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生前哪管身后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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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元子浑没理会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左右盼顾,道:“师父妙计安天下,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叶枫脑子嗡嗡作响,满嘴的苦涩,沉声问道:“莫非师父的大计划已经成功了?”所发出声音已有几分走调,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希望华山派扩张膨胀。

  这几年来,余观涛精心布局,广结江湖朋友,等的就是这一天,“华山剑派,威震天下”。他慢慢偏过脸去,却见余冰影面色苍白,神情却甚为冷漠。

  叶枫心里一酸,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影儿是不是难受极了?”做父亲的不替子女幸福着想,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太开心。

  小元子脸上灿然生光,咳嗽一声道:“不错,师父运气向来好得出奇,有时不用亲自出马,运气犹如洪水般送到他手上,怪不得江湖流传:‘华山余掌门,不费心,不费力,好事一桩接一桩。’哈哈。”

  叶枫低垂着头,半晌不语。余观涛事业做得越大,他的机会也就越渺茫,他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余观涛精明至极,巴不得花了一文钱,马上就有一两银子的回报,当然不会把余冰影嫁给形同鸡肋的他。

  忍不住又斜眼一睨,见得余冰影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泪光,一脸可怜楚楚的样子,她是不是心如乱麻?叶枫忽然心念一动,寻思:“既然她不开心,我……我……带她私奔去,影儿会答应么?”

  只听得小元子兀自得意道:“那些人只看到师父的风光,并没有看到师父不懈的努力,只有自身变强大了,所谓的运气就来了。我们华山派实力壮大了……”

  叶枫呆若木鸡,站在当地,脑子混乱不堪,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与影儿白头到老……”

  小元子继续道:“大家当然抢着来拉拢我们,就连平时目中无人的冼剑山庄,居然也屁颠屁颠找我们结盟,依我之见,不出年,华山派必定能和洗剑山庄相提并论。”

  他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把余观涛四平八稳的语气模仿得维妙维肖。余冰影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失声叫道:“洗剑山庄?”

  小元子哈哈笑道:“也只有洗剑山庄才配得上我们华山派张灯结彩,师父这次是志在必得……”

  话音未落,余冰影却跃了起来,剑光闪动,只听得嗤嗤声响,屋檐下的灯笼一只只掉落在地,小元子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叫道:“小……小……小师妹……你……你……闯大祸了……”

  余冰影拔足飞奔,顷刻之间,把灯笼踩得粉碎,小元子又不敢阻拦,捶胸顿足,道:“我的姑奶奶,你把我给害死了。”余冰影收住脚步,冷笑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你。”

  小元子脸色稍稍一缓,长吁了一口气,道:“这样最好。”余冰影长剑晃了晃,厉声问道:“是不是一个长得特别……油头粉脸,油腔滑调的年轻人?”小元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奇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没有见过那么俊秀的男子……”

  余冰影大声喝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么?那种人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虚有其表,呸呸。”拉着叶枫的手,气呼呼道:“我们走。”

  小元子怔怔发呆,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长得好看也有罪么?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

  一迈入朝宗院大门,就听到杨洁怒气冲冲道:“华山派和洗剑山庄结盟,我双手赞成,决不反对。要将影儿许配给他,我万万不敢替影儿作主,至少我们应该问问影儿同不同意?”

  在她心里早把叶枫当成了女婿,她才不会像余观涛精明势利,只知道女儿喜欢的,就无条件支持,何况她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能让余冰影重蹈覆辙,一辈子过得不快乐。

  余观涛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影儿的父母,不替她作主,谁替她作主?况且苏贤侄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影儿能嫁给他,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喜悦之情,无法掩饰。

  只听得一人谦虚道:“余伯伯……”正是苏岩的声音。余观涛道:“还叫伯伯?”苏岩道:“是……是……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接着响起卟通卟通的响声,多半是苏岩跪下磕头。

  杨洁尖声大叫道:“你快起来,别折了我的寿。”余观涛放声大笑,道:“我们两家联合,从今以后,在江湖上谁也不敢小觑……”

  叶枫听在耳里,大吃一惊,全身出了一陈冷汗,双手忍不住发颤,登时心下一片雪亮:“师父一直拖延不决,我始终不明白是甚么缘故,原来师父想用影儿为他捞足好处,嘿嘿,超越前人,师父果然做到了。”

  瞬时间也不知解脱,还是愈增酸苦,嘴巴张了张,也不知该大笑一场,还是大哭一场?只觉得双脚轻飘飘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无。

  余冰影满脸凄苦,心如刀割般难受:“我是他的女儿么?不,我是他事业上的一枚筹码,遇到合适机会就把我出手,爹爹,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亲情?”

