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特莱基的盛大展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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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妮小姐来过几次,不过雷德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言,交流了几次后,对方也不知道说什么。

  馆长则比较焦急,给雷德使劲儿打助攻,好几次暗示‘阿妮女士年轻时是我的好朋友,好战友,你要是敢让她的女儿不好过,我就把你丢进黑洞里去’。

  虽然雷德毫不怀疑这是气话,毕竟馆长自己连海恩斯的重力都没办法摆脱,但是他确实感觉到阿妮女士和馆长之间关系匪浅。

  两个老人每次见面,雷德都觉得他们俩在感叹岁月蹉跎,耽误你我,这样的既视感。

  但,他们俩好归好,这种相亲对象,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雷德看得出来,明妮并不是擅长言辞之人,对于异性的情感也很陌生。

  雷德也不是什么会惹女孩子喜欢的人,他嘴笨又不会说话,对方还是一张瓷娃娃脸,他实在不知道这种硬板板的脸型该怎么查阅出细节。

  不过,雷德注意到明妮小姐很可能是出身乡下,索性就开始聊了一些田园生活的话题,明妮小姐立刻来了兴致。

  “我的老家是给庄园主种葡萄的,”明妮小姐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当地曾经出国一位大炼金师,他研究出来了蓝色的溶液,专门防治蛀虫,所以我们老家的葡萄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到了夏天,我和我的妹妹嫌热,就躺在葡萄藤下,顺着枝繁叶茂的缝隙数着星星,微风一吹,在酒醉一样的香气就会扑面而来……就是有时候葡萄会突然砸下来,砸的我们满身都是糖水。”

  “我也喜欢种菜。特别是种那种叶子菜,土豆也行,土豆没有门槛,出了芽就可切下来,把切口在太阳下晒一晒,然后种到地里,后面可有成就感了。”雷德也来了兴趣。

  “其实你用盐水泡一下土豆的伤口就可以了,然后你要往土地里加一点硫粉,防止真菌感染。种植之前松松土,然后每天浇浇水,过一个月就能看到幼苗了。”

  “对,而且土豆很好养活,不需要太多的水,对于土壤也不挑,当然如果有腐殖质的黑土那就更好了。”

  “其实,我们那里的土地是偏红色的。但是却能够结出来一些很美味小土豆,口感很面,粉粉的,特别好吃。”

  等到明妮小姐上马车离开后,馆长走过来,问道:“你们两个谈得很开心啊,怎样,什么时候决定举办婚礼?”

  “婚礼?”雷德一怔:“我们没谈论婚礼啊。”

  这下,拉格尔·特莱基茫然了,他看着雷德,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和明妮谈了3个小时,相谈甚欢,有说有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种地。”

  “雷德。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直接买下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然后在上面盖起庄园、聚集起人口、开挖河谷和水利工程,在田野间种满小麦、水稻、大麦、番茄、玉米、燕麦等等等,如果你害怕有人偷菜,我们能直接拉起来一支军队,阿妮家的环境虽然普通,但也是职业者中的富贵之家。”

  馆长看着他:

  “所以你们两个不愁吃喝的公子哥、大小姐,谈论了三个小时种地?”

  “馆长,我觉得还是算了吧。”雷德耸耸肩:“我尽力了。明妮小姐对于婚姻一点认识也没有,如果是作为朋友交往,我觉得没什么,但是爱情,我想,不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了。”

  “雷德,”馆长说:“你已经32了,自己掂量。我不催促你,我只想说——我的第八次重锻就要来了。”

  雷德一顿,连忙追问道:

  “第八次重锻?那么材料呢?有准备好吗?”

  “那不是你考虑的。”馆长持着手杖,眼神复杂地看着雷德:“雷德,我不想催促你,倒不如说,我生怕因为我的影响,导致你走上不好的道路。议长之位终究会是你的,特莱基家族也是你的,我不知道我还能看到你走多远,也许是我多虑,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把事实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事实?”

  笃!

