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唱给情人听的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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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枫仍不放心,又刺了七八剑,当即割了块衣襟,把双手裹得严严实实,在缪宗棠身上小心翼翼摸索着。

  青青见他谨慎紧张的样子,倒忘了自己命在旦夕,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他已经死了,你还怕他做甚?难道他会要你的命?”

  叶枫认认真真道:“他是用毒的大行家,哪怕死了,同样可以致别人于死地。”说话之间,从缪宗棠怀里掏出三件东西来。

  第一样是枚用白银铸成,类似铜钱的东西,正面雕刻着缪宗棠头戴皇冠,拿着权杖的半身像,后面是一条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巨龙盘旋在空中,正反面均刻着:“世界钱”三个字。

  叶枫哼了一声,把银币扔到一边,冷冷道:“我堂堂中华帝国,物产丰富,疆域宽广,才不稀罕蕞尔之邦的破东西,征服他们,等于给自己背包袱,添麻烦。”

  青青摇着头,轻轻叹息道:“正因为太大了,自朝堂到江湖,个个以大爷自居,目空一切,对于新鲜事物根本就嗤之以鼻,蕞尔之邦又如何?西方番人精于制造火器,依我之见,将来主宰世界的,就是那些乒乒乓乓的鸟枪鸟炮。”

  叶枫嘿嘿冷笑道:“你是杞人忧天,想太多了,鸟枪鸟炮是胡射一通,击倒人全凭运气,而我们可以做到一剑封喉,踏雪无痕,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囊中取物。”青青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但愿如此吧。”

  第二样是张叶枫从未看过的战舰草图,尖若矛首的船头,高高的干舷,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铁甲,前后左右均有大口径火炮,更令人船上一片风帆也无,也不知用什么推进的。

  叶枫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异想天开,脑子发烫,要想老百姓填饱肚子,就得多种粮食,难道要每个老百姓,驾着一条奇异怪状的船,去当打鱼,或者当海盗?”

  青青又叹了口气,道:“我曾经在泉州月港,遇到一个西方的圣人,他对我说,财富来自海洋,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世界,但是前提是必须有支纵横四海,天下无敌的舰队。”

  叶枫听到这里,不由得觉得青青荒诞不经,心想:“我只听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片汪洋大海,怎样去控制?难道要铸一条长得无边的铁索?青青中了毒,神智有些不清,我何必要让她不开心呢?”应道:“正是。”

  第三样东西被块黄布紧紧包着,看上去方方正正,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叶枫心中突突乱跳,一阵头晕目眩,十指微微颤抖着,一时也不知要不要解开?

  青青微笑道:“是祸躲不过,我都不怕,你紧张什么?”叶枫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双手慢慢解开了黄布。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碧玉刻成的印章,底部写着“世界皇帝之印”。

  叶枫大失所望,不禁怒火中烧,抓起印章,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大骂道:“去你奶奶的!”

  青青忽然跪了下来,对着缪宗棠恭恭敬敬,磕了几个晌头,道:“谢谢你。”叶枫瞠目结舌,吃惊地看着她,道:“你……你干什么啊?”青青苦笑道:“我若不死,这场戏就要露馅了,自杀我又没有勇气,正好他给我解脱,难道不应该谢谢他吗?”

  叶枫心中一酸,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涌出,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青青咬了咬牙,道:“为了报仇,谁欺负了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叶枫喃喃道:“你……你……这是何必呢?”

  青青仰望着他,柔声道:“我有件事求你,你务必要答应我。”叶枫哽咽道:“我一定答应你。”青青附在他耳边,连比带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

  叶枫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青青笑道:“所以我要给他希望,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活下去,其实他是个相当脆弱的人。”

  岳冲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双乌黑调皮的眼睛,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托着下巴,站在敞开的窗户之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干枯萧条的枝头上,几只喜鹊吱吱喳喳叫唤着,显得特别的热闹。岳冲心头禁不住卟卟狂跳起来,暗道:“喜鹊叫,好事到,莫非青青已经平安无事?”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孩,摇了摇头,模仿着大人的口气,叹息道:“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不起床,真是懒得一汰糊涂。”

  另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女孩,轻轻哼了一声,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啊女人,你的眼睛,一定要擦亮点,否则嫁给好吃懒做的男人,有苦头吃了。”

  男孩伸出右手,手指头几乎戳到了岳冲的后脑勺,格格笑道:“这个男人,你嫁不嫁啊?”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他这么俊俏的脸蛋,那个女人不心动?就算给他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了。”

  岳冲暗自苦笑,心道:“如今的小屁孩,不知吃了什么药,个个懂事特别的早。”男孩哈哈大笑,道:“可惜他今天的新娘不是你。”女孩耸耸肩头,扁了扁嘴,道:“君生我未生,君老我未老,天意如此,如何奈何?”

