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惊风雷雪域大阵 似觉醒福兮祸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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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之巅,隐隐约约有着一位体态曼妙的女子昂首而立,一身洁白的衣裙似乎无关于季节,在这白雪飘飞的山顶也并没有感觉到有半分冷意。女子腰间叮当环佩,有一竹笛一般的东西被其轻轻取下拿在纤手之中,她拢目仔细观瞧片刻之后,又一阵令人身心都为之颤动的声音自山巅而来:“凡我雪域门人、皆来山门之外,今有强敌犯我雪山,尔等协力抵御!”声音一出,有如敲钟锤鼓,半点不像是这位女子该有的声音。

雪山之内,风雪瑶及三长老等人闻之脸色大变,于是二人碰头之后眼神示意之下,一并飞速的朝着山门之处疾速飞掠而去。二人身后许多白衣弟子、也是一并紧随其后。与此同时、那道山巅之人的身形就那么轻飘飘的自山顶缓缓往山门处飘落而来,女子并未有何异常举动,只双手轻抬、朱唇微启,一首晦涩难懂的曲音伴随着她飘落的身影在雪中低吟浅唱。

数百名雪山弟子俱都从宗派内飘落而至山门之外,风雪瑶一落地便已发现了那一道手握长剑、身形挺立的冷月姑娘。女子黛眉紧蹙,旋即一瞬间又微微舒展开来,仿佛是对冷月此刻的到来感到惊诧,随后又仔细观其模样,显然已经在此全力厮杀了一场。冷月也同时看见了急匆匆飞掠而来的风雪瑶,九关之内的情形不觉又浮于心头,可二人虽然久未相见,如今这般惨状之下的重逢,她们的心理想必也都充满了无奈,眼下雪山派大敌当前,冷月也非是未经历风雨的小家碧玉,因此二人再见之时仅仅美眸示意、互相点头之后,便一起看着眼下山门外的情形,二人心里清楚、成败就在接下来的这一场风雪之中了。

“你是何人?胆敢来我雪山造次、屠戮我门派弟子?”此刻,山巅之上的女子也已落至雪山弟子前方,刚一落地、只见她脚尖轻点地面白雪,站稳身形,此时若是有细心之人便会发现、这位神秘女子说是落在地上,其实她的脚下离地上白雪尚有寸余,也就是说她的身形一直飘在空中。俏影玉手一招一件银色衣袍凭空而来,众人尚还来不及看清她的形容,那婀娜的身姿早已紧紧的包裹在银袍之中了。

“我是谁、不重要,而今雪山有老朽所需的物件,故而来此。老朽还想冒昧问一句,你又是谁?”黑衣阵容前的枯瘦老人,双手负于身后、完全没有一丝强取他人物件而大肆屠戮的痛惜之色,相反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姿态从容。

“看你年迈的姿态,想必也是历经风雨之人,常理来说应该情理通达,却不想而今苍苍老矣、对他人之物强取豪夺却还说的这般轻巧,还真是恬不知耻!”女子形容藏于银袍之内,隔着帽檐说出来的话语不觉间变的冰冷犀利。

“废话就不要再多说了,老朽也不忍伤人害命,只是你们雪山之人太过于冥顽不灵,早早交出神剑、便也不会这般满眼横新笔趣阁。不知你的选择呢?”老人言语间依旧不温不火。

“既是守护神剑,当以命相守,我雪山门下可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女子语气狠厉。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朽心狠手辣了!”灰衣老人一语过后,整个身形瞬间自原地消失而去,再出现时、平平一掌伸出、直击银袍女子后背。

“真是个厚颜新笔趣阁的老家伙!”银袍女子心念一动,整个身形顷刻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小心!”无数白衣大声喊喝道,方才掌门之死他们都还历历在目。虽说掌门人是被老人偷袭致死,但实话说,一般之人的偷袭可并不能将掌门人伤着分毫,可见老人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惊呼之声缓缓落下,老人那双掌也已结结实实拍打在了那道身影背后,接下来诡异的一幕令得在场之人都是无比惊讶。双掌落下、老人并未感觉有何异样,不过在那逐渐缥缈的身影破碎之时,一股强横的力量直接倾泻在了老人背后双肩之上。一个踉跄、老人一丝意想不到的神情在苍老的面容之上一闪而过,往前抢了几步这才稳下身形。