  馆长一敲地板,立刻在周围设下了静音屏障。

  “我在被排斥。”

  馆长沉声道:

  “海恩斯,整个现实的宇宙都在排斥我,雷德。等你第六次重锻后,你也会发现这种排斥感。”

  “排斥?”雷德立刻想到之前拿到的手记,立刻追问。

  “海恩斯似乎有一种机制,伴随着我的实力增长,这种排斥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我想,大概这就是是现实对于隐秘社会的侵蚀,所作出的本能抵抗。我有时候就会像这样……”

  馆长抬起右手,他的指尖在雷德的注视下,渐渐地变得虚幻,并呈现出雷德无比熟悉的碎裂感——

  这是!

  雷德心头巨震。

  “这个世界在加大力度排斥我,不光是我——你莉亚里阿姨,也就是智慧议长,她也表现出和我一样的情况。我们的力量压制被到不如本体的七分之一,还力图把我驱逐出去,我能感受到……如果我进行第八次重锻成功,那我就会被直接排除出这个宇宙。”

  “也就是说——”雷德突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现实在加速排除职业者?!”

  “只是个猜测。但不排除一个最坏的可能,那就是:现实开始对我们发动总清算了。”

  馆长严肃地说道:

  “雷德,我不清楚这是否可能发生,但我和莉亚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莉亚里没有继任者,所以她选择去人类社会布置后手,我会尽量为下一代议长铺平道路,但是议员就没有办法了。13位议员只有坎修斯有了接班人。”

  到了这一刻,雷德终于意识到职业者所面临的严峻形势。

  “下一代隐秘议会,可能就只有你一个议长,一位议员。”

  馆长沉声道:

  “你的责任非常重,你不能进行第七次以上的重锻,最好是第六次重锻就收手,然后,你要带领大家挺过剩下的时间,直到苏醒。”

  “……”

  “是的,只要能够苏醒,莉亚里已经拜托我随时拿走她的,之后我也会找机会传给你,当你觉得有合适之人时,就把交给她。”

  馆长说着还轻松笑了笑:

  “以前的,因为就职条件是女性,所以从来没有男性的,说不定你打破这个历史——对了的品质是‘探索’。真羡慕这些铸道只要满足一个品质就行的职业啊……为什么只有我们就得是5个品质呢?”

  他的语气轻松,看起来是非常信任雷德能够做到这一切,这种信任,已经不止是作为传承之间的信任。

  更像是父母对于孩子无条件地相信,永远坚信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反而让雷德的心情更加沉重。

  毕竟。

  这只是一个梦。

  尤其是刚刚馆长抬起手,那梦境碎裂一般的效果让雷德陡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从来都不是能够穿梭到这个时代。

  而是和馆长,和所有的职业者一样,他们被现实认为是‘入侵’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这么想,他突然间理解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入梦,都无法和隐秘社会沟通,但是在现实中却可以。

  他不是穿梭历史——而是通过梦境,入侵了历史!

  馆长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看向雷德的目光怎么看都掩饰不住自豪。

  这是假的。

  雷德的心头如同压下一记重锤。

  历史上没有雷德·特莱基,也没有所谓的后来的‘贪婪议长’。

  职业者没有挺过这一百年,并且不知道为何,和隐秘社会的联系断掉了。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联系人们之间的以太也不再清澈,如今还在彼此厮杀着。

  馆长对雷德越是信任,雷德越无法直面他。

  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了。

  100年前,现实加快了对职业者的排斥,就如同威克公国对工人运动党一样,施加了清算,并且彻底打断了职业者的脊梁。由此看来,和隐秘社会断联,也是因为‘现实’的效果。

  多次重锻的职业者被排除出去,低级的职业者则因为缺少了隐秘社会的知识赐予,缺少统一的信念和强势之人的引导,最终失控数量飙升,体系也在教会的‘雾灯、洗血、秩序之环’的措施下被打得分崩离析。

  时代,很可能就是这样结束的。

  他不敢开口告诉对方这个事实。

  突然间,雷德意识到,自己早已忘记了这是个梦。

  他已经深深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他喜欢上这时候的人,在现实中也一样坚守着作为职业者的正统理念,坚持以前这样,对同胞的态度。

