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赦妖（1 / 2）

此幅看似乱无头绪的画卷，不循规蹈矩，能出奇制胜，只是练成此拳者甚少，偶有窥得一招半式者，便可跻身武师境界。

龙宝得此拳谱，饶有兴趣，每天干完活就躲着研究，很快便烂熟于胸，但是一招一式练下去，却并不觉得有何神奇之处，相反倒觉得匪夷所思，招式不按常理，真不知道这样一个拳谱有何用处，老头儿还当回事儿似的。“明天上山就还给他”。龙宝暗道。

还没等第二天见到老者，当晚龙宝再次查看图谱时，牛皮卷竟燃烧起来，刹时烧个精光，只余一片焦灰，一股焦糊的味道。

龙宝第二天上山，坐在与老者经常见面的潭边，没精打采，不知如何向老者交待。

“爷爷，给我再吃一个吧”。

“你手里不是有吗？吃吧。”

“哼，这是留给龙宝的”。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不满意地嘟囔着。

一老一少两个人出现在龙宝面前，老者正是龙宝熟悉的高颧骨老头儿，小姑娘约摸八九岁，和龙宝差不多年纪，青衣青靴，清秀可爱，活泼机灵，年纪虽小，已现不俗之色。唇红齿白，伶牙俐齿。

不知是因为没了牛皮画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此二人面前，龙宝今天羞郝得抬不起头来，心里“砰砰”乱跳，小脸通红，不敢正眼看二人。

小姑娘见到龙宝，并无意外，径直跑到龙宝跟前，伸出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拉住龙宝的手。“龙宝哥哥，你比我们到的早。你来到多久了？等急了吧？爷爷可偏心了，把好东西都留着给你吃……”

青衣姑娘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声音清脆悦耳。

老者不由得抛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道：“明明是你要给龙宝留着的，这会儿倒说我偏心了”。正欲说出个明白，拆穿小姑娘的谎话，小姑娘冰雪聪明，见势抢过话头：

“不许说”！撅着小嘴气鼓鼓地瞪着老者。

“好，不说不说，我可不会说是丫头留给龙宝哥哥的”。

“你……哼！不理你了”。小姑娘不再和老者纠缠，转过身和龙宝说话。

“我叫青灵，我爷爷叫左洋，我跟我爷爷一个姓，都姓左，是我爷爷让我姓‘左’的”。

龙宝不由被左青灵逗乐了，你爷爷姓左，让你姓左还有什么不妥吗？好像这小丫头有点勉强似的。

“当当当当，看，你肯定喜欢吃”。左青灵从背后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小红果托在掌心，通体鲜红，晶莹剔透，鲜艳欲滴。

龙宝自从上次吃了“九转生筋草”和“三步翻山花”，现在对眼前的小红果是又爱又恨，不吃吧，想起九转草的味道，吃吧，又想起三步花的味道，不由得犹豫起来，迟迟没动。

左洋微笑着看着龙宝，对小姑娘说：“看吧，我说这小子不吃吧”。

小姑娘可有点着急了。

“张嘴！”

命令的口吻。

龙宝素不喜欢别人这样和他说话，但是今天这小姑娘的命令也并不让他有任何的不爽，反而乖乖张开了嘴。

左青灵把红果放进龙宝嘴里，把他下巴往上推了一下，把嘴给合上。不由得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

龙宝没有咬下去，先用舌头感觉了一下，什么味道也没有，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是个什么东西，淡而无味，吃就吃吧，反正不难吃就行，就当充饥了。

用牙一咬，不由得“唔”了一声，赶紧把嘴紧紧闭上。

只觉一种从未尝过的香甜充盈口腔，还未下咽，只尝其味便已浑身舒泰，浑身毛孔似乎都张开了，隐隐有气息通过毛孔出入，像口鼻呼吸一样。龙宝觉得甚是神奇，但也只是感觉，以为是此果过于香甜而产生的幻觉，并不在意。

“怎么样？好吃吧？”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期待着龙宝的反应，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说：

“我没骗你吧”。

“嗯，嗯，好吃……”龙宝把嘴里的红果咽下，还不停地咂巴着嘴巴，余味不绝。

“我们家那边还有，可是爷爷不让我多吃……”小姑娘气鼓鼓地撅着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满地看着爷爷。

“呵呵……当然不能多吃了，你们还小，慢慢来”。老者说道。“此果被修炼之人称为‘胎息果’，外面不露任何气味，但是内有乾坤，是修炼之人求之若渴的灵果，修炼胎息功，只需一颗，便事半功倍，此果只产于锦绣山，说起锦绣山的宝贝……”

