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雨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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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丰庇护所内。

  天上的浓云翻滚着,一层叠着另一层,压盖而下,一望无际的阴云,让人不禁生出窒息之感。

  被建设成一片小镇的绿茵操场边缘,小小的诊所前,林瑶微微睁着眼,望着被体育馆圈住的狭小天空,怔怔出神。

  这数日以来的劳碌,让她疲惫不堪,而那些凄惨的伤员,和在手底下溜走的生命,也让她深深记住了庇护所外世界的恐怖。

  而看着天空发愣这件事,则让她想起了以往在大学里的悠闲时光。

  “小瑶,帮我拿瓶生理盐水。”

  “哦!”

  苍老的疲惫声音从屋内传来,让林瑶瞬间回了神,她连忙收回向往天空的视线,朝着诊所旁的小屋走去。

  不过二十余平的小屋可以说是简陋,甚至有些破败,纯粹由砖墙和水泥堆砌成的墙面,让林瑶无数次怀疑其安全性,房内,大量打开的纸箱将本就不大的屋子堆满,除却角落的一张旧床外,竟没有其余的家具。

  看起来简陋至极,但其实,在资源贫乏的庇护所里,能睡上一张正常的床、哪怕是旧床的人,都寥寥无几。

  在睡觉方面最享受的,还得是管理局可以睡沙发的三老大,还有传闻中某个能供养起私家车的狠人。

  但这小小的一间房屋,既是爷孙俩的寝室,也是诊所的库房。

  吃饭和处理事情都能在诊所里进行,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放一张桌子,不如把更多的空间腾出来放常用的医疗物资。

  就连两人的衣物,也只是堆放在纸箱子而已。

  整齐干净估计是这狭小房间的唯一优点。

  林瑶大步踏入房内,右手伸手就从靠门的箱子里提出了一个装满水的胶瓶,又急匆匆得走出门去。

  照顾病人并不分昼夜,病房如同战场,敌人不会给予你休闲的时间,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高警惕。

  她径直走过了诊所的前房,忽略了桌上那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的馒头,将手中的生理盐水递给了林老爷子。

  看着爷爷拿起病历仔细翻看了下后,就朝着病人点点头,稳健得抽了管盐水注射入玻璃瓶装的药物粉末中,使劲摇匀后,将其全部抽出,又用那杆针筒抽了满满一管盐水,注入病床旁吊着的水袋里,随后抽出了男子腋下的温度计,笑着满意点点头。

  “嗯,烧退了,你小子命大,这腿算是保住了,再修养个半月估计就能恢复好。”

  “谢谢林医生,我明日就出院,不劳您费心了。”

  病床上,右脚依然有些青黑发紫、肿胀了一整圈的男子,苦涩得抿抿嘴角,叹口气后,虚弱得朝着道了一声谢谢。

  林老头只是无奈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劝留的话,径直离开。

  诊所毕竟不是他的,不论是医疗物资还是场地,他林老头都没有出一分力气,只不过每日都有工资入账而已,自然没有决定权,而他从医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时,从来没有善心大发的习惯。

  男人付不起相对高昂的住院费和疗养费,这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诊所里很忙,林瑶没有时间关心闲事。

  住院室不大,却密密麻麻挤满了整整二十张床铺,除却最中间的过道外,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留有太大的间隙。

  幸亏伤势严重到需要住院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并且除了两个断胳膊断腿的开拓队成员外,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理能力。

  林瑶其实很同情他们。

  没有亲人,除却同为开拓队的战友,在这世上几乎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这份同情,让她的工作繁重了许多。

  除却日常的照顾外,她还主动承担起了心理疏导的任务,时刻注意着这些人的情绪,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这几天里,自杀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

  处理完诸多事情后,已经将近中午了。

  林瑶坐在桌前,一手拿着完全冷掉的硬馒头,一手端着已经凝成胶状的稀饭,就着稀饭里的小半包榨菜,胡乱吞咽着,不论是早饭当午饭吃,还是午饭吃早饭,都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塞完所有东西后,她就有些呆滞得望着天空出神。

  昨夜负责值班的是一个叫刘雯的小姑娘,算是林老爷子的学徒,而同样在爷爷手底下学习的,还有另一个叫谢云的年轻人。

  两人是爷爷特地找那位严老爷子讨要的人手。

  林瑶很清楚爷爷的想法。

  庇护所内,爷爷是唯一的医生,而爷爷年岁已经大了,即使现在面对繁杂多样的病人还能得心应手得处理,作为一名所学颇杂的老医生,不论问诊扎针都有一把力气,儿科妇科内伤外伤都有研究,甚至手法正骨或是充作稳婆都妥妥当当。

  但以后呢?

  一年后,甚至是数年后呢?

  要培养一个能挑起大梁的医生,或者说医务工作者,可不是一两年就能成的。

  所以培养新生代的事情就这么紧张得提上了日程。

  刘雯是一个很细心很贴心的小姑娘,就是为人沉默了些;而谢云人很聪明,虽然有些怕事,但内心本质上是善良的,心性也算坚韧,总体而言能算过关。

  这两人都是林老爷子亲自把的关,所以刘雯也就放下心来。

  至于她自己?

  再过不久,她就要去科研部报道了。

  林瑶终究不是做这一块的料子,等刘雯和谢云稍稍熟练些,她就会前去参与土培农作的研发和规划。

  想着以后的生活,林瑶就不禁叹口气,心中一面是惶恐,一面又是丧尸的残暴与洛帮对同胞的掠夺和屠戮。

  所以其实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每当白日的精力没有消耗干净,夜晚降临,她不是被丧尸的嘶吼吵醒,就是被更恐怖的噩梦惊醒。

  唯有全心全意得投入生活、投入工作,方才能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

  庇护所中的许多人其实都一样,即便清楚这样的前进方式本质上是一种逃避,却依然甘之如殆。

  就在林瑶沉醉在每日短暂而珍贵的饭后大脑放空时间时,她抽动了下鼻子,皱眉看向天空。

  一股子浓重的水气味,混合着泥土的里的草腥味蒸腾而上,扑涌进了她的鼻孔里。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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