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晓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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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星空。

  碎星海。

  若不是有星光,燕原或许就是黑色的。

  残破的星球,像是被老鼠啃过的苹果,中间空了,表面烂了。斜斜躺在碎星海畔,仿佛世间的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关。偶尔有风声,有鲸歌,更多的是雨,淅沥沥落下,划过古老的街,汇入缓缓的河,不断向前,向前,最后消失在碎星海。

  燕原深处,有昏黄的灯,古朴的大门紧闭,门里面是一座座漆黑的建筑,重重叠叠。对了,还有树,高大的,吵闹的白杨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一年又一年,以此来证明这里的时间并不停止,时间洪流仍滚滚向前。

  沙沙声响起,张晓渔正在清扫街道的,走的不快,扫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划过冰冷的地面。

  正值隆冬,地面连落叶都不曾有,可他依旧扫得那么认真。

  雨水浸透他的衣服,刺骨的寒意提醒,他还活着,还有感觉,还是一个人。

  真的是人吗?看着镜子里苍白而年轻的脸,十五年的时间,不曾留下半点血色。他来时只有三岁,如今十八,可这毕竟不是真的自己,只是属于这片星空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快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不高不帅微胖的中年男子,碌碌无为的讨生活,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也有些庆幸吧,若不是自己曾经那么平凡,可能也耐不住这么多个日夜,一张石床,一床返潮的旧棉被,一间十平方的屋子。

  所幸屋子在高处,还有一扇窗,他喜欢坐在窗边看着无尽的夜。能看很远,看到远处的荒原,更远的群山,和夜幕无数的星。

  燕原只有夜。

  一日三餐,只有自己。两位同事都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生命。

  孙安安是一具人偶,负责做饭,稀饭馒头是主打,菜就是各种咸菜,偶尔有肉,张晓渔从未问过肉从哪里来,无论色还是香都一言难尽,怎么看都像是春日里放了十来天的腐肉。开始他选择不吃,然后孙安安接连做了两个月,顿顿都不从样,但新鲜程度一如往常。饭都不煮,馒头咸菜也不见,于是张晓渔选择屈服,身体到了极限,即便身体并不是他的,但身体崩坏,他也不能独活,他选择活着。

  沈落鱼是主管,张晓渔和孙安安的上司,日常工作是登记来客和看管仓库,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张晓渔至今也没看出。访客极少,基本上不见,十五年来不超过十人。仓库张晓渔去过一次,空荡荡的,连只老鼠都没有,不过星空存在空间魔法,看不见不等于没有,看得见不未必是真实。

  初来乍到的张晓渔沉默了许久,才适应这个世界。别人只当是他小小年纪,为父母所弃,才沉默寡言,殊不知他是看不懂这个世界,不得不强忍着大大的好奇。那之后倒是养成了看书的好习惯,博览群书也不为过。

  这是联盟下属训练场,因为位置极偏,少有人来,军队偶尔进驻燕原集训,却不到此处,更不消说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学生。近一百年,一共是三次,最后一次还是八十年前,那次训练的学生返程遭到流浪者的攻击,无人生还。

  自此,燕原就像是被世人遗忘一般,来的只有风雨和旅人,还有流浪者——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城市,乡村,荒野。张晓渔的眼中,燕原是安静的,神秘的,包容的,流浪者是可以忽略,因为他们从不会接近训练场。不可否认,他们同样是燕原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让燕原的也充满危险与神秘。张晓渔的一大爱好就是深入荒原,尾随流浪者,没有人比张晓渔更熟悉荒原的每一个角落。

  深渊,星空的伤痕,时间与空间的沟壑。站在深渊边缘,可以看到里面永恒不灭的山火,一刻不停的地震,天空漫天飞舞着红色的灰尘,月是猩红的颜色,看久了精神会变得兴奋,神智不清。

  偶尔也会有深渊生物穿过结界,第一时间被燕原的法则消灭,都不用人动手。多么神奇的世界,破碎的世界法则尚存,完好的时候没能抵住那重重一击。

  作为曾星空的十二大主星之一,燕原渐渐失去光彩,消失在世人视线之外。如今京都玉京鼎盛,号称一星一城,其他主星也多有不及。

  如今的燕原,仅仅是深渊的前线,是沈落鱼镇守深渊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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