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民国粉彩赏瓶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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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和老鹏把照片洗出来拿到典当行,师傅年纪大了,不喜欢翻看手机上的照片,而且手机上的照片太小,细节也看不清楚。

“这应该叫民国粉彩双耳美人婴戏图赏瓶,一般是闺女出嫁时的陪嫁,常是一对儿,取夫妻好合之意,一个提的诗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是南朝何思澄的诗,另一个提的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出自汉代李延年,都是形容美人的。”师傅扶着老花镜,边看边说道。

“照片哪来的?”师傅放下照片,把老花镜往鼻梁下挪了挪,透过老花镜上端看向我们。

我不敢隐瞒,把与陈强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了,新笔趣阁的事自然是略过了,“师傅,这东西一万块钱贵吗?”

师傅踱步到沙发坐下,慢慢说道,“这种民国粉彩赏瓶虽然年代近,但难得在器型大,又成对儿,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不知道多少这样精美的瓷瓶被毁。”师傅说着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那个时代的无情与暴殄天物,“如果是全品,价格应该在十万左右,碰到合适的买家,可能还会高些,不过这只耳朵残了,得打个折扣,六到八万还是能出手的。”

“对方只要一万块钱,还是朋友的亲戚,看来这笔买卖又赚了。”我脸上浮现出一股得意,心里想着,这古玩行的钱也不难赚嘛。

“抽多少茶水,来历问清楚了吗?”师傅看到我有些自满,略带愠怒得问道。师傅所说的“茶水”,是指我们给陈强的介绍费,现在不光古玩行,好多行业也都是有中间人的“茶水费”的。

“坤叔,没有茶水,就是上次的陈强给我们介绍的。”自从拜师后,我打心眼里对师傅有种敬畏,没有敢立刻回师傅的话,倒是老鹏抢先答道。

“哦?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们俩,上次你们是怎么从这个叫陈强的手里把真银元要过来的?”师傅板起面孔问道,他可不会相信什么同学情谊,良心发现的鬼话。

“嗯。。商业机密。”我说着扮了一个鬼脸儿,我可不想把“”的事告诉师傅,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思想那是百分百正统,要是知道我们用这种方式拿到真货,估计能把那一摞儿银元摔我脸上,况且我也答应过陈强和宋燕,他们的事绝不对任何人讲起。

“呦呵,长本事了,跟师傅还卖起关子了。”师傅摘下老花镜,一脸严肃得看着我和老鹏,“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别走歪门邪道,否则饶不了你们两个小子!”听着师傅的话我们俩如释重负,我还真没想好怎么才能把这个谎圆过去。

听到师傅说是真东西,我们俩就想约个时间去收货,当下向师傅请教起粉彩瓷器的鉴定知识,师傅也十分高兴给我们讲解,“瓷器鉴定还是需要功底的,就拿这民国粉彩来说,一看胎质,晚晴民国的瓷器胎质,虽然没有明清的好,但仍然有润度,有玉石的光泽与温润,而现代仿品多发干,二看画工,民国及早期粉彩匠人非常重视用笔的流畅、细腻,绘画自然、书法遒劲,可不要想着有残次品的遗漏流到市面上,所以你看一件东西,如果绘画呆板,没有生气,书法也没有力度,往往就是假的,再拿你这件来说,你看捉蛐蛐这个,妇人的眼神,孩子们兴奋的表情,都描绘的淋漓尽致,是件大开门儿的真东西,三看颜料,民国及以前还是用的矿石原料,颜色深,立体感强,但不鲜艳,如果看一件东西,颜色艳丽又浮于表面,八成就是假的,四看釉,尤其是口沿的釉,是否有像牛奶一样的乳浊度,看起来不是那么清晰,如果有金彩,金彩是否脱落得自然,就像你照片上这样。”师傅说着,我和老鹏凑近看照片上师傅所指的地方,不住得点头。

