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极光之下（2 / 2）

这种事情若是德莉莎真的追究起来，恐怕自己从奥托的小金库中巧立名目捞过来的钱，就要多给德莉莎些分成才能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虽然说作为主管圣芙蕾雅学院全部后勤事务的人，这些钱终究还会回到自己的手中，但是把自己的钱交给别人的感觉终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女孩儿依旧面无表情，灰发随着因为急速飞行而产生的风飘扬着。

那双灰色的眼睛中，带着些许茫然的色彩。

似乎，就连她自己也对于自己的行动感到莫名其妙。

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

她本应仅仅是作为人工制造的意识，不具备人类的情感的ai。

仅此而已。

即便曾经作为普罗米修斯意识的机械智能部分，但是仅仅负责逻辑方面的结构。

她无法理解选择作为人类，和以兵器的身份相比究竟有何益处。

同样无法理解为了此前的普罗米修斯，竟然舍弃更加便于使用力量的可以说等同于律者的躯体，转而选择化身为神之键的形态。

更无法理解自己此时的举动。

当意识到对方似乎准备寻找不易被人察觉的偏僻地方的时候，那片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但是天空中却常常会弥漫着美丽的极光的地方便出现在她的认知回路中。

南极。

——实际上，理应有其他的更加合适的地方才对。

但是，为何她却下意识地认为，除了这个地方，其他的地方都不可以呢？

无法理解。

“警告，检测到卫星侦查，已自动开启屏蔽功能，是否展开反击？”

女孩儿的声音带着不包含任何情绪的机械感。

“不用。”

“是。”

毕竟会在此刻试图锁定自己的，多半是自己家的卫星。

此时的“虚空万藏”，能够凭空制造出前文明的各种武器，想要将其击落并非难事。

但是

损失的钱可是自己的。

双方似乎默契地跳过了先前的话题。

毕竟，即便是虚空万藏自己，对此恐怕都是满是茫然，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等超出了职责和权限的事情。

陆叶没有再说什么，权当自己现在正在享受着兜风。

似乎是唯恐自己会逃脱般，女孩儿抱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加大了力度。

此时，能够感受到的，除了那因为高速飞行而产生的强烈疾风，便是那银灰色的发丝偶尔会落在脸上的触感，令人稍微有些痒痒的。

灰发的女孩儿的飞行轨迹以天命的极东支部作为，笔直地向南而去，从大洋上无数的岛屿上空凌空而过，又笔直地跨越了澳洲上方的天空。

凭借着已经超越了第一宇宙速度的时速，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从位于北半球的圣芙蕾雅学院，跨越赤道横跨大半个地球到达了南极大陆的上空。

实际上，若是她全力爆发速度，使用的时间还会更短。

甚至于，虚空万藏中记录着曾经作为普罗米修斯的时候记录着的所有知识和记忆，那些曾经拟态过得神之键同样也包含在内。

虚空万藏若是想要拟态出具备空间转移力量的神之键，同样是轻而易举。

不过是瞬息之间，就能够从北半球的极东到达南极大陆。

但是

她依旧选择了这种堪称最为耗时的方式来到这里。

女孩儿那被橙色护目镜遮住的眼眸中，闪过荧绿色的光，略微扫描了下南极大陆的地形。

而后，目标极其明确地向着前方笔直地飞去，低空飞行带起的劲风掀动了南极大陆上的积雪，形成了翻涌的白色的浪潮。

不知何时，缠绕着赤红色花纹的双枪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天火圣裁，这是用毁灭整个澳洲的第七律者的律者核心制造的，有着毁灭性威力的神之键。

它是逐火之蛾最强的融合战士凯文的专属武器，使用着这把武器姿态被许多人视为人类反抗崩坏的象征。

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天火圣裁依旧是卡斯兰娜的象征，代表着人类对抗崩坏的最强力量。

而现在，女孩儿拟态出这把被冠以单纯的破坏之名的神之键，却仅仅是令其轻柔地吞吐着火焰。

那温柔地环绕着的小型火苗，默默地驱散着南极大陆亿万年不变的严寒。

直到抵达了整个南极大陆海拔最高的山峰的上空，女孩儿才终于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缓缓下落。

随着她的接近，峰顶之上的积雪在天火圣裁的高温之下融化成雪水。

她的双脚，轻轻地落在了峰顶随着积雪融化之间裸露出来的岩石上，动作轻柔地将陆叶放下。

而后，默默无言地扭头。

鹅毛大的雪花正在源源不断地落下，最终被天火圣裁的火焰融化。

她向着天空，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天火圣裁，将两把双枪对接起来。

【警告！请停止行动！】

同时，能够守护自身的空间神之键也被拟态而出，出现在身边，放出柔和的光辉。

天火圣裁

第零额定功率。

手中的双枪，逐渐地化作缠绕着火焰的大剑。

【警告！请停止行动！】

天火出鞘！

炽盛的火焰，在南极上空爆发，将那终年不断笼罩在这片大陆上空飘扬而下的大雪，连同远处的阴云都悉数在瞬间焚尽。

一年之久也难以出现几次的晴空，终于在南极大陆上方的天空中出现。

女孩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山峰上，仰着头，无言地等待着，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

终于，从恒星内部爆发出来的粒子流跨越宇宙空间中漫长的距离，在地球的大气层中穿行，在逐渐昏暗下来却并无冰雪飞舞的天空中流下绚丽的轨迹。

女孩儿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目光静静地看向远方的天空中，那里此刻正绽放着的极光。