“那可多着哪”。左青灵似乎听惯了爷爷说这句话，没等爷爷说完，便抢过来说。

“这丫头，贫嘴”。左洋佯嗔着。

龙宝此时却没有心情看爷孙俩逗乐，他有自己的心事还没解开，就如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左爷爷……”龙宝犹豫了一下，自感心中有愧，觉得还是叫爷爷比较合适。“那个画卷……没有了……不知怎么，它自己烧了……你信吗……”龙宝感觉这么说甚是荒唐，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龙宝小脸通红。

“我信。没了就没了吧，也不值什么”。老者轻描淡写地说道。

龙宝并不知道画卷的份量，见老者这么说，便轻松了许多。

“烧了就烧了吧，爷爷的好东西多着呢，不差这一个”。小姑娘打圆场。

“卷上的图你都记下了吗？”老者问道。

“记下了，一个都不少”。龙宝自信地说，不由得有点小小的得意。

“那好，你教青灵一下。青灵你们互相学习一下”。老者又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看的龙宝发毛，怎么把他画卷烧了他还这么高兴似的。左青灵拉着他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说个不停，哪里有探讨图谱的功夫，老者看了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你家在哪里？除了你和你爷爷，还有什么人？”龙宝好奇地问道。这老者每次都从深山那边过来，那边自己也去过，但是没发现有什么人家，何况大山深处，根本不适合居住，他们怎么不搬到桃园村来，反正桃园村的外来户本就多于当地居民。

“我们家人可多了，就在那个方向”。小姑娘一指他们来的方向。“我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长，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们改天再玩吧。”左青灵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的，我们该回去了”。左洋这时候走了过来。“下次再玩吧”。

龙宝每天上午半天上学堂读书练拳，下午半天上山砍柴，和左青灵爷孙玩耍，有时候老者并不来，左青灵独自一人来和龙宝互相切磋武功，有时带一些吃的给龙宝，都是些龙宝没见过的奇珍异果，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龙宝也不管这些，只要是左青灵带来的，只管一股脑地全吃了——不吃也不行。

有时候龙宝和左青灵一起去各处采摘野果草药，近处的山峰到处留下了二人的欢声笑语。龙宝并没有发现，自己上山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也并不气喘，而左青灵一个小姑娘也并不落后，只是很快就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使龙宝觉得很不尽兴。

左青灵一连几天没有来了，龙宝这几天心情很不好，闷闷不乐的样子。

“龙宝，今天来这么早啊”。

龙宝闻声转头，迎面便是李小虎那装狠充横的脸，不由得刚想原谅他的那点念头消失无踪，心头的恶心之感油然而生，想到他隔三差五无故找茬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小虎边说话边把龙宝推开，迈步往屋里走。

本来一见面便有一股无名之火，又被李小虎一推，推了个趔趄，龙宝出口便骂：“赶着投胎啊”。

李小虎何曾被人骂过，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过身便要去抓龙宝衣领。龙宝一闪身，右拳直捣李小虎面门。

两人本是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身材，李小虎比龙宝胖了些，又比龙宝早练几年武功，李小虎根本不把龙宝这一拳放在眼里，伸左手去挡，本意是轻松荡开，顺势右手一拳还击，没想到一伸手挡了个空，龙宝的拳慢了半步，等李小虎左手撤去，这一拳方才继续进攻，一拳正打在李小虎脸上。李小虎左半边脸红肿了起来，左眼也青了一块，不由恼羞成怒，复又扑了上来。

龙宝今天心情本就不好，此时也怒火中烧，“呼”的一拳朝李小虎打去。李小虎有了经验不敢硬接，往后退了一步，本以为能躲开，没想到不知怎么回事，脸上又挨了一拳。整个脸肿了起来。李小虎发起狠来，猛地朝龙宝冲了过去，也不按什么招式套路，仗着有把子力气，欲要抓住龙宝狠揍。龙宝猛然跳起身来，右拳朝着李小虎头顶砸去。李小虎不防，一下被砸中头顶，软软地倒在墙边。

众人早已吓傻在当地，半晌没有缓过劲来。

忽然有人喊一嗓子：“先生来了”！众人拥挤着进了屋里，只留下站着的余怒未消的龙宝和躺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李小虎。

王景房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问龙宝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宝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解释眼前的这一切，只回了先生一句“我打的”。

“先生，我走了”。龙宝觉得以现在这种情景，也没必要多说什么，虽然王先生对自己很好，但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王先生也没有说什么，当下检查了一下李小虎的伤势。除了头顶那一下伤的重些，一下把李小虎砸蒙了，打在脸上的两拳把脸打肿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挺吓人，其实并不严重。王先生赶紧把他扶起坐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连点李小虎身上数处穴位，左手为掌，拍按推揉，帮他推宫过气，又掰开嘴喂了颗药丸，不一会儿，李小虎哼唧着醒了过来。

王先生和孩子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并没有人说得清楚，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于是让孩子们放学回家，自己抱起李小虎，健步如飞去找龙无方。

龙无方没有在家，其妻马凤兰忙问何事，王景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从头到尾和马凤兰说了一遍。

