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毒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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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枫倒也机灵,掌未到,人早纵起,站在一块大石之上,正要吹嘘几句,青青双掌扫来,砰的一声,击得粉碎。叶枫陡然间无立足之处,直直摔了下来。

  青青抢上来挥掌猛击,叶枫大吃一惊,慌忙滚开数尺,弄得满脸尘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幸好青青停止了攻击,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

  叶枫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坐了起来,寻思:“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她引到林子去。”笑嘻嘻道:“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可以分为好多种,譬如比较剧烈的,不用下就可以汗流浃背的,就像伐木,耕田,啪啪啪……”

  说到此处,自知失语,忙咳嗽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当然也有比较缓和的,就像某个大忽悠所说的,没事走两步,日行数千步,多活几十年,青青姑娘,我们一起走走,看看风景,如何?”

  潇潇洒洒地弯下腰,做了个“你请”的动作,心道:“此时此刻老子的形象一定猥琐极了,简直就是那居心不良,想诱骗良家妇女上床的大色狼。”

  青青毫不理睬,只见得臭不可闻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模样极是可怖。叶枫自言自语道:“不上钩?”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个受虐狂,对她客客气气,她反而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不要不要,对她粗鲁动蛮,倒是极力迎合,连呼:‘我要我要’。”

  嘿嘿冷笑几声,道:“青青姑娘,既然敬酒不吃,在下唯有让你吃罚酒了。”岳冲一惊,怒道:“你敢?”叶枫悠悠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行你上啊!”长剑抖动,嗤的一剑,向青青肩头刺去。

  青青全然不理他的剑势,叶枫一怔,心道:“这是什么回事?”迅速变招,剑尖下指,对着地面。忽然之间,眼前人影晃动,青青如山般庞大的身躯当头扑下。

  叶枫吓得魂飞魄散,混乱之中总算神智清楚,手臂伸出,叮的一声,剑尖刺在一块硬石之上,剑身登时弯成一个半弧,借着一股反弹之力,跃了出去。

  身形尚未站稳,竖起左手大拇指,哈哈大笑,道:“有个性!青青姑娘,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舞动长剑,护住周身,脚步移动,刹那间剑尖便到了青青的面门。

  岳冲见他出手狠毒,自己偏偏如废人一般,无能无力,狂怒之下,双掌拍地,震裂伤口,鲜血迸溅,忍不住破口大骂。

  青青本来烦躁不安,再加上叶枫喋喋不休,岳冲纵声怒骂,更是无法抑止,简直如恶魔附体,抬掌直拍,叶枫一时大意,竟不知进退,长剑被她手掌牢牢压住。

  只听得拍得一声轻响,长剑断为两截,青青另一只手跟着击了过来,扫向他的胸口,叶枫“啊”的一声,急向右侧纵开。

  青青被彻底激怒,犹如破笼而出的猛兽,挣脱束缚的煞星,再也无法控制,双掌用力猛拍,倒把叶枫当成了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蚊子。

  叶枫见她中计,心中窃喜,脸上却摆出忿忿不平的样子,狠狠道:”好个母夜叉,恶婆娘,你以为老子会怕了么?来,来,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提起半截断剑,又攻将过去,不过这次是虚张声势,往往还未近青青的身,口中便大呼小叫,退开数步,保持着一定距离,岳冲渐渐看出了些眉目,不由得又惊又喜,心道:“莫非他有了好办法?”

  青青无招无式,双掌直上直下,如两柄翻飞的船桨,卷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风,潮水般向叶枫卷去。岳冲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头晕目眩,不敢再看,赶紧转过头去。

  叶枫压住呼吸,尽量不吸入有毒气体,手腕一抖,断剑刺出,道:“反了,反了,向来是男在上,女在下,凤凰想骑在龙身上,我第一个不答应!”

  青青依是双掌乱击。叶枫哼了一声,道:“子不教,父之过,你爸妈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我不信就没人管住你!”脚下并不停留,且战且退。

  如此倏进倏退,叶枫似是精明狡猾的渔夫,慢慢的把青青这条鱼拉上钩,片刻之间,已经一步步退入林中。

  只见青青怔了一怔,终于还是跟着进来,才入林子,一股阴森森的寒风扑面而来,和体内的热气相互冲撞,登时似毒蛇噬咬,刀子剜挖,口中大声起来。

  叶枫唯恐有诈,不敢上前,站在远处观望着,青青全身发颤,脸上肌肉紧缩成一团,更显得狰狞恐怖,双掌击打着胸口,仿佛要把痛苦强行挤压出去。

  叶枫大惊失色,叫道:“青青!青青!”青青忽然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大响,将一棵海碗般粗细的杉树,硬生生拦腰撞断。叶枫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青青根本就停不下来,只听得“喀嚓”,“喀嚓”之声不绝于耳,一株株杉树倒了下来,仿佛要把自己彻底毀灭一般。

  叶枫耳听得身周都是撞击,树倒之声,想去阻止,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弄不好反被青青所伤,只好眼睁睁任她肆意妄为,心头突突乱,不知暗自默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青青乱冲乱撞,身上早已遍体鳞伤,令人诧异的是,从破损的地方所流出的,居然不再是黑乎乎的液体,而是一股股刺鼻的白色烟雾。

  叶枫若非亲眼所见,简直就无法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诡异,不可思议的事,当真如五雷轰顶般惊心动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翠绿的树叶登时萎缩干枯,化为细细的粉未,簌簌落了下来,叶枫捂住口鼻,飞快地退出了林子,不多时只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青青在浓雾中发出凄厉的吼声,格外的扣人心弦。