“哦?你竟也不是这世间之人?看来老朽还真是小看你了!”一抹嘴角多少年不曾滴落过的血迹,老人惊诧之余双眼开始发狠,整个人的气势犹似疯长。“本不欲动这剑域之功,一来世间之人不配;二来恐功法波及之处惊动了剑域之中的老家伙们,暴露了行踪以后自己难逃被追杀的厄运,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可如今神剑就在眼前,这些该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阻拦,眼前女子更是有着剑域之人的气息,如此便不得不全力出手了,即便冒着日后被四处追杀的风险,他也是要孤注一掷了,毕竟等自己集齐十五把神剑之后,成为了剑域圣塔的主人,到那时茫茫宙宇,谁敢不服我刘道元!”老人心中打定主意,故而气势依旧疯涨,一瞬间他右手悬空,屈指一弹,身前数丈之内的雪花皆已做利剑之状,老人手掌一推之下那些利剑如狂风暴雨一般径直射向对面女子。银袍女子见势不妙,急忙伸出双臂、脚尖轻点地面朝后退身而去。退便是退了,可那围在两边的白衣弟子们可就遭了殃。细小的冰剑如同箭矢射出一般,轻松地穿过了他们的额前、双肩、胸口、和小腿,惨叫哀嚎之声一时自两面而起。

“混账!”银袍女子怒骂一声,旋即双手结印,当下似有两面透明的冰墙瞬间挡在了两边站立着的白衣人的前方,冰墙之上隐隐透着隐晦的纹路,在其中一股股如同水流的元气波动在纹路中肆意游走,快速的布满了两面冰墙。一枚枚细小冰剑前赴后继的射向女子,而冰墙之内的白衣众人也再未受到波及。

“碎!”女子道退的身形突然停止,双手猛的从银袍之中探出,用力向前一握,空中无数激射而来的冰剑此刻在老人狐疑的目光注视下,竟都是浑身猛烈颤抖、瞬间蹦碎而去。

“你果然是剑域之人!想不到在这世间数百年来,竟有与老朽同样私下凡间之人,你倒是藏的深沉!不过今日里,没有人能挡我取剑之路、包括你!”老人整个面容在此刻彻底变的阴森。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而你想要强取豪夺就是不行!”女子不再迟疑,取下腰间竹笛、一曲长河尽、一曲水倒流、一曲破山岳、一曲大漠秋,黑白阵容间的人们都只看到帽檐之内女子的举动,可任凭他们寂静一片,也听不见任何一丝的竹笛之声。

“聒噪!”老人显然听得见女子所奏的笛声,一时间紧捂两耳面容挣扎。可即便是这样,那一阵阵如刀剑一般的声音依旧刺进了他的身体,在体内肆意破坏。

“够了!”老人双掌向天,舌尖一顶一股精血努力向空中喷洒而出,下一刻天地变色,在茫茫的飞雪天,突然天降雷霆,老人周身一瞬间变的空气扭曲,这时令在场所有人、包括银袍女子都为之震惊的一面出现了:老人收回双掌的同时,竟是快速的握住了那道天降惊雷,刹那之间,他的整个身体之上无数的雷弧不断在其上跳跃、爆闪着,老人紧咬牙关、面色狠辣的一步踏出,一瞬间银袍女子急忙想要动身离开原处,她这时才惊觉自己周围的空间似乎已完全被老人控制,即便这种控制对她而言不会有太长时间的作用,可眼下生死关头,老人并不需要控制她太久。一道数百丈的滔天雷霆,被老人双手扯过、一点一点刺进银袍女子的身体之内,雷霆自前心入、后背出,眨眼之间女子的前心处也已被灼烧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肌理脏腑皆都烧成虚无。

“死吧!”老人满目愤恨,双手用力之下百丈雷霆顷刻间透体而过,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银袍女子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低到了极点,竹笛也已撒手,女子低头看着胸前的景象,不觉感到一阵苍凉。玉手捂住伤口,她踉跄着往那群白衣的方向走了几步,无力之感不断袭来,她紧咬银牙、帽檐之下隐约可见娇美的容颜早已拧在了一处,痛苦之色无需多言。

“我以雪山门人生死为念,而今重起雪域大阵,以我之躯,血祭阵灵!”女子猛然间站起身形,不顾体内伤痛,一抖双臂、银袍自身上滑落,众人只见一白发少女凌空而起,上升的身形缓缓旋转,似乎每转一圈她那如玉的容颜之上便会多出一分沧桑之感,直至最后、女子身形定在空中,众人举头再看之时,一张似有六七百岁的古老面容出现在大家眼里,来不及悲伤、更来不及诧异,女子的身体自脚下逐渐燃烧起来,以空中白雪为柴,愈烧愈烈,直至后来整个人被烧成虚无,消失在了这片凄冷的天地之间了。