“让你们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也不现实,慢慢学,这样吧,收货时我让店里擅长瓷器的伙计跟你俩一起去,帮你们掌掌眼。”

“嗯师傅,我听您的。”师傅的话让我很高兴,有了鉴定师傅在,就万无一失了。

“多听,多看,多问,师傅指着你长脸呢。”临走时,师傅不忘嘱咐我们。

出了典当行,我跟陈强约好周六上午去宋燕舅舅家看货。

宋燕舅舅住在市南郊孔辛庄,距离市区十来公里,周六一大早,我和老鹏先接上典当行的师傅,又接上陈强和宋燕,一路朝孔辛庄驶去。

一进村,家家户户墙上都写着大大的“拆”字,门口堆着不要的家具和破衣烂被,几个收旧货的小贩来回穿梭着,身后的三轮车上都是满满当当,看来收获不小。

“宁儿,你说咱家房子什么时候也能写上个‘拆’字,那可真是躺在家里数钱了。”老鹏一脸羡慕得看着村里忙碌的景象。

“等你家祖坟炸出个窟窿,你能混十个‘拆’字儿。”我调侃得揽过老鹏的肩膀,一脸坏笑得望着他。

“你们家祖坟才炸出个窟窿呢!”老鹏甩开我的胳膊,一句话逗得全车人都笑了,要不是开着车,估计他能抡起拳头给我一拳。

宋燕的舅舅住在村西头,我们又七拐八拐开了十几分钟才到。这是一幢胡同里头的平房,三间瓦房配一个院子,胡同很窄,捷达车进不去,于是我们在胡同口下了车。

一进院子,我看到满院子的家具、衣服包袱、被子褥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宋燕的舅舅、舅妈五十来岁,地道的农民打扮,身上、脸上全是尘土,估计是刚收拾东西来着,一看我们进院,赶紧迎出来。

“舅舅舅妈,这是宁哥鹏哥,我跟你们说过来收咱那对瓶子的。”宋燕抢先对舅舅、舅妈介绍道。

“哎呀你看大老远来的,家里太乱,快屋里坐。”舅舅说着就把我们往屋里让。

进了屋,东西也堆得四处都是,宋燕舅舅翻出几个板凳,用袖子擦了擦递给我们,我们就在堂屋靠近门口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刚递完板凳舅舅就忙着要去给我们烧水。

“舅舅咱说正事儿吧,那两个瓶子呢,我们能看看吗?”看着这满屋满院的乱劲儿,我也不想打扰人家太久,于是开口直奔主题。

“那啥,东西就在屋里,钱带了吗?”舅舅把手揣进袖子,满脸堆笑得问我。那姿势,那神态还真像《平凡的世界》里的老农民,再来个大烟袋锅子就更像了。

我拍拍手包,又拉开拉链转向舅舅,里面一沓红票子包条还没拆,一看就是从银行刚取出来的。舅舅点头会意,又不忘抬头看看舅妈,看到舅妈也点了头,才对我说道,“东西在里屋呢,随便看。”眼睛却始终不离我的手包。

我笑了笑,这农民老实,但绝对不是木讷,做起生意来精着呢。穿过堂屋到里屋,这落脚的地方实在是少,我和老鹏、陈强、宋燕就没进屋,只让典当行师傅一个人进屋验货,十几分钟后,师傅出来对我点了点头,我明白这是货对的意思。

“舅舅打算多少钱出啊?”我和老鹏对了一下眼神,开口问道。

“咋?不是说好一万块钱吗?一万块钱买这好瓶子你们还嫌贵?”舅舅一听就急了,说话间脸还红了起来。

老鹏赶紧上前递上一支烟,给舅舅点上。“舅就说你这东西,好是好,可它缺了一只耳朵,摆在哪都不好看啊,你说就像这人,要缺了一只耳朵,他还好看不,找对象的时候是不是标准就得低点儿。”老鹏做过几年买卖,我丝毫不怀疑他谈生意的能力。

“舅舅我们是真心想要,您让点儿,咱买卖就成了,拿着票子不比守着这俩瓶子强,吃不当吃,穿不当穿的,搬着还麻烦。”听到东西对,我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会儿之所以压价,是记得师傅对我说的,哪怕觉得东西再便宜,也要压一把,否则对方会觉得要的少了。

这人啊,脸皮儿就是薄,一抽上老鹏递给的烟,舅舅的神色立马缓和下来,蹲下身子问我道,“那你说,你想给多少钱了?”

