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不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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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外面丝雨绵绵,屋顶上水烟氤氲,屋檐落下的水滴如钢琴的黑白键,滴答滴答,江南烟雨,美如一幅画卷,又如水做的江南女子,多愁善感,温婉可人。

  郭均延醒来的很早,不是因为勤奋刻苦,是下雨天,山上太潮湿,躺在被子里浑身湿漉漉的。郭均延本就是北方人,北方天气干燥,习惯了全身干爽的感觉。郭均延无奈的坐在床榻上打坐起来。

  今天学堂没有课,郭均延就在院子里练习昨天学的的剑术,雨滴落在剑锋上面,染开一朵水花,一招一式,兼暗含劲气,雨水混合着汗水,肆意流淌,让人感觉酣畅淋漓。这几天老爹去山头巡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江玉盈送给自己的手帕,屋门开着,郭均延看着院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想着雨水什么时候能停,自己好去江雨盈那里聊天、练剑,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个志向高远,一身医术,内心善良温婉的女子在身边。

  雨渐渐的停歇,萧茗萱后面跟着翠屏,翠屏手里提着食盒,主仆两人踩着轻快的步子,来找郭均延,自从上次学堂相逢后,萧茗萱心里放下了很多顾虑,虽然柱子哥以前的事儿不记得了,自己内心中感觉失去了什么,但现在的他性格淡然,也是极好的。

  “柱子哥,我给你带了点糕点,你尝尝……”萧茗萱进门就亲热的扑到了郭均延面前。

  “嗯……萱妹有心了”郭均延运动完有点饿,看着糕点和上次萧茗萱偷偷送来的糕饼差不多模样。

  “这可是我们家大小姐亲手做的呢”身后的翠屏看郭均延吃的香,插了一嘴,替自己主子表心意。

  “萱妹手艺不错,为表谢意,我给萱妹讲个故事吧”郭均延吃人嘴短,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好啊,好啊”主仆两人都开心的手舞足蹈,这年代没那么多的娱乐活动,在山寨上更是少得可怜,山下的县里面倒是有杂耍之类的表演。

  两人坐下围拢在郭均延身边,郭均延缓缓开口,讲了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古时候有个祝家庄,祝家庄有个祝员外,祝员外有个小女儿,名叫祝英台……”

  ……

  一个故事讲完,看着眼前的翠屏哭的稀里哗啦,萧茗萱也梨花带雨的样子,郭均延感叹这么凄婉的爱情故事放到哪个年代都是感人肺腑的。

  “柱子哥,你说祝英台那么的爱他,梁山伯这个书呆子怎么就早看不出来呢”萧茗萱身有所感似的,为梁山伯和祝英台惋惜道。

  “对,还有那个马文才也是个坏蛋……”旁边的翠屏也是愤愤不平。

  “也许爱情就是会为了爱的人付出所有,却不会计较自己失去什么吧”郭均延所有所感的道。

  萧茗萱听他说的这么深情,以为是对自己说的,顿时脸一红,低下了头,心想柱子哥说话这么直白,下人可都还在呢。

  “对了,寨子有些事你给我讲讲,我们山寨不是应该经常拦路抢劫的嘛,最近……怎么也没有人叫我去参与,我也想有力出力……”郭均延一直都想下山去有一番拦路抢劫的经历。

  自从重生到这个地方,作为山寨的重要一员,没有过拦路抢劫的经历显然是不合适的,曾幻想过自己身后跟着一群小喽喽,自己手拿大刀,立在路中,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刺激场景,假如以后能回到现代社会,和损友们酒后吹牛,必定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咯咯……”萧茗萱和翠屏两人听闻立马掩口轻笑,连后面的猴子,脸都扭成了包子。

  “柱子哥,你有所不知,我们寨子的人虽落草为寇,但盗亦有道,打劫也是有规矩的,主要有十不抢,喜车丧车不抢;书生邮差不抢;摆渡的不抢;行医的不抢;要钱赌博的不抢;挑八股绳的不抢;车店不抢;僧侣、道士、尼姑不抢;鳏寡孤独的不抢;单身夜行的不抢。”萧茗萱掰着手指头说道。

  郭均延心下一想,也就明白了。

  红白事业的车不抢,这个都是人生大事,抢了不吉利;

  书生大都比较穷,社会地位较高,皇帝比较重视,一般当地官府都会发一个旗号绑在腰间,如果考生在途中遭遇出事,上面都会一一排查追究,不好下手。

  邮差不抢,老话说“穷教书,苦邮差”邮差赚的是辛苦钱,不容易,他们也没几个钱,没啥油水。

  摆渡的不抢,因为土匪外出行动或被官府追捕时需要渡河,也算是有求于人。

  背包行医的不抢,谁没个生老病死的时候,如果自己家老大危在旦夕,需要医治,行医的被隔壁山头的杀了,那不火并才怪。

  耍钱赌博的不抢,赌博是黑道,都算黑道中人,一个战壕的,不抢。

  “跳大绳”“锔锅碗”卖瓜子糖豆的不抢,他们本就是小本经营,不值得抢,另外这些人走街串巷做买卖,消息灵光,还能从他们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车马店不抢,一帮土匪外出作案有时候需要到车马店吃喝住宿,赶上官府追捕时也能用作应急补给,与车马店关系搞好,还能为土匪打掩护,有用得着别人的时候。

