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十一章 纨绔公子（一）（1 / 1）

　　二人尝试把冷凝玉扶起来，平日还不觉得，如今一扶冷凝玉真是如同铁打的，修长的身材却有百余斤重，好似这美貌皮囊下是钢筋铁骨。白皙细腻的皮肤冰凉如玉，体寒似冰。

　　东方紫松手，冷凝玉一身的重量顿时压在裴凌身上，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行，本公主是扶不动。”

　　裴凌连忙把冷凝玉放好，“那怎么办？她如今这个样子，没有她的轻功，我们也回不去啊。”

　　东方紫也是迷茫，裴凌环顾四周，叫来店家，“你这可有住宿？”

　　“回姑娘，楼上便是。”

　　合着自己也是无效男装，来不及想这些，“还请给我们开个厢房。”

　　店家点头哈腰，“是，这边请。”

　　裴凌催促着东方紫，“你快同我一起扶着，我扶不动，她要摔地上了。”

　　二人七手八脚的将冷凝玉扶上楼，放上床。裴凌顿时瘫坐在地，气喘吁吁，难怪冷凝玉这么能打，身上恐怕比一般男子还健壮。

　　东方紫坐在桌案旁，倒了一杯茶，刚喝下去就吐出来，“呸，这客栈的茶完全比不上宫里。”然后看着裴凌，狡黠一笑，“走，咱们去妙音坊。”

　　裴凌诧异，指了指榻上熟睡的冷凝玉，“还去？她都这样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

　　东方紫拉起她，挽住少女的玉臂，“没事，天下第一的冷统领死不了。让她醒醒酒，我们总不能守她一夜吧？走，我们去妙音坊。”

　　裴凌拗不过她，二人直奔妙音坊。妙音坊是花街之上最扎眼的建筑，高楼亭台，古色古香，坊外可见里面是灯火通明，好似玉雕的琉璃灯塔。

　　侍卫看二人也是器宇不凡，东方紫衣着更是华丽锦衣，看着像青楼恩客，便没有出手阻拦。

　　妙音坊内，是一个回形建筑，四周都是楼阁回廊，中空的建筑第一层是大堂，堂内一个朱红围栏的舞台。

　　不少人围坐于红木桌案前，台上一个仙姿逸貌，女子身着敦煌壁画中的服制，衣带飘飘，恰如神女一般正翩然起舞，一颦一笑间媚态横生。高台旁是乐人，怀抱烧槽琵琶，手抚长相思琴，琴瑟和鸣，只觉得雅而不俗，甚是不凡。

　　裴凌惊叹，妙音坊竟是这样的地方，难怪教坊司都留不住王公贵族。

　　一个蛾眉皓齿，身段丰盈的女子上前，“小女子玉芙蓉，不知有何可以帮到两位小公子。”

　　东方紫轻哼一声，心想一个风尘女子还取这样的花名，道，“我们是南风浔的客人，他们在哪个雅间，带我们去。”

　　玉芙蓉稍作为难，“这，公子且待小女子去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啊？带我上去不就知道真假了嘛，怠慢了我，等下我让皇城司拆了你们这里。”东方紫厉声道。

　　她这气势打得玉芙蓉不知所措，但是碍于操守，玉芙蓉还是细声道，“还请公子莫急，南风公子的雅间看守最为严苛，还需再多加确认。”

　　东方紫从怀里掏出一块铮亮的金牌，上面赫然写着皇城司三个大字，玉芙蓉惊诧，东方紫态度缓和了一些，“看，我没骗你吧。我隶属太子部下，有要事同南风浔相商。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玉芙蓉神情缓和，“还请同我来吧。”

　　东方紫得意的同裴凌一笑，裴凌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她，悄声道，“可以啊，公主。皇城司的令牌都有。”

　　“我从父皇那里顺来的。”

　　两人窃笑。

　　来到顶楼最里面的雅间，向下望去犹能见高台上神女舞姿，裴凌不禁赞叹妙音坊当真是装潢华丽，设计精巧。

　　房门大开，绕过屏风，只见四五个男子围坐酒案，身边各有美女相伴，正在饮酒作乐。玉芙蓉上前行礼，“南风公子，你的客人来了。”

　　一个身着白衣外披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头戴精致金镶玉冠，手持折扇，怀抱美人的男子抬眸。他轻轻合扇，扇后是一个惊艳绝伦的脸庞，一双凤眼，两眼含情，勾着一抹魅惑的笑容。

　　见到东方紫，男子也不惊诧，反倒是热络，“这不是阿紫吗？来坐啊。”

　　一声阿紫，在座所有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在他身旁的一袭锦缎红衣的男子，男子亦是好看，鼻若悬梁，口若涂丹，头戴束发紫金冠，一件大红剑袖，腰如束素，气质端庄自持，身姿好不潇洒。

　　红衣男子压着怒气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为何来此？”