  不知不觉泪水悄悄滑了下来,心道:“我爱大师兄,大师兄爱我,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爹爹,你若是硬要逼迫我,我……我……自有办法的。”

  余冰影越想越怒,气上心头,忍不住一掌击出,砰的一声,把余观涛摆放在院内的躺椅,击翻了几个筋斗。

  余观涛听得响动,一个箭步从屋内跃了出来,大声喝道:“是谁?”看到余冰影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一怔,急声问道:“影儿,你怎么了?”

  余冰影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心里知道,何必问我?”余观涛却领会错了意思,转头看着叶枫,阴森森的道:“你对影儿做了什么?”左掌斜斜举起。

  叶枫也不辩白,索性闭上了眼睛,忽然有种自暴自弃的念头,甚至巴不得余观涛将他一掌击毙,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再无痛苦。

  继续活着,意味着要面对更大的痛苦,承担更大的耻辱。余冰影出嫁,生子……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每一次都是他迈不过去的坎。他宁愿将生命定格在这里,也不愿去面对未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余冰影冷冷道:“爹爹,大师兄一直对我很好,难道你从没发现,我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余观涛叹了口气,道:“我担心你年幼无知,阅历尚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还蒙在鼓里。”

  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盯着叶枫,显然把他当成了别有用心之人,叶枫一言不发。余冰影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被别人骗了?我心里清楚得很,谁对我真心真意,谁对我虚情假意。”

  她恼恨余观涛乱点鸳鸯谱,自然说不出好听的话。余观涛听她口气哀怨,以为他们俩人闹别扭,心中窃喜:“这样更好,也省得我说不清楚。”

  当即笑道:“对,真心真意的人要好好珍惜,虚情假意的人叫他趁早滚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忽然觉得叶枫说不出的憎恨,宛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一时又拔不了。

  余冰影退开几步,摇了摇头,神情冷漠,道:“我……我……谁也不想见。”余观涛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此事至关重要,岂容得你耍小孩脾气?”余冰影叫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小孩子。”

  余观涛也不动怒,嘻嘻一笑,说道:“有你最爱吃的蜜饯,杏仁,交耻的荔枝干,扶桑的生鱼片……”余冰影道:“我没胃口,我不吃。”余观涛见她软硬不吃,忍无可忍,喝道:“你进不进去?”

  余冰影见他忽然发怒,心里害怕,低声说道:“大师兄,你陪我一道进去。”叶枫道:“是。”余观涛眼珠子一翻,厉声喝道:“枫儿,关你什么事?”语气甚是不客气。

  叶枫神情尴尬,忙将身子一缩,退后一步,垂手说道:“弟子不敢。”杨洁听得真切,用力一拍桌子,怒道:“谁说不关枫儿的事?”

  余观涛冷冷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叶枫胸口似让尖刀狠刺了几下,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我是外人?”在他心中,师父师母犹如家人一般,和蔼可亲。

  杨洁道:“难道枫儿不是一家人么?”余观涛冷笑道:“我姓余,他姓叶,怎么是一家人?”他怒气未消,瞪着叶枫,大声吼道:“采购来的棉布,堆放在库房,尚未清点,你是木头桩子么,站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

  叶枫忍不住向余冰影望去,见她面色雪般的苍白,似山茶花儿般的,楚楚动人,愁眉不展,心中酸楚,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步。

  余观涛暴喝一声:“还看?当心我挖了你两只眼珠子,滚!”叶枫不敢再看,一咬牙,狠着心,快步出了朝宗院。余观涛扣住余冰影的脉门,连推带送,步入屋内。

  苏岩一看到余冰影,脸色变得雪白,全身颤抖,五指一松,手中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热水全倒在身上,心中突突乱跳:“怎么是她?”