  “僧侣”“道士”“尼姑”不抢,“僧道自古不纳粮”人家的钱不是给自己的,是用于宗教的,这些人超出六道人间轮回,抢了也是不吉利的。

  鳏寡孤独不抢,这都是可怜人,落草为寇的人大都贫苦出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好意思下手。

  单身的夜行人不抢,也是苦命人,要不不会一个人夜里赶路。

  用排除法排除了这么多类人,剩下能抢的也就不多了。

  “其实我们抢劫的主要是为富不仁的大户商人,百姓本来也没什么钱,官府的人我们惹不起,再加上我们山寨也能自己种植、生产一些东西,山下也有我们的店铺,所以你想的劫道现在已经很少了”萧茗萱看郭均延还是一脸迷茫,就掰开了解释道。

  郭均延点点头,表示听懂了,这年头土匪都开始转换思维,产业转型升级了,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把古人想傻了。

  “那这个钱币怎么收取,发放,管控呢”郭均延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寨子名下的产业都有记录账本,账本与实物一致,寨子上择日下山收取上缴的五铢钱,最终都归总账房入库记录,山寨每个人分发的钱币都是有规制的,这些都是明文书写的,有些临时奖励要通过山寨头领大会来商讨,比如咱们学堂考试如获得头名,就有五千钱奖励,这已成惯例,账簿几位头领也会定期查看,想作假很难”萧茗萱似是猜到了郭均延的担忧之处。

  看来这个年代商业已经很发达,物资的收发,管控制度已经相当完善。

  “那钱币的护送……”郭均延又指出一个问题点。

  “这个下山的日子是期限内随机选择且保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还有山寨会派出除三位当家的,其他五位头领之一,一起护送钱币、货物,再说我们已经是土匪了,谁还会抢我们的……”萧茗萱胸有成竹的一一道来,他毕竟是大寨主的女儿,山寨管理上的事情他早就驾轻就熟了。

  “我们山寨到底有几个头领啊,感觉不少啊”郭均延除了三个当家的,其他的还没好好了解过。

  “我阿耶、石伯、郭伯是三位当家人,其余山头的重要头领有五位,鹰口崖的葛长洪你是见过的,老虎岭的霍鹏、苍龙山的贺良、一字峡的吴信、十里坡的焦亮,这十里坡呢在山脚下,是我们寨子的斥候站,主要是情报搜集”萧茗萱看着郭均延说道。

  这样看来,山寨的势力不止三位寨主,这下面的五位头领对各自山头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想到这里,郭均延有些头疼,本来简单明了的山寨形势似乎更加错综复杂,自己毕竟是郭攸的儿子,如果老爹有事情,覆巢之下无完卵,也不知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这个得和老爹好好谈谈。

  萧茗萱看他沉默不语,眼神冷峻的望着屋外,颔首低眉一会儿,也是明白郭均延的担忧,自己又何尝不明白现在山寨的形势,耶娘也经常聊起这方面,山寨内忧外患,偌大的山寨自己的阿耶并不能独掌乾坤,万事都有掣肘之处。她们这一辈从小耳濡目染,斗争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自己的亲弟弟在几年前发生意外,独子不在,耶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也想为耶娘分担一些忧愁,所以从那以后,自己努力学习山寨的治理,慢慢的成为山寨年轻一辈里面的翘楚。

  萧茗萱低头沉思之间,蓦然发现郭均延攥在手心的手帕,手帕的一角露在外面,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朵刺绣的竹叶,看刺绣的手法细腻,这是那个女子赠送的呢。心中瞬间醋意升起,虽然明白郭均延失魂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但依然控制不住的鼻子一酸,美目湿润。

  郭均延良久没听到声音,低头看去,见萧茗萱盯着自己手中的手帕,楚楚可怜的样子,愣了愣神,浅然一笑。

  “这个是一个朋友送的,也没什么”郭均延扬了扬手中的手帕。

  “哦……是江大夫吗”萧茗萱眼帘微垂,还是没控制住自己,问了出来。

  “嗯……萱妹,我们……还”郭均延明白指腹为婚虽然有世俗上的约束力,但精神上的沟通才是自己追求的,如果只为了一己私欲,那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柱子哥,我知道……”萧茗萱豁然一笑,以后的路还很长,明年的三月三还未到来,有些话为时尚早,需要用行动去表达。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看到晌午时分,萧茗萱告别。

  “柱子哥,我们明天一早再见面”萧茗萱促狭的眨眨眼,眼睛里带着调皮。

  “那是什么事啊”郭均延纳闷的皱皱眉。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萧茗萱回头笑靥如花,带着翠屏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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