　　东方紫仰着脸，拉着裴凌径直走上前，“干嘛！你们能出来寻欢作乐，我就不行？南风浔的雅间，他都没赶我，你还要赶我？”

　　东方紫指着红衣男子对裴凌说，“这是我哥，太子东方弘烨。”

　　又指着那拿扇的男子，声音似乎有些缓和，“这是南风柱国之子，南风浔。”

　　然后俏脸一板，环顾了一圈，瞥了一眼南风浔身边的女子，讽刺道，“你们选的都是什么胭脂俗粉，还不如我义妹好看，”

　　见众人不解，东方紫解释道，“这是我新认的义妹，裴凌。”

　　东方弘烨一惊，“你连朋友都没有，哪个官家小姐这么倒霉被你认了义妹。”

　　裴凌向前行礼，“见过太子，见过南风公子。裴凌不是官家小姐，在长公主府上当差，受长公主之命侍奉在公主左右。公主见我们投缘，方才将我认作义妹。”

　　众人顿悟。

　　东方紫将裴凌一同拉到坐榻之上，坐在离南风浔最近的地方，被夹在她和南风浔之间的女子看着东方紫恶狠狠的眼神不知所措。

　　南风浔似乎察觉到东方紫的情绪，摆了摆手，对那女子道，“你先下去吧。”

　　那娇滴滴的女子似乎极为不舍，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公子都好久没找奴家了…”

　　“没听见人家叫你下去吗？还不让开。”东方紫呛道，可是脸上分明就是带着喜色。

　　裴凌算是明白了，东方紫喜欢眼前这个俊俏公子。

　　女子知趣离开，两人之间瞬间没了外人。南风浔向东方紫的方向舒展身子，慵懒的一手撑着身子，拉近了和她的距离，浅浅一笑却格外魅惑，举起酒杯，“好久不见，阿紫。”

　　东方紫顿时脸颊发烫，面色羞红。平时刁蛮放纵的样子也收敛了几分，只是跟着温婉的举起酒杯。

　　两人一碰杯，南风浔一饮而尽。

　　南风浔指着其余的几个公子介绍，“袁司徒之子，袁思泽，常大司马之子，常安都，还有杨太尉之子，杨容玉，杨小将军。”

　　除了杨容玉俊俏，其余都不如南风浔一般英俊，但都衣着不凡，将军之子英姿飒爽，文官之子风度翩翩。不愧是世家子弟，裴凌暗暗感叹道。

　　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酒局，是有些格格不入了，顿时手足无措，只是坐着微微颔首。

　　“这是萧皇后之女，东方紫。”

　　众人纷纷行礼，东方紫也是微微颔首回礼。

　　“大家不必拘束，宫里家宴之时，本公主也会时常饮酒。”东方紫说道。

　　南风浔附和道，“是啊，我常说阿紫虽是女儿身，酒量气度皆不输男子。各位不必拘束，太子殿下多日协理政务甚是疲乏，若是我们这些臣子都不能让他喝尽兴，好生放纵一番，岂不扫兴。”

　　众人都正襟危坐，裴凌看出这个原本放纵的酒局因东方紫和自己的到来，变得格外拘束。

　　东方弘烨连忙做投降状，无奈道，“快饶了我吧，南风。耽误了正事，又要被父皇责罚了。”

　　东方紫起身，“我先敬各位一杯，父皇不知道我出宫游玩，还请诸位保密啊。”

　　一听这话，大家如蒙大赦，瞬间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家对东方紫的忌讳来自她背后的皇帝。听到四公主都是背着皇帝出宫来秦楼楚馆游玩，顿时放松下来。

　　没了方才的拘谨，众人觥筹交错，一连喝了好几轮。

　　裴凌一阵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突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公主的义妹，就是我们的义妹。”常安都笑道，说着就将裴凌拉到身旁。他力道极大，裴凌竟是挣脱不开。

　　袁思泽那个翩翩公子也笑道，“这姑娘男装倒是有几分意思，样貌英气。”

　　“不光英气，还好看。会喝酒吗？”常安都递上一杯酒，裴凌摇头，常安都笑道，“试试嘛。”

　　裴凌用眼神向东方紫求救，她上前一把将她拉回来，“凌儿同我坐一起。”

　　裴凌躲在她身后，东方紫兴奋的将方才遇到晓星月的事情在酒桌上讲了起来。

　　晓星月是大曜国史上的传奇人物，寿命未可知，曾多次预言战役和皇储之位，皆是一一实现。行踪神秘莫测，是王公贵族可遇不可求的人物。

　　大家纷纷惊叹，袁思泽道，“不愧是公主，晓星月这等人物也能遇见。”

　　常安都推了一下他，“你没听到吗？公主是九天凤凰之命，上天都格外偏爱。”

　　南风浔的目光这时才落到裴凌身上，似是喃喃自语般轻声，轻抚着下巴，“有意思，晓星月都看不透的命运。”

　　东方弘烨不以为然，“九天凤凰是没错，毕竟是公主命。”