“八千!行,我就点钱。”我找根儿木棍在地上划拉着,边划边看看舅舅,拿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架势。

舅舅看向舅妈,抽了几口烟没说话,估计心里也在盘算着。

宋燕一看这阵势,赶紧跑到舅妈那替我们说好话,“舅妈,宁哥可是真心来买的,咱这小村小地儿的拉个买主过来可不容易呢,再说了那瓶子真有残,八千差不离了。”

“不行,一只耳朵就值两千了?”不知是不是舅妈天生大嗓门,还是真是这样想的,这一嗓子把我们都吓一跳,听着就跟吵架似的。

我看了看舅舅两口子,又看向老鹏他们,“咱们走吧,让舅舅也考虑考虑。”说着我便站起身。

“九千!各让一步,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看到我真要走,舅舅也站起身来,同时对又要开口的舅妈努了努嘴儿,舅妈也就没再言语。

“行,舅舅,您是痛快人,九千就九千!老鹏,咱俩把瓶子搬出来再看看,没问题就给舅舅点钱。”我说着把手包递给陈强,和老鹏进了里屋。

要说把这俩瓶子搬出来可真费劲,瓶子大,又怕磕碰,从里屋到外屋的地下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搬东西还可能摔跤,何况抱着个大瓶子,我和老鹏试了半天,愣是没找着合适的法子,累得我们一头的汗。舅舅也不打搅我们,就在外屋抽着烟等着。

“舅舅不行,东西太乱,搬不出来啊。等你收拾完我再过来吧,价儿咱说好了,到时一手钱,一手货。”我无奈得退到堂屋,打算先回去,等东西收拾利落再过来。

“那可不成,这两天还有两拨要来看的,要是人家看上,给的价高,我可不能给你留着。”舅舅掐灭手中的香烟,一副要走你们就走,但东西不能给你们留着的样子。

我看看里屋的瓶子,又看看满头是汗,一脸无奈的老鹏,一时还真没了主意,我走到院子里,向典当行的师傅问道,“东西真的对吗?”

“东西没问题,民国粉彩,能值。。”师傅十分确定得对我说道,在他即将说价的时候我打断了他,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让我千万别放弃这个捡漏的机会。可东西再好,拿不出来也没辙啊,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着。

“要不你们放个定钱,这东西我们也不让别人看了。”一旁的舅妈说道。

舅妈的话让我开了窍,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赶忙问舅舅,“您老说,放多少合适?”

舅舅刚要开口,被舅妈一把拉住,两口子挪到里屋商量去了。我也不去管,人家商量商量也正常嘛。

过了大概五分钟,舅舅两口子来到堂屋,“两千,东西我们给你留下,不让别人看了。”

“要是你不要了,这两千块钱我们可不退。”舅妈不忘在旁边补充道。

“再少点,定金吗,就是那个意思。”老鹏又给舅舅点上一支烟,陪着笑央求道。

“可不能再少了,要是不同意,你们就回头再过来,东西我可不保准留着。”舅舅还没开口,舅妈就在旁边嚷了一句,可能人家不是嚷,就是嗓门儿大。

“两千就两千!东西收拾利落了你们给宋燕打电话,我们来拉瓶子。”我说着打开手包给舅舅点了两千块钱,同时看到宋燕也冲我点了点头。

“就这两天,一准儿给你们拾掇出来,后天你们来拉吧。”舅舅点着钱说道,看得出也是个痛快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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