人带着去游历江湖。临行时,四师兄不净依依不舍地拉着张不周的手,眼里含泪,嘴里嘟囔着红烧肉。张不周又难过又好笑,答应他等他回来一定给他做一顿。

陆升和李大嗣在国公府挨了顿鞭子,回到庄子上又被知道了事情的陆斗一顿暴揍。两个人在床上养了好几天才下床。程耳被张二良留下,补了师兄们的缺,帮着一起教书。因此近日来陪张不周练武的,只有陆斗一人。和程耳那漂亮的飞刀技有所不同,陆斗传授的都是朴实无华的格斗技巧,由军中的搏杀技演变而来,都是要人命的狠招。老实的陆斗用起黑虎掏心,猴子偷桃这样的阴险招式,毫不手软。张不周与地球上的军体拳和咏春拳做了对比,发现各有千秋。

白天练武,挽上打坐,张不周只觉得脸晒得越来越黑,体内的内劲却没什么增长。越是刻意去感受,越是找不到,反倒是某些不经意地时候,能够发现内劲的存在。对于师父说过的三品九境,张不周越来越觉得是唬人的。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可是寒冷却是魔法攻击。身上裹了好几层衣服,依然是冻得不行。张不周打了两个喷嚏,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不禁咒骂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陪着张不周一起去新堤视察的陆升笑道:“要我说,公子不用亲自去的,有靳县令的人和程三叔盯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张不周道:“要说修堤用工,我自然是比不过他们的。我是去看看在后勤上还有没有什么能做的。这么冷的天,在河水里干活,是会冻坏了骨头的。现在感觉不到什么,等到上了年纪就知道苦痛了。这些青壮都是家家户户的顶梁柱,要是为了修河堤伤了身子骨,将来怎么养家。”

陆升道:“没办法,这世上没什么是白来的。想要良田和房屋,就是要拿出东西来换的。”

张不周摇摇头:“不是这么个算法。田地房屋,无论如何都有个价格。可是人的身体是无价的,生命是无价的。”

白露道:“也就公子你这么算。谁说人命无价,公子忘了人市的事了吗?”

张不周道:“人市买卖的,毕竟还是活人,不是人命。这人啊,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任你腰缠万贯,任你良田万亩,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陆升道:“有时候觉得公子真不像十几岁的人。您这股看破红尘的意味,倒真是得了无为真人的真传了。”

说起无为道人,张不周又不禁惦记起来。师徒几个临行的时候,张不周本来是给拿了盘缠的,无为道人拒绝了,说什么方外之人不带身外之物。这个傻师父,不知道手里有钱心不慌的道理吗?饭菜还好说,帮人看个病开个药什么的,自然有人给解决,可是天气渐渐寒冷,衣服怎么办。哎,真是让人不省心。

沿着河流两岸,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高高堆起,像小山一样。一排木屋竖着简陋的烟囱,灰白的炊烟袅袅升起。木屋只开了一扇窗子一扇门,没人的时候就用茅草编的帘子盖起来保暖,人多的时候才会打开窗子通风。这些木屋就是大食堂的分店,虽然环境简陋,不过伙食还是过硬的。

靳川远远地就迎了上来,笑呵呵道:“今天什么风把张公子吹过来了,真是难得。”

张不周冻得哆哆嗦嗦,连忙跳下马来,作势要冲着靳川的新笔趣阁来上一脚被对方灵活闪过。一溜烟小跑进屋里,张不周拽了个椅子,坐在了炉灶旁。锅里正炖着一只大肘子,香气扑鼻。烧火的小娘问张不周要不要来一块,张不周摆摆手:“等一会再说吧。骑马过来这一路上肚子不知灌了多少冷风,现在吃一定会肚子痛。”

看着靳川跟着进了屋,张不周笑道:“你个县令,不好好守在工地上,也不守在县衙里,总围着食堂转悠什么。这才半个月没见,你看你肚子都大了一圈。”

这段时间以来靳川和张不周越发熟络,尽管张不周比自己要小,可是见识、谈吐、行事方方面面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要强上不少。张不周不拿国公府长孙的架子,靳川也就渐渐丢掉了县令的身份。两个人像一对好朋友一样相处。

靳川嘿嘿一笑:“别说,经过你的改良,这些厨师做出来的菜味道比以前要强上不少。我挑着好上手的学了几样,家里的婆娘赞不绝口,这不,我又来偷师,偏偏撞上你。”

张不周笑道:“食堂的菜好吃,是因为盐重油重香料足,当然做什么都好吃。你要是跟食堂一样的做法,以你靳县令的家底,保证要不了多久就得破产。”

靳川道:“我也发现了,食堂的菜,无论是食材还是配料,都是实打实拿钱堆出来的。你对这些青壮是真心好,我靳川佩服。”

张不周暖和过来,走到屋门口,远远望着在秋末的河水里打石头桩子的力工,摇摇头道:“这算什么好。我只是给他们多吃一口肉,多喝一口热水,连每个月的工钱我给的都不如城里的粮行高。”

靳川走过来和他并肩:“像你说的那样,要把目光放长远。等到新堤修完,河道建好,新开垦出来的良田就将是这些人的安身立命之地。”

张不周道:“还得是你靳县令,不愧是当官的,你这动动嘴,我这几万亩良田就分出去了。”

靳川笑道:“少在这抱怨了。以前不了解你,现在我可是摸透了。这修堤,开河,安置流民,根本就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一套流程。这些良田,你不就是打算分给他们的吗?”

张不周叹了口气,幽幽道:“如果我说,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还债,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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