  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暴喝:“两个小鬼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吵醒了新郎倌,不打得你们屁股开花才怪呢?小花想嫁人了不是?东山底魏赤脚的儿子魏狗蛋年纪不少了,要不要替你们撮合撮合?”

  男孩女孩“哎哟”一声,满脸通红,撒腿便跑。岳冲寻思:“新郎倌?说的是我吗?”瞬时间,苍白的脸颊布满了红潮,心跳得更快了。

  忽然之间,只听得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岳冲一见到这几人,登时一张嘴巴张成了半圆形,却发不出半点声息,神情有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这三个女人肥肥胖胖,约莫四十多岁,穿着红彤彤的衣衫,如三朵火红丰满的云朵,照得岳冲眼花缭乱,心道:“我的妈啊,火德星君的七八姑八大姨下凡了。”

  她们脸上的白粉打得极厚极厚,没有八两,也有半斤,岳冲忐忑不安,忍不住替她们捏了把汗,万一开怀大笑,这些粉底岂非要似雨点一般,簌簌落了下来?

  还未走近,岳冲只觉得脂粉浓香扑鼻,再加上满脸的笑容,分明就是替人牵线搭桥的媒婆,岳冲结结巴巴道:“我……我……认……识你们么?”

  右边那位下巴长着一粒黑痣她故意不用粉底掩盖,或许在她看来,这是一粒让男人心跳加速的美人痣的女人,有意无意转动着水桶粗细的腰身其实她是在模仿某些身材好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腰。岳冲似乎听到了腰间赘肉相互撞击的啪啪声,登时心中涌起八个字:“东施效颦,适得其反。”

  幸好叶枫那个活宝没有在场,否则定然拍着手叫道:“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抬高,咱们一起排排污秽之气……”她格格大笑,或许她是想营造出声若黄莺,婉转柔嫩,清脆如铃的意境,但在岳冲听来,却似破锣烂钹,直震得耳中嗡嗡大响。

  只听得她捏着喉咙,幽幽道:“茅坑儿,你出门几年,就不认识香姨了么?”岳冲毛骨悚然,想笑又笑不出来,吃惊道:“茅……坑……儿?”香姨道:“那年你娘上茅房,忽然肚子疼痛难忍,便生下了你,所以大家都叫你茅坑儿,雪姑,你当时在场,可以作证的。”

  雪姑头上涂着过量低劣的刨花油,以至隆冬时节,也有不少虫子在她头上转来转去人家本来想玩的是百鸟朝凤,只不过一不小心搞砸了而已,似花旦唱戏,道:“幸亏那天我也尿急,若不然你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何?对了,兰婶,你一听到我的叫声,赶紧就来了。”

  兰婶捋捋了袖子,有意裸露出双腕,只见左右分别绣着“只要曾经一起睡过,何必非得做你的老婆?”,“不阅男无数,怎知谁优谁劣?”两行字,岳冲倒吸了口气:“果然是高手在民间,想当年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说出手就出手们狠角色。”兰婶道:“我当即端了盘热水,替你洗身,剪脐带,茅坑儿,你就忘了我们三人了?”

  岳冲平白无故被她们安了个“茅坑儿”的名字,不由得啼笑皆非,毕竟是名门子弟,涵养极好,使不出泼皮手段,惟有摇头叹息。雪姑笑道:“虽然你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和你高大上的身份,极不符合,但这的确是事实。”

  香姨道:“也莫去刨根究底问你的妈,为什么要给你取个臭不可闻的名字,乡下就是这样的风俗,太响亮的名字容易引起老天爷的妒忌,我的儿子还不是叫四眼狗?”

  兰婶道:“茅坑儿,多么吉利的名字啊,就像秀才写文章,一笔就点出了你的来龙去脉,周公解梦,茅坑象征着大富贵……”三人喋喋不休,唠唠叨叨。

  岳冲忽然心念一动:“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茅坑儿,哼哼,待会儿我非得请你喝上几大勺,大富大贵,大吉大利嘛。”当即笑道:“你们几位是不是想给我做个媒啊?”

