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教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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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救命稻草终于回来了,虽然她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不得不说,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安涅佐先生刚刚出去,爱莲刚刚躺下。这么说来…在人淹死后飞来的稻草还怎么救命啊!不合格!

  “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娜娅莎穿着普通的衣物,像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我才不会上当的,什么弱女子可以一只手一个人跳到俯视城市的地步啊!这让我更好奇她想拜托我什么了。“可以拜托你带我照顾爱莲一段时间么?”

  “好啊…但是为什么?谁照顾谁都说不好呢。”

  “我有些事情要离开这里去处理,而且,我要你带着爱莲也离开这里。”娜娅莎看起来坚定却不舍,混杂着各种感情的脸躲在阴暗的角落,晶莹的珠玉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不是那个,你为什么选我?”她没有找到我困惑的根源,“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不对,真正讲话的时间连半天都没有。”

  “总之算是不可告人的原因。”并没有马上接下去说话,她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我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她开始烦躁地摸着自己的头,手指在衣角上下缠绕,裙子悄悄被她往上卷起一些,又安静地落下。好吧,她这个样子真的很漂亮,我承认我上当了。“总之保护好她和你自己。”

  “我也有一件事拜托你,能帮我拿一下衣服么?”

  “你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在床上没有动过?”我点头,催促她快点拿衣服。

  我也不想的,但是爱莲一直盯着安涅佐,我在飞溅的火星中间完全不敢动,爱莲的眼神里面全是杀气,几乎要凝结成一网丝线,真搞不懂店长是怎么待在这种氛围里面还能毫不在意地看书。先前的衣服被安涅佐形容为“破烂”,他又把衣服拿出去了,一点都不尊重我!

  直到他离开,爱莲才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我还是没有机会取回我的衣服,毕竟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而且…好吧,我承认我很抗拒打扰别人,所以爱莲现在趴在我的大腿上,那里经过大半天的停滞已经麻痹了。她的睡姿像一只猫,蜷缩着身子,揉成一团。老实说在另一个方面,她更像一团用旧的棕色抹布。

  娜娅莎拿着衣服回来了。我想起来了,他们不久前不是说给我换衣服么?换的衣服呢?我怎么还是光着躺了这么久啊!

  人生艰难。

  “你需要一个名字。”娜娅莎对我说,“明天我们去教会,时间不像我想的那么充裕。晚安…无名。”等等,怎么突然就叫我无名了,我只是忘记掉了啊!拜托不要给我起这种让人困扰的外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娜娅莎并没有回应我略显狰狞的表情,关门离开。

  我低下头,盯着身上穿了一半的裙子…等等,我没有人帮忙挪不开爱莲啊,我的腿还是麻的啊!这样我明天起来的时候绝对会满是羞耻的!果然是不合格的稻草小姐啊啊啊啊!

  “早安,爱莲。”我揉着沉重的大腿,爱莲刚刚把自己的脑袋从那上面挪开。

  “姐…诶,怎么,我怎么在混蛋的店铺里睡着了?”爱莲睡眼惺忪,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清晨的霞光为她勾勒出淡金的轮廓,好可爱!不对,停停停,我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这姐俩诱惑了?

  一个在午夜一个在清晨,我是女孩子诶,就算对男孩子没有抵抗力好歹对女孩子要有点自制力吧!不对,我好像没有对男孩子有过想法…目前为止。

  “那个,爱莲,可以帮个忙么?”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在你身上睡了一个晚上?总之非常抱歉!”

  经过一阵艰难的适应,我终于恢复行动能力,只是双腿还是发麻,紧绷的大腿让我每次迈开腿都像撕开脚上的经络,回想起不久前书店门口那几里的内容…女孩子给别人做一晚上的膝枕完全是对于可怜女孩的压榨!

  折磨自己还有别的方法,我不想再尝试一次双腿发麻。

  “娜娅莎说今天我们去一趟教会…给我一个名字。”名字…需要吗?沉思片刻…怀揣着并不沉重的心情…

  太需要了!我可不想一直顶着“无名”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吧。

  “教会是赋予名字的地方?据我所知,只有出生受洗的孤儿和抛下过去的罪恶之人才会接受教会的名字。啊…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是孤儿什么的…”

  “我知道…乖啦。”不知道说什么的我只能用随意的词句搪塞过去。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搪塞,爱莲没有停下她的解释。

  娜娅莎拉走爱莲后,她的解释才画上句号,稻草小姐可算发挥作用了。

  她们很快就回来了,受过劝导的爱莲红着脸重新担任起向导。

  我们前往城市中最高的尖顶房屋,昨天只在爱莲介绍的时候远远瞥了一眼,直到靠近以后我才意识到这座建筑的宏伟,那是超标的美丽。光滑的大理石在墙面上扭曲出光怪陆离的宗教神话,从零星风蚀的斑点间透出旧时代的感慨与缅怀。爱莲在这里停止一路的絮叨,沉默在庄重的气氛里。