此时龙宝并没有回到家，惹了祸事，龙宝从学堂离去，信步上了山，不知不觉来到了潭边，龙宝有心事的时候就来到潭边发呆。

家里找不到龙宝，龙无方也没在家，于是马凤兰作主，陪着王先生一起到李家赔罪。

村里的孩子们不上学，回到村里，村里已经传遍，龙宝把李小虎给打了。李家老二李虎性如烈火，平日里李家横行乡里，哪受得如此大气？正决定去龙家出气，马凤兰陪着王先生带李小虎已来到了门口。

不见还好，一见李小虎如此狼狈，李虎立刻暴跳如雷。倒不是有多心疼李小虎，李虎觉得李小虎应该教训一番，但是被别人打了，关系到李家颜面问题，是他所万不能容忍的。

命人接过李小虎安排医治，李虎上前便要揪打马凤兰，被王景房拦下。村人渐渐围聚过来，都想看看这个敢捋虎须的孩子如何收这个场。现场并没有看见龙宝，不由得失望几分，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父债子偿，子过父担，龙无方不在，马凤兰一介女流，有些人担心龙家吃亏，有些人则怕热闹不大，边看边聊边笑。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等龙宝回来我一定好好管教，李小虎公子的医药费我出……”

“住口！出医药费是应该的！人被打了就出点医药费吗？我李家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李虎不依不饶。

“她一个女人，不要和她说话，找她男人和她儿子，找到弄死他”。老三李彪也过来了，狠狠地说道。

“你不要再逼逼，不然连你一起打，我可不像我几个哥，惹恼了我连女人一起打”。老四李豹用手指着马凤兰的鼻子骂道。

人群中窃窃一阵骚动。有人说这么对个女人说话不应该，有人说儿子惹了祸，被骂几句也是应该的，也有人说看马凤兰接下来怎么办，还有人心里想“这么漂亮的女人，受这窝囊气，也就是李家，否则我早就英雄救美了”。

龙宝从山上下来，满村不见人影，自己家也没有人，老远就听见李家门口吵吵嚷嚷，便隐约猜到了几分，急忙赶了过来，并不敢直接过去，远远地听了个大概。

龙珍拉着母亲衣服，被李家几兄弟凶狠的样子吓得淌眼抹泪。正在这时，李寿仁在大儿子李龙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二话没说，径直走到马凤兰面前，伸手就是两巴掌，王景房未及拦下，想要为马凤兰说几句话，李寿仁说道：“王先生，我敬你是读书人，请你不要管这件事”。

王景房倒不是为自己“读书人”的面子所缚，但是人家两家的事，还是龙家孩子把李家孩子揍了，倒也不好多管，只能稍劝几句，无奈李寿仁根本不听，也只得作罢，眼见许多人围观，料也不致出什么大事，便离开了。

马凤兰脸颊红肿，龙珍吓得大叫，马凤兰此时倒显出一股英气，冷静地说道：“好，我儿子闯了祸，你打我，我受着。接下来还要怎么办你才能消了这口气，你说出来，我照办”。

这么一说，李寿仁略显尴尬，但是他本就是得理不饶人，没理赖三分，无脸无皮的老无赖，听马凤兰这么说，稍微愣了一下神，没想到龙家这个女人竟有如此胆识气魄，以往还真是小瞧了她。“好，那就给我狠狠地打”！

“不要打我娘！我跟你拼了！”龙宝远远听到母亲要被打，冲开人群，挤到马凤兰身边。

马凤兰看见龙宝，眼泪流了下来，爱抚着他的头，柔声道：“宝儿，你到哪里去了？”

“娘，都是我不好……”龙宝也哭了，转头仰着脸对着李寿仁恶狠狠地说，“不许打我娘！”

说着便往李寿仁身上扑去。李龙就陪在父亲身边，哪容龙宝撒野，情急之下抬腿一脚，照龙宝胸口踢去。李家另外几子也呼啦围了上来。

本来大人之间这一脚只能踢到大腿或小腹，李龙是李家长子，在李家兄弟几人当中算是心胸宽广些，本只想让龙宝知难而退，这一脚踢出去，没有考虑到龙宝是个孩子，以龙宝的高度，正踢中胸口，以李龙的力气，龙宝恐怕要命丧当场。

众人一声惊呼，眼见李龙堪堪踢到龙宝胸口，马凤兰情急之时，身形未动之际，人群中一人大喝一声：

“放肆！”

声若炸雷，声音未落，一个硕大的人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砸在龙宝身前，激起一地尘土飞扬，一把拉过龙宝挡在身后。

李龙一脚踢在白大力腹部，只觉得白大力腹部一陷，无处着力。别人不明就里，李龙却清楚这是卸力，李龙本也没想要龙宝的命，是以脚下留情，劲力不足，否则这一脚就是白大力也不能轻易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