“哼!故作高深、真是让人可发一笑。”老人稍稍平复了体内的动荡起伏之后,也是亲眼看着那女子化为灰烬。想必这便是雪山最后的底牌了,这等实力也确实不弱、放在这世间称得上一等一的宗门,只可惜太过固执。现如今取得双剑,也不枉老朽今日里的不管不顾!说着,老人纵身一跃便想飞进山门,可是刚一靠近、一股无形的阻力经将其弹飞而出,若非他有着不世功法,估计那弹飞的劲道都能取了他这条老命!

“雪域大阵?”也没看见有什么动静,这就成阵了?与此同时,一片白衣几个闪烁间全都来在了山门之内,雪域大阵,他们也只是一代一代的听宗门内的长老谈起过,可如今竟是以这种方式重启大阵!还有那银袍女子,她到底是谁?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能知晓一二,可就是这么一个感觉与雪山毫无牵连之人,竟是如此拼命的守卫雪山,今日里发生的这一切,还真是让人感慨良多。

“风雷指剑!”正当有的人还沉浸在唏嘘之中时,灰衣老人凌空一指夹带着风雪和雷电的狂暴之势在老人的指尖凝成一把利剑、毫不犹豫老人直接用力一挥,只见那柄巨剑自空中呼啸而过,径直斩向山门处那无形的雪域大阵之上。猛然间,老人急忙一跃身形、原地消失不见,随后一股强横的力量自山门大阵的方向疾射而来,老人自是预料在先避过一劫,可身后那一众黑衣人群在这一击之下死伤大半,一时间黑衣人群中遍地哀嚎、痛苦难当。

“可恶!竟然会将攻击之人的力量反弹回来!”老人的身形又出现在原地,他紧锁双眉,手捋银须静静的思量着该如何破去这该死的雪域大阵。当那一指剑劈在大阵之上时,阵中白衣之人皆是看见原本一无所有的头顶竟是泛起了如水波一般的波纹,一颤一颤十分玄妙。

“三长老,如果大阵顶不住,我们该如何抵挡?”一众年轻的门人弟子全都围在了风百里的周围,现如今二长老和掌门人先后遭歹人毒手、双双殒命,那突然之间被掌门人临死前召唤而来的女子、拼尽全力也未能将敌人击退,因此三长老无形之中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再说风百里,虽然此人性情直爽、豪气干云,可真要论起谋略,他那向来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估计也说不上来什么好的主意。一头斑白须发、年逾花甲的老者,此时面对众人对他的询问、也只是目光坚定的抬头看着那根本看不见的雪域大阵、心中无限激愤却又无法可解,他也只好闭口不言。这一刻老者心中若有所思:若是大阵不幸被攻破、没别的可说,风百里尚有一把玄铁巨斧和一腔殷殷热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嗡、嗡、嗡!”接连三道强悍无比的剑气不停地斩向大阵,而一次次的反弹也是让得灰衣老人不得不先停止了攻击。受第一次指剑反弹之力造成己方之人死伤的教训,这几次他都是率先示意让余下之人闪退两旁,这才避免了黑衣众人再次被波及的凄惨下场。可是即便如此,一次次的攻击对于大阵来说并未有任何作用。

“老朽若非在这世间,体内功法皆受到空域限制,这等阵法岂能挡的住老朽!只是今日已是不顾一切的出手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总归还是可以得来神剑的,谁知这里竟也有剑域之人,而且看其修为或许只比我低出一境,死就死了还招来这恼人的阵法,真是令人气愤。”老人表面平静,可其心中却仍在飞速的思虑着破解大阵的法门。突然之间、山门内一阵骚乱,偶尔几声兵器撞击的声音传入老人耳中,只见他定睛细看之下,这才知晓原来是有十几个魔山弟子,不服气这所谓的雪域大阵,故而手拿刀剑悄悄自山门一侧进入了雪山之内,这才与雪山门内弟子战在一处。结果自然可知,那十几个魔山黑衣在雪山弟子不断压抑的怒火之中成为了他们泄愤的标靶,已然在劫难逃。