  这些是梦,但也不只是梦了。

  可是他能做什么?他每次侵入历史的间隔整整一个月,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冷眼旁观,然后尽可能地入侵和掠夺自己的所需要的一切。

  雷德低着头,渐渐淡出了梦境。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是这周六清晨的写照。

  练剑、学习术法、练枪、和小米哈伊尔一起训练战斗时候的反应配合。

  锻炼结束后,雷德清洗干净身体,整理好发型,他取出提前一天挑了一身藏青色的男士礼服,看着镜中干练利落的高瘦青年,雷德还是有些不满。

  当然,也可能是家族遗传的先天因素,他的身材整体偏瘦削,体重也一直偏低,肌肉始终练不起来,想要增加肌肉量,雷德估计自己只能用点科技手段。

  也不用练到那么结实,能够和拉莱特一样肌群发达,力量充足就好了。

  雷德选了一顶黑色白边的绅士帽,戴在头上,左右看看,已经看不出来他像是个14岁的孩子,完全就是个得体的二十来岁青年。

  实现经济自由后,他也不需要继续送松露了,就等法利西亚给他的移民审核通过,直接润。

  这威克公国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锻炼剑术的缘故,他的脸好像开始张开了,像弟弟妹妹一样变得好看起来。棕色的双眼又明又亮,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除了嘴唇偏薄,显得有点刻薄外,整体还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

  他只要站在原地,单手插在口袋里,沉下肩膀,1特莱基家族内积淀下来的气质就会流露出来。

  “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约会吗?”

  “同事朋友过生日举办了舞会,需要拉个人头,我就过去了。”

  薇尔微端着雷德自制的冰淇淋从地窖里爬了上来,她很没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躺,背心的吊带从肩膀上滑落,薇尔微丝毫不以为然,一边伸出小口舔着冰淇淋,一边调侃着雷德:

  “拉人头?我看是缺舞伴了吧。”

  “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雷德撇撇嘴,系好领结,左看右看,还算满意。

  薇尔微歪着头。

  “你不开心。”她说:“是那个女孩子你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哪个女孩我也不喜欢。”雷德随口应付道:“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那男孩子呢?”

  薇尔微含着勺子,目光灼灼。

  “男孩子也不喜欢。”

  “嘁,那怎么办,你要和你的那只大猫猫或者大蜥蜴……反正那个宠物过一辈子吗?”

  “也不是不行。”雷德说着,叫出米哈伊尔,当着薇尔微的面摸了摸米哈伊尔毛绒的脊背:“你看它还可以当枕头呢。肚子软软的。等它变大了还会用翅膀给我挡雨。”

  “哦。”

  薇尔微百无聊赖地端着冰淇淋碗,嘟囔道:“我好无聊,最近什么活动都没有,但我去和你打猎,时间又来不及。”

  “那等我回来,咱们打一架怎么样?”雷德开玩笑道。

  “算了吧,”薇尔微一歪头,露出调戏的神情:“我们雷德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我一个弱女子可经受不了这种摧残——开玩笑啦,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弱女子。”雷德翻了个白眼,笑着推开门:“我走了。”

  “拜拜,很高很高很高的坏男人。”薇尔微话音一转,自然流露出魅惑十足的声线:“可别让我久等呢。”

  雷德骨头差点酥了,他赶紧带上门,立刻赶往艾尔利亚给出的宴会地点。

  “樱桃谷区,斯提尔19号,就是这里了。”

  雷德从马车上走下,看了一眼请柬上的地点,抬头看向面前这座豪华的酒店,微微一滞。

  噗嗤。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入梦,所遇到拉格尔馆长、范格雷的地方——只不过在一百年前,这里属于特莱基家族的府邸招待外宾的一部分。

  “各种意义上,这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雷德站在门前几步的位置,他转过头,看向马车——在一百年前,还是王子的弗里克一世狂野十足地走到这里,注视了他和范格雷的对峙过程。

  他登上阶梯,步入其中,寻找到左手边第四道大理石柱旁,他轻轻杵着拐杖,依靠着柱子,就好像一百年前,伊芙丽雅女扮男装,还在耳边引诱和督促他的姿态一样。

  雷德浏览过这件百年老店的装潢,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人物肖像画,比如各路名人来到过此地,什么王子、大公、贵族,数不胜数,至于最初的创办人,则是用一句‘一位先生’代替。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变了。

  突然间,雷德闻到一阵沁人的心脾的香风,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雪青色的双眼。

  “你在看什么呢?”