　　这话说的，东方紫瞬间没了兴致，无非是说她是公主命，也只是公主命。

　　“是啊，不比皇兄。未来的真龙天子。”她捻着醋劲。

　　常安都顺着她的话，“那是，我们可都是你哥的手下。他让我们往东，无人往西。”

　　南风浔打断他，“你是喝多了，这么生分。咱们是东方弘烨的结义兄弟，什么时候都是兄弟，自然是心往一处去。”

　　东方弘烨的脸色微微缓和，常安都连忙赔笑，“是是，南风兄说得对！生死至交的兄弟，生死相随。”

　　裴凌以为自己惯会演戏了，看着这群人这般做作，自己还是略逊一筹。

　　虽不认同他们关系亲近，终归还是东方弘烨的太子身份压了众人一头，而他身边这个南风浔，显然是太子的亲信，在这里主持大局。

　　东方紫同她对视一眼，似乎两人是一样的感受。裴凌突然顿悟，难道自己也是东方紫的亲信么？

　　那不是日后也要卷入这样的深宫戏码？

　　转念一想，东方紫也不会留在长公主府太久，她松了一口气。

　　酒过三巡，东方紫喝得面色绯红，一会拉着陪酒的花魁们一顿说教，一会和世家公子对饮，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炫耀一下自己在宫中的盛宠。

　　东方弘烨不胜其扰，坐到了南风浔身侧。

　　常安都对东方紫说，“臣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公主便一袭男装，巾帼不让须眉。臣听闻萧皇后宠冠后宫，公主继承了皇后的绝色，还想看看公主女装的样子呢。”

　　东方紫似乎也有些喝多了，“改日，改日。现在哪有衣服。”

　　常安都连忙道，“有！谁说没有。”

　　他招呼一旁的侍女，“叫玉芙蓉去准备两套新的女装，找人给公主和这位裴姑娘换上。”

　　东方紫醉眼朦胧，对裴凌笑道，“走啊，咱们也去打扮打扮，同这些个花魁争奇斗艳一番。”

　　裴凌看她是当真有兴致，也点了点头。

　　玉芙蓉带着二人来到一间梳妆的房间，房内挂着各色衣裙，一面偌大的铜镜立在屋内，梳妆台上满是珠翠簪花。

　　“方才玉芙蓉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公主。”

　　“无妨。”东方紫一眼挑中了一件紫色的鎏金蝶纹纱裙，“就这个了，找人帮我梳妆。”

　　“是。”玉芙蓉拨了两个侍女来。

　　裴凌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华丽的衣服，她翻出一件牡丹金绣殷红烟沙飞霞罗裙，长长的裙摆逶迤，外罩一层金色花纹的蝉翼纱，华彩流溢。

　　“姑娘好生会挑呢，这是花魁邢沅沅的衣服。”

　　“我要换一件吗？”

　　“无妨，姑娘尽管穿上就是。姑娘只比花魁矮一点，想必也不会太不合身。”玉芙蓉招呼人给她上妆。

　　侍女将她墨色的秀发挽起，编一个抛家髻，金色流苏钗，红玛瑙步摇，和丝质的牡丹绣花头上簪。略施粉黛，画上红妆，涂上口脂。裴凌本就气质出尘，经这么一打扮哪里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女，明明就像十七八的花魁。

　　“姑娘真是好看，皮肤也好。”

　　镜中人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妆容雅致。裴凌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漂亮的时候，不禁感叹，人靠衣装。

　　东方紫也打扮好出来，一如府上初见，华贵非常。在看到裴凌的一刻她着实愣住了。“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这么贵气啊，更好看了。不愧是我的义妹，咱们一出场定叫那些花魁也羞赧。”

　　裴凌颔首，二人回到房内，众人一惊，裴凌方才清秀的脸已是红妆妩媚，一双水眸勾魂摄魄，不多卖弄便是风姿绰约，这一身红裙更是显得雍容华贵，好似宫里的娘娘。

　　东方紫打了旋，“怎么样？”

　　众人连连叫好，南风浔也笑道，“好看。”

　　东方紫赧然，脸色绯红，顺势靠在他肩上，又饮下一杯。南风浔看她也是醉了，便将她面前的酒壶都收了起来，“阿紫别喝了。”

　　常安都眼睛都看直了，将裴凌拉到身旁，打量着她内衬的团花锦纹胸衣，少女的胸脯微微隆起，小腰盈盈一握，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几分。

　　他已是酒劲上头，笑道，“本将军也想认个义妹，你也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裴凌有些为难，一旁安静的杨容玉小将军开口解围道，“你认的妹妹还不够多么？这是公主的义妹，你怎么好强夺。”

　　常安都横了他一眼，想要抬起裴凌的下巴，裴凌躲开，刚想起身一把被常安都拉进怀里，“要上哪去？”

　　裴凌羞赧，“常公子请放开！”

　　“我不放，你又如何呢？”他还在靠近，想要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