  兰婶道:“但是那户人家有些刁钻,非得自己先验验货,万一碰到的是歪瓜裂枣,有某些方面缺陷之人,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岳冲眼前不禁现出了某人一脸的坏笑,笑嘻嘻地道:“有几个男子能比我长得标致?”香姨道:“也莫怪别人多心,常言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何况是个大茅坑?再娇艳的鲜花,只怕也被熏得枯萎了。”

  雪姑道:“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茅坑打扫得非常的干净,一点异味也无,比较适应鲜花的茁壮成长……”只听得一人朗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有说得那么好吗?我的妹妹,可不能嫁给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

  只见叶枫贼眼兮兮的立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两女一男,均穿得花花绿绿,岳冲怒自心来:“这家伙向来一肚子的坏水,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我得先下手为强,杀杀他的气焰。”

  当下面带微笑,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叶枫不知是计,大大咧咧走了过来,双手叉腰,耻高气扬道:“有话就说,我忙得很呢。”

  岳冲慢慢坐直身子,笑道:“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叶枫得意洋洋,拖着长长的尾音,道:“你记得就好,莫到时过了河,就抽了桥板。”岳冲道:“岂敢,岂敢。”

  叶枫哈哈大笑,道:“谅你也不敢。”忽然“啊”的一声,仰面倒下,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怒道:“你……你……敢打我?”岳冲气定神闲地拍着双手,缓缓道:“打的就是你,我是茅坑儿,你又是什么东西?我看你连茅坑里的蛆虫都不如。”

  众人忍不往大笑,果然如岳冲所想,一笑起来,脸上的白粉一块块掉落下来,露出粗糙不堪的肌肤。叶枫跃了起来,气乎乎的吼道:“你反了不是?我是你的大舅子,说白了就是你老婆的兄弟。”

  岳冲看着他身后那个宽襟大袖,长相一般的女子,莫名其妙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青青已经……他怕我伤心难过,所以就唱这一出来安慰我?”心中一酸,眼圈却已红了。

  叶枫见他这等神情,晃着脑袋,道:“大舅子这个角色,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岳冲强忍着悲痛,冷笑道:“对,你就适合扮演太监这种丑角。”

  叶枫情知失言,幸好面皮极厚,居然脸不改色,道:“或者是灶神,平时毫不起眼,但到了关键时刻,一句话便教你前功尽弃,无可奈何。”

  岳冲干笑了几声,泪水终于掉了下来,道:“你好威风,你好厉害。”叶枫一脚踩在椅子上,双眼盯着他,道:“你后悔了吧?大舅子是惹不起的。”岳冲笑道:“听说叶大侠是一个孤儿,何来的兄弟姐妹?”

  叶枫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放的是无声屁,既臭哄哄又阴毒至极,我不但有兄弟姐妹,还有爸妈。”回头对着那对年长的男女,笑道:“爸,你咳嗽了那么多天,别再硬撑下去,等今天办了妹妹的喜事,赶紧找个大夫抓几帖药吧。”

  岳冲听在耳里,不亚于响起晴天霹雳,登时目瞪口呆,颤声问道:“他……他……是你……你……爸?”叶枫笑道:“那是当然,爸,你叫什么来着的?”岳冲差点跳了起来,道:“有没有搞错?你连你爸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枫双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之状,道:“我日理万机,吃的江湖饭,操着皇帝的心,哪有闲功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那男人战战兢兢道:“小……小人……姓章……是章鱼的章,不是蟑螂的蟑。”

  岳冲“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应该是文章的章,只可惜你这篇文章做得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那女人倒也机灵,狠狠踢了男人一脚,道:“你当真老糊涂了,你是武大郎……”

  叶枫面现不悦之色,冷冷哼了一声,那女人赶紧改口道:“你是叶大郎,我是潘金莲,我们的儿子叫叶……叶……”说到此处,眼巴巴看着叶枫。

  岳冲笑道:“叶大忽悠。”潘金莲一拍大腿,叫道:“对,就是叶大忽悠。”叶枫忍无可忍,暴喝道:“我叫叶枫!枫树的枫,不是疯疯癫癫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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