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光」（2 / 2）

身下的流光缓缓照亮了万家灯火，即使下面空无一人。

青砖绿瓦上面依稀能看到不同大小脚印，那老旧到褪色的朱红门漆，有几只蜘蛛正在编织纤细的网线。

倒塌在地上的交通信号指示灯，微微闪烁，照映到同样破碎的后视镜，反射到更远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人类的故土，因为人类而繁荣，又会因为人类而重新归于寂静。

【你现在这副状态，最多还能坚持十分钟。】

【因为是灵魂维度，所以使用「逆」反抗终焉毁灭欲望付出的代价大大减少，体力消耗减少，但尽快吧。】

【你的时间本就不多……】

系统的提示并没有让云墨放在心上，十分钟已经足够了。

霎时，云墨几乎化作一道斑驳的明光，转眼将还在失神的kiana带到月球上。

这个时候终焉kiana也回过神，意识到应该优先处决眼前的人。

终焉并不知道是敌是友，她没有朋友和敌人这一概念。

只是本能地执行着欲望赋予的任务。

将一切湮灭，将一切归零。

就像机械一样，只会执行提前设计好的代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很快，终焉kiana就伸出手，将湮灭的概念能量重新汇聚在手中，化作「暗」的概念朝云墨攻击。

须臾之间，云墨便被黑暗吞噬。

“概念的能力……还真是棘手。”云墨嘀咕道。

他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已经摸不到任何东西。

但想要摆脱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并不难，云墨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暗」的概念就被湮灭。

随后，终焉kiana与云墨再次对峙起来。

就像是两个巨型黑洞，都有吞没一切的能力，连光都无法陶阔，自然也可以湮灭对方。

这种对决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更没有什么权能之分。

一切世界以内的特殊能力都无关紧要，丝毫影响不了战局，在至高对抗至高的战斗中。

唯一能直接决定胜负的，便是压倒性的力量位阶，与超脱世界以外的能力。

但起源纪元虽然毁灭欲望云墨获得了绝大多数，但力量是均匀分配的。

而kiana更占优势，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融合战士，终焉那独特的量级能力会让原本的力量更加强大。

而云墨的优势则是万能的「逆」。

先近身吧……

云墨冲到终焉kiana面前，两人没有躲闪与其他浮夸的动作。

只是用着最原始的方式，分别利用归零的力量进行对弈。

终焉kiana想要湮灭云墨的存在，而云墨则用归零的力量抵消kiana归零的力量。

因为量级都是一样的，所以能够做到分毫不差的抵消。

【还有五分钟。】

系统提示道。

云墨也不再犹豫，催动着全身的气力，不再让「逆」来抵消自己的毁灭欲望，而是来扭转kiana那微薄的毁灭欲望。

【你取消了「逆」保护自身，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了，这是最多的时间。】

“我……知道啊……”云墨的语气在顷刻间变得喑哑起来。

脑海被文明中无数丑陋与血腥沾满，悲鸣，与抽泣，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藏着多少绝望与苦难，光与影永远相随，人们看见了光，也看见了影。

人类歌颂光的伟大，为世界带来美好，让人类能够看见美好。

却对影的存在视而不见，各大媒体平台宣扬所有的正能量，将本存在的隐患和苦难现实只字不提。

一切的艺术作品开始无脑追风正能量，人类开始一味追求那荒诞、不切实际的形式主义。

好似这样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可全然美好的世界，是经不起批判的，如此，毁灭便是它理所应当的结局。

无论是文明，还是国度，又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如果无法正视自身的丑陋，那未来也会变得模糊不清，最终迷失在海洋上，被时光的深海吞没埋葬。

月球上灰色的地质，泛着亿万年更迭的古朴与神秘。

恍然一念，kiana眼中的星眸逐渐消失。

那清澈而又纯净的蓝眸焕然一新，脸上惊悚的纹路也缓缓褪去。

云墨做了一件很自私的事情，他封缄了kiana毁灭世界的记忆。

至于回去后，活下来的逐火十三英桀也只会告诉她，你杀死了成为终焉的自己，只不过在战斗中失去了对应的自己。

而kiana也察觉不到真相，因为很快自己……就要成为终焉。

最后的终焉律者。

“嘘，听我说kiana……”云墨伸出一个食指，放在kiana惨白的嘴唇中间。

【还有30秒。】

“我好像……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对了，还记得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吗？”

【还有15s。】

“下次见面，不要忘记。”

“你说了好多遍不可能，但偏偏这次就是那唯一的可能。”

“永远的，我相信你的爱。”云墨让这句话成为了最后的话语。

【3……】

他握住kiana的手，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出来。

动用全身归零的力量，在光与暗中，淋出一片鲜艳的红。

kiana剧烈颤动的瞳孔中，云墨化作零星的光点，渐渐消散。

那些光点朝着无尽黑暗的宇宙奔赴，又在一瞬间爆发照耀整个时空的光亮。

那是终焉云墨献出「生」的概念，换来了「不可能的光」。

就跟最初两人相遇时的处境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死的是云墨。

kiana重复说的也不是：“杀死我。”

而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