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杀欲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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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写完了,好厉害的化妖法术!”书桌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修士放下笔,看着刚写下的化妖法术,神色十分激动。化妖法术,麒麟腿。力可开山、快逾奔马。闫扒皮看向窗外,双手背在腰间一言不发。房梁上。卢通松开尾巴,悄无声息地落在桌边,伸手拿起法门。“啊,谁?”年轻修士被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开,闪到旁边。卢通扫了一遍,把法门收入腰带。最后一枚玉简已经看完。孔麟儿比祖家的那位老祖更狠,九中六假,死了六个人,换来了三道法门。身法《入真宫》;吞光法门《啸朗吞烟法》,麒麟不食血肉,而是服用日月星辰之光;以及最后这一道化妖法术。他抬起头看着年轻修士,问道:“刚才是你带我们进府?”年轻修士有些惊疑不定,转头看向干爹。闫扒皮一动不动。“是我。”卢通轻轻吐了口,道:“去吧,去找你干爹。”闫扒皮肩膀动了下,背在腰上的右手用力握住、松开、又握住。年轻修士神色疑惑,走到窗边,问道:“爹,怎么了?”“哎。”闫扒皮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干儿子,喃喃道:“老四,我记得当年拜干爹的时候,你说要给干爹卖一辈子命?”“对,小四一直记在心里。”“很好,你的这份孝心干爹收下了。去吧。”年轻修士摸不着头脑,转过身准备出去。一步还未迈出。闫扒皮抬了下手指,一道银光钻入心口。年轻修士瞪大眼睛,嘴巴半张开,一头栽倒在地上。卢通收回视线。法不可轻传,更何况见不得光的法门。无论玉简中是法门、还是陷阱,从拿起玉简的那刻起,他们结局已经定下了。他取出一万一千两银子,摆在桌子上。“一条人命,一道法门。”说完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祖万易从房梁上跳下来,跟着离开。外面,临近日出。天光微微发亮,若是在云英城,这个时候卖早点的摊贩已经摆好桌椅。可是傲山城中,仍然少有人影。二人和来时一样,并肩走在街上。“师兄不怕法门被动了手脚?”卢通略作沉默,摇了下头,道:“闫扒皮是聪明人。”躲在房梁上,正是为了防止闫扒皮搞鬼。结果,闫扒皮比预想的还老练。叫来的几个弟子,虽然长相各异,但是眉眼中的气质十分相似。老实、本分、畏畏缩缩。进了书房不敢乱看,坐在椅子上不敢后靠,写完法门不敢主动开口。而且,也许符合心意的弟子用完了,最后竟然叫来一个干儿子。他从头看到尾,没有察觉到异常。祖万易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巷子口,幽声道:“闫扒皮留不留?”“随你。”本来打算,不管是闫扒皮觊觎法门,还是找来的弟子不老实,事后找机会灭口。可是闫扒皮十分识趣。可以拿的东西,狮子大开口;不该碰的东西,不碰、不看、也不听;该灭口的,毫不手软。聪明人活得久,也应该活得久。卢通早就打消了灭口的念头。一路返回祖家。祖万易在门口停下,盯着大门看了许久,道:“祖府。祖家一代代攒起来的宅子,毁掉却只需要一天。”卢通瞥了一动手了?”所有人都在等候最后一波。到时雾鬼、雾怪、欲鬼,明处暗处全部出手,守住了拨云见雾,守不住万事皆休。祖万易叹了口气。“嗯,后天晚上。”卢通正色几分,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师兄呢?”祖万易不答反问。他眼神微冷,道:“该停手了。傲山城毕竟是奉烛宗的地盘,再闹下去,谁都保不住你。”“嗯。”……厅堂内。卢通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向门外。