  艾尔利亚没好气地说着:“马上就要开始宴会了,这些历史没什么么好看的。”

  银色的头发被挽起盘好,显得干练不少,艾尔利亚化了淡妆,眼角还有蓝色的眼影。初见之下颇为惊艳美丽。

  穿着一席白色的露背礼裙,裙子侧面的开叉可以清晰看到花纹繁丽的白色丝袜,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大腿的轮廓。

  似乎是注意到雷德的视线,她骄傲的单手叉腰,另一手捏着折扇,转了个圈:

  “怎么样?我自己设计的裙子,穿搭很棒吧?”

  “挺好看的,像个公主。”

  “公主哪里够,我怎么说也是个圣女吧!”

  “圣女不会穿的这么漂亮。都是裹着严严实实的,像是棉被一样。”

  “噗嗤——棉被!呵呵呵……”艾尔利亚被雷德这个比喻逗笑了,她用扇子遮着口,“你怎么这么会找比喻……棉被……不行了,我要被你笑死了。”

  雷德一摊手,立刻板着脸,威胁道:“你可别笑了,否则我就要被法官判处谋杀了。”

  “哈哈哈——好啊,那我不笑了。”

  艾尔利亚收起笑容,站在他没有杵拐的左手边,伸出带着白丝手套的手。

  雷德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他侧过身,让对方挽住自己的手臂。

  “你还挺懂的嘛。”艾尔利亚今天格外活泼,挽上雷德的手臂,便调侃道:“你以前没少参加这种活动吧?”

  “梦里。”雷德老实地说道。

  “那,一定是个很真实很好的梦境吧?”

  “是的。”

  雷德目光中流露出怀念,他牵着艾尔利亚走上二楼,呢喃道:“那是一个很美好的梦。”

  行走至拐角,雷德和艾尔利亚突然注意到一面墙壁上的画作被围满了人群,道路甚至被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雷德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那是大艺术家范格雷·斯坦的晚年作品原版,所以引来了很多人好奇参观。”

  “哦。”雷德不以为意:“范格雷,我梦里和他熟悉。”

  “嗯哼?真的吗?”艾尔利亚说着,看了一眼雷德:“那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那幅画。”

  她的目光有些奇怪,雪青的双眼满是玩味又期待的神色——就好像是雷德在打量收藏品的那种眼神。

  “真不用——喂!”

  说着,不顾雷德反应,她拽着雷德挤开人群,来到了画作前。

  “来看看这幅范格雷·斯坦大师的杰作!1130年,病重在床的范格雷大师突然遇到了一位多年不遇的友人,他们热烈地交流,大师深受感动,重新鼓舞起来了力量,创作出了这幅画。这是现实主义画家范格雷先生,一生中唯一的一幅魔幻为主题的画作。”

  艾尔利亚背着手,向雷德隆重介绍到:“其名为:!”

  画的内容非常华丽震撼,一个佩戴着龙形面具的男人杵着拐杖,面对观众,站在画作的正中间。此时此刻,无数的浪潮将他推到了至高点,抽象的妖魔和疯狂的怪异朝着他伸出去魔爪——然而画面最震撼的部分还在这之上。

  在画作的上方,人民惊愕地发现这篇画作被一只手撕开,一个佩戴着龙脸面具的男人竖起食指,仿佛在对观众们说道:“欢迎来到我的展览馆。”

  他的双眼如同宝石一般闪耀剔透,流转着财富和华丽的气质,竖立的瞳孔直直盯着来者,仿佛隔空向人们提出了邀请。

  在他的背后,是整片绚烂夺目的无垠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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