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攸侯的死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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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鸣鸟叫中,面前,没有一丝的瑕疵的白色院墙搭配院墙的高处那一圈艳丽的红色,显眼的同时却也使它变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微风吹过,枝影摇曳间斑驳的光点在仿似画板的院墙上描绘出光怪陆离的画面。

  高高的围墙,紧闭的大门,还有周围站岗的士兵,没来由的让孟岩感受到了一丝违和。

  孟岩抬眼看向大巫祭,见对方再次示意,便不再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内部,这处院落或者说是宫殿,甫一进入,一种深深的深深地

  压抑,是的压抑。

  神色匆匆的仕女听到动静,快步赶来,低头行礼中瘦弱的身形隐隐颤抖,孟岩双眼猛地眯起,他找到了那丝违和的来源。

  相对于从南美洲一路走来的所见这处院落不可谓不大,院墙上的壁画与随处可见的装饰更是在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华丽,但

  压抑,就是压抑,无论是门口的士兵,还是院落内艳丽的壁画与各种石雕,都让孟岩感到了压抑与缚住,仿佛,仿佛这里是一处装饰华丽的

  不到一百平的昏暗屋舍内,一臃肿的人影于屋舍的里侧的地上缓缓坐起,斜睨着挡住门口光线的人影,似是宿醉未醒般用力的摇晃着脑袋。

  “来人!”

  中气明显不足的吼叫歇斯底里,肥胖的人影艰难的试着站起终究失败。

  “哈哈哈”

  笑声,依旧中气不足的笑声虽被他夸张的表现了出来,但其中那夹杂的丝丝颤音还是被门口未动的孟岩清晰的捕捉到了。

  “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哈哈哈”

  “吾乃攸侯,攸国之主,你这该死的逆贼,你你”

  “咳咳咳”

  放弃了起来的打算,攸侯或许是身体亏空的太过严重,仅仅只是强撑的几声大笑,便让他的气息错位,那引起的剧烈咳嗽声更是仿似将整个屋舍都牵连的震动了起来。

  “唉”

  孟岩回头,身后半步的位置,带着仕女静立的大巫祭叹息着,开口解释道:“当时王帝辛,带领我们攻打人方国,大获全胜后,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匆匆地赶回安阳过年。

  我记得,好像是正月初二,西伯侯的军队突然兵临城下,当时我们的大军还在返回的途中,他正好卡在了安阳无兵可用的时间,王最后不得不驱使大批的奴隶、俘虏和平民应战,结果

  再次收到消息时,王已经自焚而死。”

  孟岩微微点头,继续等着对方讲解。

  “后来,代大王领兵回安阳的攸侯喜大哭了一天一夜,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于是”

  “依照着从当时东夷族巫师那得来的传闻,攸侯喜便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寻找当年天帝为我们留下的宝藏。”

  “你们没找到?”

  “不,我们找到了,也正是因为我们找到了,所以”

  “所以,你们这群该死的逆贼,背弃了商王、背弃了祖宗、背弃了给予你们这一切的、一切的”

  愤怒的话语还未说完,充斥着绝望的哭喊已经开始在屋舍内回荡。

  被软禁多年的王侯,生活在已经失去了所有自由和希望的院落。

  并不狭小的“囚室”,阳光和新鲜空气替换掉了阴湿和霉味,但却无法驱散他想回去,回去与周王大战一场的信念。

  一天天的消磨,他整天面对着墙壁,只能独自思考着思考着

  绝望和孤独时刻填满着他的内心。

  每天丰盛的饭菜没有任何“味道”,越来越低落的心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

  死,他已经不再惧怕,甚至,甚至死亡对于他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奖励,可

  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犹记的,他犹记的,当年父亲临终前,在这间屋舍内,死死的,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咬牙于他耳边发出的,发出的那歇斯底里的嘶喊。

  “回去,一定要回去,庚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你”

  大巫祭抬手指着屋内扶着墙壁勉强起身的攸侯,极为的无奈。

  背叛?

  确实是背叛。

  但,三十多万人横渡重洋,最后,最后六七万人横尸在了沿途

  是,三十万人是他攸国的子民与奴隶,可

  难得的安稳生活近在眼前,试问,除了他,谁还想回去?

  “叛徒!叛徒!你们这一群叛徒”

  说着,双眼通红的攸侯放下了扶着墙壁的右手,伸手到了窗口。

  斜斜的阳光洒落其上,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暖。

  他,已经五十多岁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如今,年迈的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来吧!”

  “做你一直想做不敢做的吧!”

  喊着,呵斥着,攸侯停下了整理衣袍的动作,双臂张开,陡然凌厉起来的双眸瞪视着门口的三个背光的人影,用着本该属于他的威势,下达了他这一生最后一道命令。

  “与你们这群逆贼共处这片天空之下,让我觉得恶心!”

  “杀了我!”

  “来啊!杀了我吧!”

  “我诅咒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背弃先祖的叛贼,我诅咒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嘶喊冲击在场众人的心神,踏前一步的他,斑白的头发简单的被他整理后自然的垂落,阳光映照下的脸上满是皱纹和伤疤,显示着他经历了许多艰难岁月。

  这一刻,他仿似一头被放逐的孤狼,拖着年迈的身躯,与北方呼啸中,扬起了他那已经不再锐利的尖牙利爪,向着向着,呼啸的狂风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呐喊。

  他,即使已经老朽,即使已不能再次战斗,但,他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即使他被囚禁,即使他马上就要死去,他也要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些叛贼的心中,留下自己的痕迹,属于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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