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孤影成双(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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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蝙蝠侠推开了门,席勒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进门之后,先是一个半分隔式的玄关,席勒先走到了墙边,找到了灯的开关,然后按了下去。

  “卡哒”一声,灯被打开了,蝙蝠侠站在门口盯着席勒的手,席勒一边走向屋内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说:“你一定是在好奇,我到底是如何判断你在哪里设计了陷阱,而哪里没有。”

  “我对一个治不好自己心理过敏症状的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保持怀疑,并没有任何兴趣听你讲心理学有多么神奇。”蝙蝠侠适当的开口打断,把席勒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他也走进房间当中,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这是一间有些凌乱的房子,装修并不豪华,但风格很独特,更重要的是各种各样的藏品摆放在每一个角落,风格不统一,摆放的也很随意,混乱又繁琐,一看就让人能联想起,收拾的时候会有多么头疼。

  席勒随手拿起了一件摆在桌子上的现代凋塑作品,简单来说就是一团被拧成大多数人不能欣赏的形状的塑料,席勒轻轻地吹了一下凋塑上的灰,把凋塑在手里转了转,然后又放回了原位。

  客厅的顶上并不是天花板,而是二楼中央的天井,和席勒思维高塔的形状有些类似,只要站在天井中央就能看到楼上的情况,席勒站在客厅中间。有些神游天外。

  “你打算在这里开一间心理诊所吗?”

  蝙蝠侠的提问把席勒的思绪拉了回来,席勒摇了摇头说:“我只接受私人预约,做有限的心理咨询,并且不开处方,这里不会挂任何招牌,我也听不见敲门声,不在电话黄页上的客人不受欢迎。”

  “咨询全程保密?”

  “是的,我遵循心理医生的保密条例,在未取得病人同意的情况下不会进行任何记录和录音……”

  “那么记忆呢?”

  席勒缓缓的迈步沿着楼梯走了上去,皮鞋踏在木质楼梯上的沉闷声响,和平稳的语调一起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之中。

  “每一个来看心理医生的人,都会怀疑心理医生会将他的秘密透露出去,或利用秘密来威胁他,他们通常会在前三次见面中反复向我询问类似的问题。”

  “你向他们保证你是安全的,用你掌握的专业技巧,放松他们的警惕。”

  “对,就像杀人犯接触受害者那样。”

  “如果他们相信了你,你便开始尝试走入他们的内心,窥探他们的秘密和症结,你享用了别人的秘密,还要他们多付一份钱。”

  “大多数人的秘密不值钱,肮脏丑陋,污染大脑,他们付给我的,是我洗刷大脑的费用。”

  “你恨他们。”

  “不,这也不是我的动机,普通人的愚蠢所能达到的深度如深渊一般永不见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仇恨。足够恨遍这个世界上所有蠢货,我更倾向于将他们拒之门外,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他们闯进来了呢?”

  “至少最近不会,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拆你的电击装置。”

  席勒扶着楼梯的栏杆,转身回头看着蝙蝠侠说:“你不是在逼迫我露出破绽,只是在令我不断积蓄压力,让我觉得,只要我伪装的不好,你就会动手,来使我伪装的时间更长,或最好能永远伪装下去。”

  “这是你对付罪犯的手段的精髓所在,成为一道笼罩在罪犯头顶的阴云,响彻在他们耳边的钟声。”

  “提醒他们,阴影之中总有一种如炬的目光,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压力使他们压抑本性,动手之前有所顾忌,如果能装好人装一辈子,那他就是个好人。”

  席勒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蝙蝠侠的目光始终随着他的身影,那其中有一如既往的深沉,也有极少出现的专注和着迷。

  “如你一样,我也曾使他们恐惧,用一盆冷水浇熄他们邪恶的本性燃起的火焰,为永远不可能彻底消除的罪恶划一道藩篱,做深渊最深处的那条底线……”

  席勒拖了一个尾音,而在他最后一句话落下之时,蝙蝠侠永远眯起来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

  “……并且行之有效。”

  席勒来到二楼,转身背对蝙蝠侠,抬头打量墙上的书架,蝙蝠侠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二楼走廊旁边的那部电话,可以打到我的蝙蝠洞。”

  “你在哥谭准备了多少处这样的房子,来应对像我这样的天外来客?”席勒问道。

  “我预想中的天外来客,不是你这样的。”蝙蝠侠的语调显得格外直白:“不是被人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扔下来,脚上踩着异国田地里的泥土,为自己提供安全感的方式是解下领带回味杀人的过程,唤回理智的方式是想到自己还是一个老师。”

  席勒走到了二楼会客区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他转头看着窗外说:“请坐吧,我开始想念我的那瓶白诗南了。”

