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执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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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气象局

  白合川虽然摸不清头脑,可碍于江祈年的坚持,还是选择跟他从家中走了出去。

  此时一脚迈入楼道的白合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便是打量起四周来,等发现脚步声没有响起之时,才算放下心来。

  “真的要去吗?”

  他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望着对面儿的防盗门,神色看起来十分紧张。

  “当然。”

  说罢,便是上前敲了敲门。

  白合川果然没有撒谎,只是在敲门的一瞬间,那防盗门便应声打开了,同时一道女子的身影映入二人眼帘。

  其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中等身材,长相也很普通,此时的她双目无神,可仔细观察的话,眼角处却又染了一丝悲伤之色。

  “你是谁?”

  “白合川的朋友。”

  “哦……”

  女人点了点头,随即就打开了门,接着淡淡的说了一句。

  “请进吧。”

  随后,江祈年和白合川就跟着走了进去。

  从屋内的装饰风格可以看出女人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进门之后,二人便看到了一副绣着花鸟儿的屏风,看起来十分精致秀美。

  而位于屏风之侧,又立着一个雕着花纹儿的红木酒柜,上面摆满了珍贵的名酒。

  但是这些酒此时此刻却东倒西歪的躺在了上面,甚至有的还从上面流淌了下来,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酒香,稍稍吸一口就觉得已然是微醺了。

  而客厅的茶几上,则是落了些许酒渍,它们洒在酒杯的周围,闪烁着幽紫色的光泽,就如同盛开的紫藤花,在这昏暗又充满格调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美丽。

  随即二人便坐在了沙发上,而女人则是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

  “没事了姐姐,不用忙了,我就是过来看一看。”

  可女人却没有理睬他,片刻过后,终于是找出一个像样的杯子来,然后便倒了一杯水放在江祈年的面前。

  “见谅,家里实在是没有能招待客人的茶叶了。”

  “没事,喝水就好,有劳了。”

  话落,江祈年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而女人也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对面。

  “我叫于瑶夕。”

  “江祈年。”

  短短两句话,便算是互相介绍过了。

  “你找到他了是吗?”

  “哦?”

  江祈年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望着于瑶夕,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看见她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也没卖关子,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

  “感觉。”

  于瑶夕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来,在一旁的白合川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迷茫之色来。

  没有理会他的异样。

  还不等江祈年再度开口,于瑶夕便又是问了一句。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对。”

  话落,于瑶夕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摔落在地板上,杯中的红酒也被她这一举动洒的到处都是,连带着弥漫的酒气都跟着颤了一下。

  “抱歉,是我情绪激动了……”

  “没事。”

  “我可以……见见他吗?”

  听到这儿,江祈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接着便盯着于瑶夕的眼睛思考着什么。

  “于小姐,不知道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闻言,于瑶夕不禁愣住了,只见她心中思索了一番便是回答道:

  “我想和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没有骗我吗?”

  “没有。”

  “好。”

  说罢,江祈年直接站起身来,然后在她的眼角处注入了些灵力,同时嘴里还说道:

  “其实我这么做是不符合规定的,因为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别人知道的好,否则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可紧接着,江祈年话锋一转。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你没有骗我,那我便冒着避讳帮你也无妨,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有时候执念太过……算了,好好珍惜最后的时间吧。”

  话落,江祈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劝她什么呢?

  劝她执念不要过于强烈吗?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呢?

  想到此处,便干脆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于瑶夕经过开眼之后,也是看到了正坐在江祈年身旁的白合川。

  一滴泪水从那张不施粉黛的素脸划过……

  “合川……”

  江祈年见状则起身走至门外。

  他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朦胧的大雾,心中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

  “你确定吗?”

  江祈年望了一眼于瑶夕,而后者眼睛中噙满了泪水,可依然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

  说罢,便带着沉默不语的白合川回到了他自己的房子当中。

  于瑶夕就站在门前,静静的望着他们。

  “不送他最后一程了吗?”

  江祈年回头问了一句。

  于瑶夕摇了摇头。

  “不了吧,我怕到时候就舍不得让他走了,就这样……在背后望着他就好。”

  此时白合川也是沉重的转过头来,和于瑶夕隔空相望着,最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老婆,我……我走了。”

  于瑶夕点了点头。

  望眼欲穿,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而后,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你把门打开吧,只有你才能做到。”

  江祈年对着白合川低声说到。

  白合川没有言语,他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同时呼吸也开始急促沉重起来。

  酝酿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嘎吱”一声。

  卫生间的门被缓缓打开。

  而里面一具瘫坐在马桶上的尸体也映入二人视线之中。

  那具尸体,正是白合川……

  ……

  “你说,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合川的执念站在镜子面前,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风中烛火的自言自语。

  可江祈年闻言后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到底如何评价白合川,从于瑶夕的口中,他得知了二者之间的故事。

  于瑶夕,舫鹤市三甲医院院长的女儿,从小家庭环境优越,被父母捧在手心儿里长大,她本以为这辈子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可却万万没想到会遇见白合川。

  白合川是从农村出来的,倒不是说穷困潦倒,可比起于瑶夕来,那便是天壤之别。

  二人之间的相遇相恋不必过多叙述,单说结婚以后便可,而白合川的变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白合川是倒插门,可于瑶夕和她的父母也从未表露过瞧不起他的意思,一直拿其当家人对待,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但即便如此,白合川还是抵挡不住周围亲戚的闲言碎语。

  倒插门儿?

  臭要饭的?

  那些于瑶夕的亲戚不介意用最恶毒的言语去攻击白合川,将他仅剩的那一点儿尊严,都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每次家庭聚会他都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被那些恶毒的嘴脸绑在了耻辱柱上,尽情的攻击谩骂着自己,那些无形的话语像是鞭子一样,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于是他发誓。

  发誓自己一定要有出息。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子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也不想每次面对的都是那些污言秽语,冷嘲热讽。

  于是白合川辞去了岳父安排的工作,毅然决然的去一家医疗公司从最底层干起。

  可是出人头地哪有这么简单?

  不善言谈,不善于阿谀奉承,哪怕能力出众又如何?

  同事的排挤,上司的打压。

  最终,他崩溃了……

  也许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只不过是一点儿小小的挫折而已,为何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事情?

  他们沐浴在阳光底下,感受着周围的温暖和美好,可那些跌落谷底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想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而已。

  可仅仅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愿望,却是拼尽全力都难以实现。

  于是,在他的上司醉酒之后,故意刁难他,非要来他家里坐一坐,嘴中还吐露着侮辱他的话,侮辱着他,侮辱着他的家人和妻子。

  无非是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罢了,但是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爆发了出来,吞没了他的理智,也让一个尊严尽失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白合川错了吗?

  他有什么错?

  他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而已。

  可他是对的吗?

  不是。

  不管怎样,这都不是去杀人的理由。

  江祈年望着镜中的那道身影,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没有经历过白合川的生活,因此也没有资格站在制高点上去评价他的对错。

  最终,也只不过化为一声叹息。

  也许是……造化弄人吧……

  镜子前的白合川无奈的笑了一声。

  “也许吧,我杀了人,那就是错了的。”

  “你离去之后,我会把一切经过都告知警方。”

  “应该的。”

  白合川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太擅长安慰人,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值得。”

  “不值得?”

  白合川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江祈年。

  而江祈年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的开口说道: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是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

  “好了,开始吧,记得动手快一点儿,我这人从小儿就怕疼。”

  说罢,白合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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