门外是一方庭院,种了两株怪松、几丛花草。起雾了,祖府的小厮仍然各司其职,怪松、花草修剪的干净、整齐。随着太阳升起,院中一点点变亮。耳边,黏腻、森冷的声音响起。“主人,傲山城,守不住。一起出手,赏女人,突破金丹。”他闭上眼睛,问道:“谁赏?”“主人。”卢通笑了一下。主人赏主人?主人只能有一个,看来他这个主人是假的,那个才是真主人。“它也是欲鬼?”欲鬼没有回应。“它什么修为?”仍然是悄无声息。“你的功法是不是它教的?”卢通等了几息,轻轻吐了口气,道:“看来你已经没用了。”“功法无数。色、杀、怒、怨、仇,几百种,要什么、有什么。金银无数,金山、银山……”“蠢货。”声音突然停止。许久之后,卢通睁开双眼,外面已经天亮。他立即起身,朝山右飞去。……山右。一张玉床摆在山巅。千峰侧躺在床上,双目闭合、双腿蜷缩,睡姿像婴儿在胎中生长。床尾,一个女修抱剑而立。卢通落在两丈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时辰后。“哇啊!”千峰张开嘴,发出一声婴儿哭啼。接着伸腿、展臂,游水一般拨了两下,十分灵巧地腾空而起,盘腿坐在半空。一道无形气机散开,方圆百丈内的稀薄灰雾,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卢通站在不远处。只觉一阵波动涌过,浑身上下亿万根毛发同时抖动,心头猛得一个激灵。之后,一切恢复了原貌。似乎毫无变化,又似乎有所变化。像一面镜子,看起来不脏,擦过了之后也确实不脏。但是照起来,看着却更清楚了。千峰睁开眼,道:“来了。”卢通立即拱手,道:“见过师兄。”“什么事?”“后天晚上,雾鬼会一起攻城,请师兄早做防备。”到了决定傲山城的存亡的时候,该出力守城了。大事上做对,小事上才可以犯错。之前干了不少危险的事,越神驭、千峰、奉烛宗,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于大、于小,都应该立些功劳。千峰神色平静,道:“欲鬼告诉你的?”“对。”“还有呢?”“没了。”“看来它不相信你。后天晚十时,山后先动手;半个时辰后,城前也动手。”卢通心头微松。千峰等人已经知晓了此事,肯定有所防备。“师兄,傲山城能不能守住?”“能。”他没有想到千峰竟然如此笃定,想了一下,道:“是无夜烛吗?”千峰点了下头,看向卢通的左手。“还留着这只欲鬼,有什么打算?”卢通抬起左手,缓缓道:“本来打算当做保命符,万一城破了陷入绝境,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千峰脸上露出笑意,眼神也变得温和了一些。“投靠欲鬼,换一条生路?”“如果没有其他活路,只好先如此,事后再回宗门求助师长。”卢通几次动念了结欲鬼。只是心有顾虑,万一城破了陷入绝境中,或许可以靠欲鬼活下去。千峰摇了摇头,唏嘘道:“十七年前有位师妹便是如此,和欲鬼交易换了一条生路。”“那位师姐现在如何?”“在镇鬼楼内扫地十七载,不知道哪天才能挣脱欲网。”卢通神色一滞。之前去过一次镇鬼楼,看见几个人扫地、擦柱,本以为是雇的杂役,没想到竟然是同门。千峰道:“你尚未入欲,收手还来得及。”“是。”卢通抬起左手,取出一滴鬼血滴入眼中。“主人,饶命,银子、百万……”一阵骨节响动。掌背突然跳了一下,接着冒出大股黑烟。和雾鬼不同,这道黑烟中夹着几点极细小的金末。他打出法力聚敛鬼血。一团无色鬼血中,几点金末亮得刺眼。千峰微微颔首,道:“大局已经定下,到时如果有变故,立即赶去城门口的百金楼。”卢通心中一稳,立即收起鬼血,拱手道:“谢师兄。”百金楼是一条退路。如果留下欲鬼,千峰肯定不会现在就告知退路,也可能根本不会告知。片刻后,他飞身离开。身后飘来一个声音:“此番过后,尽早去一趟镇鬼楼。”……“咚、咚!”卢通正在睡觉,被敲门声惊醒,坐起后一动不动的慢慢醒神。困了,睡不够,醒来反而更困。“师兄,在吗?”祖万易的声音传来。“在。”他又坐了片刻,出去打开门。祖万易正准备迈步时,突然定在门外,低头盯住卢通的左手。“师兄,你,你杀了欲鬼?”卢通转身返回厅堂,坐到椅子上,拿过一壶凉水。“一点用处都没有,早该杀了。”