  岳冲痴痴地望着,登觉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摔倒在地,随即又挣扎起来,跪拜下去,咚咚地向叶枫叩头,把额头都撞破了,鲜血淋漓,放声大哭,道:“你……你……一定要救救她。”

  叶枫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岳冲道:“她是你的妹妹,你做哥哥的怎能袖手旁观?”叶枫叹了口气,道:“做哥哥的不替妹妹出头,岂非要天打雷劈?”咬了咬牙,冲入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刮起了风,大风。眼前浓雾似慢慢褪色的颜料,开始变淡,渐渐的散去。

  叶枫忽然惊奇地发现,青青又恢复了原来娇弱动人的样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微闭着双眼,仿佛刚刚睡过去了一般,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

  叶枫心中一酸,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命运,实在比自己不幸得多,忙解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搭她的脉搏,脉息很乱很微弱,随时都可能会停止跳动。

  他心中焦急,忙将掌心贴在青青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岳冲号啕大哭,道:“青青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过了良久,青青才悠悠醒转过来,有气无力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叶枫笑道:“你抬头看看,有悠闲的白云,灿烂的阳光,这不是人间特有的美景么?”

  青青忍不住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真的有白云和阳光。”岳冲紧紧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一字字说道:“还有我。”青青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既看到了日出,又有你们在我身边,没有任何遗憾了。”

  岳冲听她说得伤感,心中难受,眼圈慢慢红了。叶枫不忍看她,转过头去,只见林子的对面,却是处坟堆,里面葬的是什么人?是英雄还是平民?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结局都就是尘归尘,土归土。青青微笑道:“人生,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就像大家一起吃饭,总有人不胜酒力,提前离席的,你知道我是不会喝酒的,我只不过是出去透透气,很快就会回来的。”

  岳冲拼命地摇着头,大声道:“你是千杯不醉,永远不会醉的。”青青“噗嗤”一笑,淡淡道:“傻瓜,湖泊都有干涸的时候,况且是人?”岳冲黯然无语,他何尝看不出来青青已经到了油竭灯熄的境地?

  青青微微一笑,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岳冲听她语气沉重,似是在交待遗言一般,心头一凛,道:“好。”叶枫识趣地走到远处,天仍是那么的湛蓝,阳光仍是那么的明媚,可惜如花般的生命即将凋谢。

  冷风吹了过来,如寒冰一般,冷冷的,一直冷到他的心里,他忽然热血上涌,跳了起来,冲出数十步,才软软瘫倒在地上,嘴巴一张,死死咬住一块石头,强忍住没有哭出来。

  青青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想家了,想吃我妈亲手做的重阳糕,咸菜,萝卜条,薰鱼干,霉豆腐……想听听我爹爹的唠唠叨叨,我好多年都没回家了,我甚至不敢回家,因为我怕给爹妈丢人,怕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骂,爹妈,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身体好么?”

  岳冲道:“你的爹妈就是我的爹妈,我会把他们接到杭州,让他们过上幸福安祥的晚年。”青青道:“他们是乡下人,种小菜,养些鸡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了宁静的生活……我喜欢城市的繁华,却不喜欢它的冷漠。”岳冲道:“既然你不喜欢城市,我们就到乡下过着隐居的生活。”

  青青低声吟道:“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华桃树。

  惜惜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外。

  黯凝伫,因记个人痴小,戶窥门户。

  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

  同时歌舞,惟有旧家谢娘,声价如故。

  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

  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

  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份离意绪。

  宫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

  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念到最后,她不禁痴痴发呆,或许她的心已经飞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那里才是她的根,才是她的归宿。她纵使见识多广,走南闯北,心中却始终深藏着浓浓的乡愁。

  月是故乡明啊!

  过了良久,她又叹了口气,道:“冤家啊,倘若我没有遇见你,我怎么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其实她也不想死,但作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注定了她是充当炮灰的命运,因为无论她在任何地方,岳重天都有办法把她找到,并且让她生不如死。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就死,至少还可以蒙蔽岳冲,让他以为,是为他而死,为爱而死。岳重天操纵了她的命运,她就要岳冲一辈子背负沉重的忏悔,孤独一生,在自责中慢慢老去。

  岳冲当然想不到,青青在垂死的时候,还在有条不紊地实施着她周密的计划。岳冲更无法想到的是,他的父亲不仅操控了青青的命运,而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青青最大的梦想是,风风光光嫁入岳家,做岳重天的妻子,她也一直认为,她和岳重天是同一类的人,有野心,有才能,有手段,她们的结合,几乎是绝配。

  但岳重天始终对她保持着警戒,始终把她当成玩物,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或许在野心家的心里,有同样野心的人最值得防范,对付这种人,只有把她踩到深深的泥泞之中,让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机会。

  所以青青绝望,对岳重天恨之入骨。在偶然一次相遇,她碰到了岳冲,于是她使尽浑身解数,极力诱惑,让他无法自拔,尤其上演了为他而死,催人泪下的婚礼这两场大戏,她相信岳冲这辈子已经无法容纳别的女人了。

  她虽然即将死去,但她会用另一种的方式掌控着他的思维,她甚至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岳冲一定会对岳重天来一次彻底清算,决裂。因为她不知不觉在他的心中播下了毒种。

  爱,对她来言,简直是无比奢侈的字眼,在她十三岁那年,她心中已经就没有了爱,只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她痛恨老天爷,既然给了她美丽的外表,为何不给她一个美丽的人生?为何要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她憎恨每个给她带来痛苦,以及操控她人生的人,她并不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要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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