  余观涛笑道:“小女冰影……”苏岩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她是余观涛的女儿,瞬时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叫苦不迭:“我死定了。”余观涛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杨洁哼了一声,神情颇为不屑。苏岩随即恢复了平静,心道:“余老儿一心想与我结盟,多半不敢拿我怎么样。”笑道:“谢谢岳父大人关怀,小婿没事。”余冰影狠狠瞪着他,杨洁看在眼里,心道:“影儿你莫怕,娘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余观涛笑道:“影儿,这位是苏州洗剑山庄,苏岩苏少庄主。”苏岩抢上数步,道:“在下苏岩,见过余姑娘。”偷偷往余冰影望去,看她什么反应?

  余冰影见他装模作样,早恨得牙齿发痒,碍于父母在场,发作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心道:“且看他做些什么。”偏过脸去,一言不发,不理不睬。

  苏岩绕到她面前,又道:“在下苏岩,见过余姑娘。”余冰影仍闭口不言。苏岩喃喃道:“我有那么可恶么?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假意便要离去,余冰影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余观涛喝道:“苏贤侄留步,影儿你在做甚?平时我怎么教诲你的?且不说那些不着天际的大道理,就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你应该也懂的。”

  他回头看着杨洁,大声道:“都让你平时给宠坏的,我……我……管不了。”杨洁大怒,道:“怎地又扯到我头上了?”转念一想,的确余冰影傲慢无礼,不由口气一软,低声哀求道:“影儿,你……你……就给妈妈一个面子吧?”

  苏岩笑嘻嘻道:“岳母大人你别为难余姑娘……”杨洁怒道:“谁是你的岳母大人?你说话要……要不……”硬生生把要不要脸这几个字收了回去。苏岩道:“是……是……”

  两只眼睛却骨碌碌的往余冰影脸上,胸部扫来扫去,龌龊又肮脏。他背对余观涛他们,所以他们也看不到他下贱的样子。

  余冰影没想到他居然色胆包天,在华山也敢肆无忌惮,一张俏脸登时涨得通红,心道:“我宁愿被爹娘责罚,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忽然跳了起来,喝道:“是什么?”呼的一声,一个巴掌横扫过去。余观涛两人大吃一惊,齐声喝道:“影儿,你在做什么?”

  却听得啪啪几声脆响,苏岩不闪不避,结实吃了几记耳光,两边脸颊全是红红的指痕,交错复杂,浮肿起来,心道:“总有一天,你会在我的身下,婉转啼吟。”

  他站直身子,双手捂脸,叫道:“余姑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你?”言语中带着几分吴言侬语,温润如糯,柔和动人,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动听,更显得他无辜可怜。

  余观涛暴跳如雷,大叫道:“无法无天,反了,反了!”余冰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心道:“你去死吧!”平平一掌推了出去,往苏岩当胸击去。

  苏岩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拔足便跑,叫道:“我的妈呀,这到底什么回事?”余观涛疾步赶上,衣袖拂动,道:“苏贤侄莫怕!”

  余冰影却如一股大力迎面推来,呀的一声,腾腾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余观涛左掌高高举起,便欲劈了下去,厉声喝道:“当真越来越不像话,还不向苏公子赔礼道歉?”

  狠狠地凝视着余冰影,目中流露出一股厌恶憎恨之色。他本是野心极大的人,一心想超越前人,建立不朽大业,当然不容别人来搅乱他的计划,哪怕自己至亲之人,也决无回圜的余地。

  余冰影神情倔强,泪水在眼眶滚动着,却始终没有掉了来。心道:“我要坚强,决不能哭。”余观涛方才算是吓唬她,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见她梗着颈脖,毫无悔过,认错之意,不由得怒火冲冲,心道:“不识抬举的小娃娃,反让我骑虎难下,你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替你遮掩?”

  聚力于掌,凸着眼珠,一字字说道:“快向苏公子认错!”余冰影见得苏岩眉宇间透露出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之意,更是恼恨:“纵然是死,也休想我低头!”

  下巴微微抬起,大声叫道:“爹爹,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余观涛怒不可遏,腮帮子高高鼓起,道:“你……你……”

  苏岩见他们闹得一团糟,说不出的畅快,轻轻叹了口气,有意无意说道:“人人都说华山派门规森严,今日一见,方知是道听途说,简直一派胡言。原来华山派是可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真是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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