极光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间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

纵然美丽，但是从实际意义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

南极则是地球上纬度最高的大陆，是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寒冷之地，除了少量的科研价值，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开发的意义。

但是，为何唯独对于这件事情产生的执念，却在自己的机体中不断涌现呢？

甚至在看到天空中不断地飘落而下的飞雪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将那名为天火圣裁的双枪对接起来，形成火焰熊熊的焚世巨剑。

以天火圣裁的火焰，形成人造的晴空。

【异常状态警示！】

曾经作为普罗米修斯机械意识部分，如今的虚空万藏，对此感到不解。

她甚至于感到有些恐慌，就像是有种未知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灰发的女孩儿仰起头，灰色的眼眸中映照出远方那光辉绚丽的美景。

不需要神之键的这等出力，她就能够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

但……

不知为何，她想要在此刻将自己全力以赴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而后，不知不觉间，呆板无神的灰色大眼睛中，泪水缓缓地滑落。

【异常状态警示！】

自己胸口中涌动着的这阵阵哀伤和悲痛，究竟是基于什么机理产生的呢？

她不明白。

终于，这复杂而又难以言说的心绪，开始逐渐消散。

【异常状态……解除。】

【自我检索。】

【无异常。】

【确定异常状态原因。】

【未知原因。】

她是机械，是兵器。

机械和兵器应该是精准而无误的，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异常状态……她不喜欢。

虽然说，作为纯粹使用人工制造的意识，本身也不具备所谓的喜欢和不喜欢。

她却尽可能地检索着自己的意识和机体，希望能够让自己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异常状况。

但是最终却仅仅是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或许是徒劳的。

因为那影响到她的行为逻辑的异常存在，早就已经彻底消失。

真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的，普罗米修斯的机械意识部分，或者说如今的虚空万藏，在心中默默地做出这样的评断。

毫无意义。

大规模地消耗自己的力量，这样的意义究竟何在？不过是平白让自己处于虚弱的状态，以及增加被人注意到的可能性罢了。

即便是出于情感，出于眷恋的因素，也绝对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动。

毕竟唯有尽量地保持着自己的状态，维持着自己的战力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下滑，这样才是最佳的选择。

若是说希望能够看到约定中的风景，那么未来有的是机会，何须作出这样冒失的举动呢？

无谋，无意义，无法理解。

或许，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因为她并非是真正的普罗米修斯。

甚至连其生体意识部分都不是，不过是其意识中距离“人”之标准最为遥远的机械部分。

如今更是连“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都已经未必有资格使用，不过是作为神之键的“虚空万藏”罢了。

灰发女孩儿的躯体因为脱力而略微颤抖痉挛着，无力地倒下。

全力使用天火圣裁的姿态，已经抽干了虚空万藏律者核心中的全部力量。

但是在即将跌落到地上的瞬间，女孩儿的身体便陡然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

仅剩下那块金色的完美立方体，跌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响声。

陆叶弯下腰，将那金色的立方体捡起，拿在手中观察着。

或许，他应该说，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的创造者会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他或许并没有这样的资格，即便是说出口那个女孩儿也已经无法听见。

陆叶摇了摇头，感受着这件名为虚空万藏的神之键传输过来的讯息。

虚空万藏能够拟态成各种武器设备，包括神之键在内。

即便是那些尚且处于设计图上，并未被真正创造出来的设备或者神之键，也被记录在其中。

纵然在特定领域内比起那些真正的神之键依旧有所不如，但是论其多样性和灵活性，可以说是神之键之中的顶尖。

并且这件虚空万藏还有着最强的姿态。

可以说是自律形态，或者说第零额定功率·普罗米修斯。

它可以短暂地化身为昔日那寄宿着理之律者力量的女孩儿，展现出能够同时使用多种律者力量同时作战的形态。

论起综合实力，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单独的常规意义上的律者。

即便是爱莉希雅，都被她死死地拖住根本无法离开。

当然了，将自身化作神之键以后，自然也有着弊端。

以前的她可以说是律者，而现在的她充其量不过是曾经有着律者身份的神之键罢了。

律者能够做到随时连接虚数空间抽取其中的崩坏能补充自身，可是化作神之键的虚空万藏却已经无法做到这点。

因此，在续航能力上，如今的虚空万藏即便是使用出普罗米修斯的姿态，依旧远远比不上过往。

否则的话，仅仅是凭借着如今的虚空万藏，就能够保证陆叶在前文明基本上安然无忧了。

陆叶看着手中的虚空万藏。

“说起来，我是应该称你为虚空万藏，还是普罗米修斯？”

“虚空万藏，才是我如今的身份，也是我真正的名字。”金色的立方体中传来这样的讯息，“不过”

“你才是我如今的主人，具体应该如何命名，并不取决于我。”

“既然如此，平时我称呼你为虚空万藏，在你化身为人类的时候，我直接称你为普罗米修斯，如何？”陆叶问道。

“名字不过是代号，你是我的持有者，我的主人。无论是名字还是其余的事情，我只需要服从即可。”神之键中的人工智能意识略微沉默了下，而后传递出这样的意念。

虚空万藏，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也是最为符合自己如今本质的名字。

即便是使用第零额定功率化身为曾经有着理之律者力量的普罗米修斯，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明明知道这些，却偏偏要纠结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谓的人类，还真是麻烦。

而且我真的能够和“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相符吗？

虚空万藏并不知道。

但是，若是自己的主人抱有这样的期望，那么自己就必须做到。

因为，这就是作为兵器理应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