“对呀,看来这所谓的大阵只是抵御异域之人?同为世间之人的魔山弟子都可以轻松出入此阵,真可谓神奇。”老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拍脑门一阵大笑之声传出后,他伸手隔空抓取一柄长剑,以世间元力催发一剑,剑芒远没有先前那般声势浩大,可偏偏就是这一剑之后,所谓的雪域大阵之上竟是逐渐的攀爬上了许多细小有如蛛网一样的裂痕,老人定睛细看,心中感慨道:要说世间功法,风万里无人能敌,故而无需防备世间之人;所以这雪域大阵、生来就是为了抵御异域之人的!好独到的眼光,好大胆的手段,原来如此啊!老人心中一乐,接连再出三剑,随后那位于阵中的一众白衣皆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晃动,自此大阵已破。片刻后灰衣老人负手纵越,两三个闪烁间人已飞入雪山之内、消失不见,而那群白衣尚未觉察。眼见魔山弟子逐渐靠近山门,雪山门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故而双方持剑相杀,甚为惨烈。

雪未休、血长流,一地洁白被谁浸染透?你挥剑、我执刀,几多愁恨怒把性命抛?莫道生离苦、更有死别高,人生于世为何来?今把仁义借与北风轻说教。

早前被陈云拼尽全力召唤出来的风咒打入雪坑之中的那一道黑色身影,此刻那紧闭的双眼竟有些微微的颤动。时间又过了好久,灰衣老人在通过释放灵气感受到神剑的位置时,左右双臂一震,只见雪山深处、两棵古松的巨大树干就这样炸裂而开,露出其中两把神剑,老人双手一招,神剑径自飞来落入他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之后,他才背起神剑身形一晃往远方匆忙遁去。剑已在手,接下来恐怕就得逃亡一些时日了,以他的思虑来看、剑域那些老古董们自是感受到了他的能量波动,因此必然会派出人手来到人间搜寻自己,他的事情还没做完,若真是自此被带回剑域,那么自己近百年来的布局和努力都将功亏一篑,这样的境遇老人可不想见到,于是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对于自己的躲藏之功,他还是颇为自信的。

在感受到那股威压终于是消失得干干净净的时刻,黑衣人颤抖的双目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天色将暗,混战的打斗之声也越来越小,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躺在深坑之中几乎完全被大雪掩埋了的魔灵。“我是谁?我怎么会躺在这?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接二连三的问题不断的浮上心头,黑衣人双手抱头痛苦的新笔趣阁着,风雪依旧没有尽头,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的时候,“章昭”这个名字竟让他觉得格外亲切。颤抖的心境在夜半的飞雪之中逐渐平静了许多,黑衣人仰头坐起,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一遍一遍从他的脑海之中掠过,有欢笑、有痛苦,无论如何他已不再叫嚣着挣扎了。突然,一个身影在脑海闪过,他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小师弟!”随后,却又莫名其妙的问自己,小师弟是谁?一点一点,一个叫燕成的名字被他记起。

北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肆意的朝着这片天地间猛烈的飘落而来,似乎上天也很厌倦这阵阵浓烈的血腥气味,故而想借漫天大雪遮住这人间的丑恶,是善是恶,也都是人间本色、遮住一时,也遮不了一世。就好比如今这雪山山门之外,即便累累血迹被深埋雪中,但太阳总有升起的一天,寒冬终将被春色替代。等到了那时,遮羞布被一把扯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上天是何感想。

时间已近卯时,历经风雪扑面一整个夜晚的男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厚厚的白雪,转身看了看这片黑漆漆的夜空、他深呼一口气,朝着记忆之中的那个地方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去。此时的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就是章昭,也清楚了自己的小师弟名叫燕成;他忘不了师父惨死的那一幕、忘不了被带上御剑阁的那一幕,每每想起那个令自己痛恶的枯瘦老人,他的脸上总会划过一丝的失落与恐惧。此刻他的心智初开,多亏了那年轻男子的风咒,雪莲如今依旧在双目之中徐徐转动,他不知道如果雪莲突然消失,自己会不会再次堕入魔道。风咒的惊天炸裂,震散了自己体内的一点黑气,如今他只希望两朵雪莲能存在的久一些,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清理掉一身魔气,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让自己活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活着,万一天不开眼、想让自己再入魔道,他不介意一剑结束自己的性命。“既不能替人分忧,亦不可成为祸患!”

雪山的小路之上,一道黑色身影走的沉稳、走的坚定,曾经的那位寒剑章昭、曾经的黑衣魔灵,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大雪似乎小了些许,想必这一夜雪山内的弟子门人、没有几个能够顺利入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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