  蝙蝠侠走上来坐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造型精美材质清透的红酒杯,当他的手铠抚过两个单人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的表面的时候,微弱的电流形成的力场,瞬间就让桌面上薄薄的灰尘荡漾开,变得崭新如故。





  席勒站了起来,将蝙蝠侠那边的窗帘拉上了一些。

  于是,当他们坐在窗前的时候,窗外河水反射的夕阳的光线,只照在了席勒的身上,高低起伏的侧脸边缘运出一条弧度流畅的金线,就像织进他身上西装中的金子一样。

  蝙蝠侠给两个杯子中的一个倒上了酒,而另一个空空如也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席勒拿着杯脚,收拢小指和无名指,轻轻的把杯子往蝙蝠侠的一侧倾斜,与空气干了个杯,然后仰头喝了一口酒。

  “我从数年前专注于调查连环杀人犯,但那个时候,我只是在解决一个问题,即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人的物质需求都得到了满足,共产的社会平等的供养每一个人,那么社会和集体要如何处理这些天生疯子?”

  “你得到答桉了吗?”蝙蝠侠的开口频率变得更高了。

  席勒摇了摇头说:“我是一名孤独症患者,也是心理学家口中的天生变态狂,我也曾接受过专业的心理治疗,而我的那位心理医生坚持一个观点,天生疯子无法被消灭,也不必被消灭。”

  “这些隐藏在羊群中的狼,在没有亮出利爪的时候,根本无从分辨,花费力气把他们揪出来并不明智,只要人类还有新生儿出现,这种捉迷藏式的对抗就会永远进行下去,而消耗的则是普通人的生命。”

  “要对他们加以控制。”蝙蝠侠开口接上:“使他们明白恐惧为何物,令他们有所顾忌,戴上无形的枷锁。”

  席勒轻轻点了点头,他身体挺直,只有腰轻轻的靠在单人沙发低矮的椅背上,蝙蝠侠也是同样的姿态,在窗帘轻轻漂浮之间浮动的光影,也曾短暂的落在他身上。

  窗外的那条河好像沿着这种光线流淌了进来,他们分明隔岸相望,但却更像孤影成双。

  “对于一个感情澹漠甚至是完全不理解感情的怪物来说,要建立恐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经过了长年累月的治疗后,我的心理医生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我本无知无觉、无畏无惧,但他为我确立了一个恐惧的形象,使我的行为举止,言谈话语能够被控制,然后才能谈如何认识、接触,并与社会共存。”

  “难以想象。”蝙蝠侠评价道。

  画面定格在蝙蝠侠脸上的时候,坐在座位上的布鲁斯缓缓的瞪大了眼睛,病态低沉的声音又从他的旁边传来。

  “别惊讶,就是西兰花。”

  瞬间,无数记忆碎片从布鲁斯眼前掠过,然后停在了某张他曾见到过的文件当中。

  那是在傲慢的记忆里,他所看到的来自于第九管理所的档桉文件记录的“紧急限制措施”。

  “那不只是一个玩笑。”布鲁斯有些愣愣的盯着病态的眼睛说:“真的是用西兰花围成一个圈儿?!

  ”

  病态非常自如的点了点头说:“有点滑稽又有点荒唐,对吗?他们完全可以塑造一个更恐怖的形象,甚至是死亡和流血,但却偏偏是西兰花,毫无杀伤力,像个吓唬小孩的玩笑。”

  “为什么?”布鲁斯问。

  病态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回忆的思索,接着说:“我被收容并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年龄还很小,而那位医生遇到的最关键的难题是,他不想虐待我,但又想治好我。”

  “如果你的心理学成绩稍微好一些,你就会明白,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驯化的过程中总要借助暴力手段,控制他人一定会有虐待的过程,建立恐惧更是如此。”

  “许多建立在人类基因当中的会诱发恐惧的因素,都与暴力有关,暴力是最便捷的方式。”

  “但那位医生颇具前瞻性的认为,暴力没有作用,还会适得其反,他提出了一个颇为理想化的计划,用一种温柔、和平的方式去控制一个疯子。”

  “他认为,采取催眠或概念植入的方式,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病态深吸了一口气说:“实际上,他错了,这种方法没有任何效果,他在我脑海中模拟出的那些东西轻易被我破解了……我从来都不怕。”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了某天,治疗还是没有效果,他们的内部分为了两派,另一派认为,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准确的来说,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我看到了那位医生眼睛里的失望,在情感上,我不能理解他要什么,但好在,我还有高超的智商,让我明白,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社会学上的普通的孩子。”

  “第二天,思维高塔落下了第一块砖,我从无数的碎片当中,拣选出了最大最闪亮的那一块,给他起名叫‘傲慢’。”

  “然后告诉他,他是个普通人,对西兰花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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