  我在发抖,从发间到脚趾,从视野到心脏。原来我是那种容易被景色震慑住的人么?墙壁上的斑点好巧不巧地覆盖住每一个故事中的主角,每一个故事中能够称为关键的要点。这让我在观赏的同时充满被迫中止的愤慨。

  白发的少女和棕发的少女站在圆形的窗户之前,玫色的光从窗户中透出,窗户下的藤蔓蜿蜒而上,在窗户前盘成一朵深绿的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窗户似乎在缓慢地旋转,窗户中缺角的狭口也逼近窗前的少女。这是最中心的一幅浮雕,它精致地让我头晕。

  “那个,你已经呆了好久了。不进去么?”娜娅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微棕的琥珀对上我的视线,视野里的旧日光景没有消失,反而遗留在我的视线中,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我抑制住想要嘶吼的冲动,回头凝视墙面,刚刚墙上几幅画中的面孔清晰起来。

  是娜娅莎?不是娜娅莎?上下颠倒的女人站在树上,仿佛那才是她所拥有的地面,她所站立的树枝很细,似乎马上就要折断,把她放飞到遥远的天边。

  “倒吊人。”娜娅莎盯着同一个浮雕,“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倒吊的人…那是你么?”我没有忍住疑惑。

  “不是,我怎么会刻在教会的墙上?据说这些东西有预言的效用,不过谁会蠢到相信石头呢?我才不信命运,何况教会只会讲些危言耸听的话,这些浮雕应该就是他们的鬼话,哪怕真的有预言,总是要有人说出来才是预言,刻在墙上没人看得懂,它就只是石头。”

  “你今天怎么这么富有哲理?”我带着困扰把弄自己的发间。

  “也许是要分别了。”张合间,她的嘴唇没有出声,伸手摸着爱莲的头,“走吧,进去吧。”

  光明教会。

  内部的纹饰与外部形成鲜明对比,我甚至觉得这是新建的楼房。古旧的气质随着教堂大门的关闭一并被关在门外。色彩艳丽华美的壁画取代了墙上的浮雕,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是优秀的画家所作,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和名字相同,教堂内明亮温暖,教堂大厅里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和善的微笑。我不断告诉自己礼仪的重要性,强拉嘴角回以一个来自礼貌的牵强,好吧,我知道自己现在笑的很奇怪,但是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更奇怪,这宛如前辈对于后辈的慈祥目光是怎么回事?

  “嬷嬷,我有个朋友需要受洗。”娜娅莎在大厅的尽头和一位老妪交谈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个美貌的老妪,既没有松弛的皮肤,也没有暗淡的斑点,嘴角挂着一颗浅红色的痣,让人想到贪吃孩子嘴角的食物残渣。

  在她们交谈的过程中,我无所适从地盯着爱莲,爱莲执拗地盯着娜娅莎,娜娅莎礼貌地看着老妪,而老妪的目光虽然飘忽不定,我却总能感到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

  我放松不下来,一想到自己今后的姓名要被其他人赋予,我就从灵魂深处感到一股恶寒升起,我不知道这股寒意来源于哪里,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兴奋?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到发呆的我耳中,“晨祷马上开始,我会在结束之前给她一个好名字的,这么多年来这些想要重新来过的家伙我也没见到几个,毕竟做了那些事的人多半也不与我们信奉相同的神明。”

  “您在兴奋?”

  “算是吧。”我似乎听见嬷嬷自唇边弹起的嗤笑,“娜娅莎,我希望你没有给我带来一个恶人,即便神明爱着所有人,人与人之间的偏见也无法消除,我很确信自己的偏见强烈到足以让我违背神明大人的忠告。”

  “这就是为什么你做了这么久却只能被遣送到这里。”娜娅莎叹气的声音拖得很长。

  “我只希望看到纯洁的魂灵,王都里面对我这种有缺陷的偏执狂可没什么好印象,起码这里没什么坏的过分的家伙…对了,洗礼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我们即将迎来新的家人,她抛却过去的身份,作为我们的家人,加入神明庇护之下。她曾是是失去记忆的可怜人,她是没有家人的孤魂,她是漂泊无依的流浪者……”啊,祷词怎么这么长,我快要撑不住了!脸都要笑僵了!

  “现在,那都是她不存在的过去,她是我们的妹妹……”我居然有一天会听着别人说话感到困倦,哈欠。嬷嬷的话怎么这么漫长,看向教堂下的人们,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保持着高昂的精神啊!在这样混乱的氛围中,我很快找到一个和我一样的家伙,爱莲已经靠在娜娅莎的肩膀上睡着了,我有些后悔来教堂了。

  “…现在,我将代表神明赋予她崭新的名字。”我等得够久了,至少在耐心消耗一空之前听到这段话了,啊,怎么说呢,大概是那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吧。

  “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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