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绘梨衣的玩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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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梨衣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久。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有肉眼可见的霜雾飘溢出来。

  绘梨衣的巫女服已经凝结成了硬邦邦的一整块,随着行走的晃动,每时每刻都有冰屑簌簌落下。

  她身上的寒气一直冒着白烟,娇俏的少女看上去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亦或者,逃出地狱的冰寒恶魔。

  绘梨衣面无表情,脸色红润,零下的温度作用在世界最强之鬼身上,连让她打个寒战都做不到。

  绘梨衣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哥哥,而是不紧不慢地返回自己的小房间。

  她的小房间同样很简单,地面上铺着榻榻米,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素白的墙壁上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版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的神剑“天丛云剑”,站在八头巨龙的尸体上。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房间内就没有任何别的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最常见的插花都见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

  绘梨衣打开里屋的壁橱,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一模一样的巫女服,只有红白两种颜色。

  她褪下硬邦邦的旧衣服,冻结的旧衣裳洛在地上,竟然被摔得七零八落,变成了好几块。

  然后是内衣……

  少女露出牛奶般的如玉肌肤,慢慢蹲了下来,勾勒出一个血脉喷涌的形状。

  壁橱的下方是一个纸箱子,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塑胶的奥特曼和小怪兽,也有绒布轻松熊,还有hellokitty,每件玩具上面都有小小的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のu1traan”,有的写着“绘梨衣のrikkua”,就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她也想有自己的小城堡,只有城堡里的那些属于她,不会离开她。

  她的方式,就是在这些小孩子都嫌弃的玩具上,霸道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绘梨衣一直看着那些小纸片,眉角拧在一起,像是在思考人生中最重要的议题,一副“今天我就和你杠上了”的架势。

  绘梨衣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占有欲’‘嫉妒心’什么的理论。

  玛奇那说‘自己是他的东西’,她理解不了,所以又惹玛奇那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怎么改。

  所以她就盯着自己的小玩具。

  她也有自己的东西,有自己的私有物。

  这一箱子廉价的小玩具,就是她全部的私有物,独属于她一个人,只属于那个叫做‘绘梨衣’的女孩。

  她用自己的笨办法,小孩子一样的方法,来思考这件事。

  将自己和那些玩具放在同一地位,将玩具的主人换做了玛奇那,以此来换位思考玛奇那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呆了好久好久,久到,暗红色的头发都干了,她还在盯着玩具看。

  最后,她猛地抱起纸箱,把里面的小玩具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发狠一般,抓起每個小玩具上面的卡片,恶狠狠地撕下来。

  她又飞快地拿起纸笔,急匆匆地趴在地上奋笔疾书。

  ……

  一切做完之后,这位世上最强之鬼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玩偶们又被放回了箱子里,玩偶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上面的小卡片变了。

  玛奇那のhellokitty

  玛奇那のduck。

  玛奇那のkiiroitori

  玛奇那のkeroro

  小玩偶们是属于绘梨衣的,绘梨衣是属于玛奇那的,那么,小玩偶们也就属于玛奇那了。

  这个笨笨的女孩,明明摆出了那么郑重的姿态,却得出了这么一个幼稚的结论。

  幼稚且笨拙,带着滑稽,献出了她的整个世界。

  绘梨衣这才想起还有哥哥等在外面。

  她匆匆穿起衣服,拿着小本本,跑出了房间。

  如释重负的女孩脚步轻快,那双毫无灵动的深瑰色双眸不自觉地扬起,与其说是小跑,更像是在飘。

  源稚生正在客厅内捧着一杯茶,青色彩釉陶瓷杯上方薄烟袅袅。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恐怕会赞叹源氏家主的品味,因为这件陶瓷的彩釉是明朝时期的釉里红。釉里红是指烧窑前就在坯体素胎上绘画,其特点是彩在高温釉下,永不褪色。

  ——因为它们在胚体时,就被刻下了痕迹。

  源稚生并不懂这些,房间里的茶具都是橘政宗制备的。

  他只是觉得有些渴了,而且绘梨衣让他等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才倒了一杯茶。

  一口热茶入喉,疲惫了整夜的身体终于有些舒缓。

  他理解绘梨衣的忐忑,并且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措辞,尽量以平缓的语气安慰绘梨衣,并不会责骂对方。然后这次也可以好好聊一聊,毕竟他真的没有认真和绘梨衣谈过心,他是日本的天照命,蛇岐八家的源氏家主,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部部长,他总是很忙。

  所以源稚生真的不怪绘梨衣。

  可能就是自己的疏忽,才让绘梨衣那么容易被歹人利用。

  他也有责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蹦蹦跳跳而来的绘梨衣。

  源稚生所有的措辞与滚烫的热茶一起咽进了肚子,然后热气与怒火直冲脑门。

  他很想质问绘梨衣,政宗先生差点因为你一命呜呼,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和伤感吗?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吗?

  是啊,没心没肺。

  在源稚生看来,绘梨衣就是没有心。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

  所以他有资格去责怪绘梨衣吗?

  猎户用血淋淋的人肉喂养恶犬,所以猎户在恶犬眼中,不也是一块会动的食物吗?

  源稚生觉得嘴里的清茶有些苦了。

  所幸的是,绘梨衣及时将他从自哀自怨中唤醒。

  源稚生抬起头便看到绘梨衣已经坐好,手中举着从不离身的笔记本。

  纸上的文字似乎早在房间就已经准备好,少女来到这里就立马拿给他看了,毫不拖泥带水。

  本子上只有两句话。

  【哥哥对不起。】

  【哥哥能帮我买一个‘玛奇那’的玩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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