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中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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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迁入信王府之后的第三天,皇帝从皇宫大内派出中使来向我致贺。皇上并未第一天就派人来,这是惯例。我猜想其原因是:皇帝的人驾临,接待肯定得是高规格。有三两天时间准备,可以提供高规格的环境。如果我迁入王府当日就派人来,仓促之间办不好接待工作的,这样有损皇帝的威严。

王府上下整饬一新,所有人等全都穿上了鲜亮的新衣,悉数出来迎接中使。这位中使的名字我之前听宗人府的余光提到过,就是那位夏公公。

从中午开始等到黄昏,夏公公的人才出现。夏公公年岁也不小了,能看到帽子下面的白发,人微胖,肤色润泽,显得富态有福相。他是骑马来的,后面跟着四名小太监。抬着礼盒的脚夫以及一队大内侍卫。

摆下香案,接旨。我亲自起身,将夏公公从王府正门迎入。王府正门也只有类似这种场合的时候才开,平日都是紧闭着的。就算那一日安国公熊昌夤夜到访,走的也是小门。

一行人来到王府银安殿,分宾主坐定。丫鬟们奉上茶来。夏公公命小太监拿出礼单,一件件与王府管家贝福交接。

“王爷多年流落在外,孤苦伶仃。皇上每思及此,都大为伤心,故而对王爷尤为关爱,以补王爷多年父爱缺失之憾。”夏太监喝了一口茶,从怀中摸出一条手串,红色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然后双手捧着递给我,“这是皇上特意托咱家送给王爷您的!这等珍贵之物,咱家在宫中多年,没记得皇上赐给谁过,包括太子!也就这次赐给了王爷您。嗯,还有之前给过成王爷十皇子殿下。”

我赶紧离座,下跪行礼,双手接下那红色的手串,然后向皇上谢恩,方才重新站起入座。虽然我不知道这手串是什么玩意儿,但肯定是相当贵重的。

“多谢父皇,多谢公公!”我致谢。

“哎,父亲赐物给爱子,又何须言谢?至于咱家,不过是皇上、权贵妃等娘娘们以及诸皇子们的奴才罢了,又如何担当得起王爷的致谢呢?王爷是聪明人,咱家的意思,您自然是懂得的!故而无需致谢!”夏公公起身,笑着向我说。

我注意到,夏公公两次说话,一次特意提到十皇子,并提到这种珍贵宝贝皇帝只赐给最喜欢的儿子,间接提醒我十皇子是皇帝最爱的。另一次则轻描淡写地提到权贵妃,看似平平无奇的举例而已,但我自然了解他的用心。再结合之前在宗人府,余光提到夏公公,提到十皇子的慷慨仗义,我立刻意识到,夏公公和余光都是十皇子的人。

但夏公公说话的水平极为高明。哪怕他将以上信息明确传达给我,拉拢我归入十皇子一党,在场也有那么多人听着,可他说的这些话在任何人来解读,都是中立的,没有倾向性的!皇上最恨结党营私,夏公公的这些话就算有人汇报给皇上,也完全抓不住把柄的。我真的挺佩服他的语言艺术。

我不敢得罪安国公,不敢得罪那位深藏不露从来也没见过面的太子,但我也得罪不起十皇子和权贵妃,当即向夏公公说道:“公公所言甚是!本王已经明白!作为皇上钟爱的皇子,皇上自然是不吝封赏的,又何须言谢呢?”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我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公公一眼,刻意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夏公公望着我,四目相对,彼此心领神会,他也笑了起来。拉拢我应该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替皇上送礼物反而在其次了。现在他觉得已经完成任务,就站起身,向我告辞道:“王爷,时候不早,咱家要回宫向圣上复命去了!王爷聪慧之人,深体圣意,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富贵长安呐,哈哈。王爷可有事需要咱家向圣上转达的吗?”

说实在的,太子和十皇子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想趟这浑水。至少就我目前看来,他们之间胜负未定,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我本身已经是王爷,如果站队正确,就算待遇可以再好一点,但也提升有限了,新皇帝总不会把皇位让给我吧?但如果站队错误,那就惨了,荣华富贵保不住是肯定的了,严重的话可能还得掉脑袋。所以,我参与他们之间的争端,风险收益是极不划算的。有任何可能,我都会想办法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我问夏公公:“公公,我虽是圣上之子,可多年流落在外,对皇家的规矩不熟。前日朝上,圣上说了皇子有封国,也赐给了我封国。也听说不少皇子都之国就藩去了。还请公公替我问问皇上,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去封国呀?”

夏公公可能猜到了我想远离京城远离争端的心态,脸色微微一变,可还是瞬间恢复了笑容:“王爷您关心的事,咱家必会向皇上转达。但圣上如何决定,会不会让您马上去就藩,那就天心难测了!好比十皇子,按照惯例皇上早就该让他之国就藩了,朝臣也多次请求,但皇上就是把他留在京城!皇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家做奴才的,也不敢妄测圣意!如果皇上因为爱子心切,不放王爷出京就藩,还请王爷记得今日老奴跟您说的这番话,不要怪罪老奴!”

我自然不能让夏公公对我留下坏印象,赶忙说道:“公公放心。您今日跟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为了我好。我哪里敢忘?我会谨记公公嘱托的!”

“啊,好!王爷这话,如此抬举老奴。老奴诚惶诚恐得紧呐!”夏公公看到我的诚恳态度,又笑了。

送别夏公公离去。接下来几天又有一些官员来访。我发现这些官员中相当大部分不是属于太子党就是属于十皇子党的,名为送礼祝贺,实际都在旁敲侧击让我给他们的主子在皇帝面前使点儿劲、这些有给皇子送礼资格的京官基本都是官场老油子了,说话都很夏公公一样很有水平,滴水不漏。我小心应付,身心俱疲,严守中立,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解读为有了立场。

我多么希望皇上的旨意下来,让我去封国,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但是,我每天巴巴儿的从早盼到晚,都是以失望结束。

我的心情焦躁起来,毕竟,如果我一直这么不表态,这么端着,那也是不行的。届时无论太子和十皇子谁在争夺大位的竞争中胜出,都会迁怒于我,我肯定没好果子吃。我这个时候方才理解那些官员的难处。对很多人来讲,不是他们想结党,而是不结党不行啊。

巨大压力下我开始失眠、焦虑、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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