祖万易轻轻吐了口气,迈入厅堂,走到最上面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师兄杀了欲鬼,斩断后路,看来有十足把握守下傲山城。”卢通喝了一口凉水,转头看过去,道:“十足没有,九成差不多。”祖万易听完神色一喜,接着又皱了下眉头。又喜、又忧。他扫了一眼,取过杯子,倒了一杯水推过去,道:“说吧,你和欲鬼又做了什么交易?”祖万易盯着水杯,看了许久才开口道:“一场赌局。”“赌什么?”“赌下半辈子。赌赢了,以后欲鬼听我的;赌输了,以后我听它的。”卢通蹙了蹙眉头,道:“欲鬼的话也信?”祖万易摇头道:“不信话,相信法门。《一雄宝经》、《二雌宝经》,赢的修雄经,可以降服雌经。”卢通喝完一杯水,又倒了一杯。和他不一样,祖万易、欲鬼的生死绑在一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如果没有多余的条件,这次你的赢面很大。”“嗯。”祖万易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看着微微晃动的水面,一时有些失神。很快又回过神来,放下水杯。“有一件事想求师兄帮忙。”卢通一早就猜到了来意。“说。”“祖万喜还在孔家,求师兄救她出来。”他有些意外,问道:“孔也微死了,祖万喜还用别人救?”世间四大自在:天上的傻鸟、河里的疯鱼、没了爹娘的老光棍、死了老公的俏寡妇。祖万喜长得很俏,而且有钱,还有一个金丹境的父亲,应该最傲山城第一自在。祖万易道:“祖万喜修了孔家的功法,除非父亲或者师兄出面,否则不能离开。”“什么功法?”“《十二竹节经》,孕养竹节,竹节可以互相嫁接。这几年,祖万喜的修为全部被孔也微劫走了。”卢通沉吟不语。《十二竹节经》夺取对方修为,不算正法;不伤根基,也不算邪法。这种功法,小门小户压不住。修了之后,万一得罪了别人,会被当做借口灭掉。对于孔家这种大族,非但无伤大雅,反而是大族底蕴。孔家面前,他的面子不够大。祖万易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很清楚,真正应该找的人是千峰。“等雾退了,我去找千峰师兄。”“多谢。”卢通摇了下头,捏着水杯,问道:“祖家人情淡漠,你们姐妹应该不会例外,为什么救祖万喜?”“取玉简时答应的。”“不说实话,我怎么放心帮你?”“还有一个小理由。祖万喜回来的话,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女。”“嗯?”卢通挑了下眉头。祖万易勾起嘴角,像是在一大堆麻烦中,终于遇见一件开心事。……两天后,入夜。傲山城,街道、房屋等布满了各种阵法。数万修士手持法器、符箓,散在四面八方。城左,石冶街。卢通站在街口。前方百丈外,山脚下裂开一条八尺宽的缝隙,正飘散出浓郁灰雾。“仙长,我们带人来了。”杜至行带来一百三十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每个人手持铁盾,身披厚甲。人在事上磨。临江武馆的老馆主,杀鬼时遭遇不测。杜至行匆匆接手武馆,杀鬼、找粮、安置老幼,一桩桩事情办下来,成长速度十分惊人。这些天日夜带人操练,神色中添了许多厉色。“带人退远些,把守住街尾。”“是。”过了街尾,就是以前傲山城最穷的地方,也是现在百姓最多的地方。杜至行指挥手下,沿路摆放一丈高的铁刺拒马桩。很快,整条石冶街变得寸步难行。“呜~”一声悠长的牛角声吹响。裂缝中灰雾开始翻滚。一条水桶粗的黝黑手臂伸出来,紧着又是一条。“总算来了。”卢通动了下筋骨,一条条肉蟒游过,翻手取出铁棍,看向左右修士。追电刀门独臂老者、田东、张书巾;三刀门唐满刀;羡字门周寸……“怕不怕?”几人互相看了下,独臂老者道:“说不怕是假话。”“怕怎么不逃?”“没地逃!”卢通笑了几下,点头道:“没地方逃,只能杀了。走吧,杀光了就有地方逃了。”“妈的!”“杀光了还逃个屁!”卢通提着棍子,一步一步朝山脚走去。山脚下,已经涌出近百只雾怪,以及八条黝黑、粗壮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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