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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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放映厅静悄悄的。

  只有零星几个人调整坐姿发出来的轻微动静,也没什么讨论声,显然大多数人度都被电影给吸引了。

  很多观众也感觉到了,这部戏和丁炙以前的作品相比,没有什么反转,但就是这种平铺直叙,循序渐进的故事,却反倒更有中吸引人看下去的魅力。

  一顿火锅聚餐后,药神小队分崩瓦解,意味着整个影片的基调逐渐更加地灰暗和压抑。

  时间来到了一年后。

  程勇并没有像黄毛说的那样,开了一家更大的神油店,而是靠着卖仿制药完成的原始积累开了一家服装厂,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板,每个月下来也有个大几十万的收入。

  虽然没有像当初卖仿制药那般,有着十倍的利润?

  但是做这个安心,不用总是提心吊胆地走私,也不用半夜偶然听到了警笛声后也会猝然惊醒。

  最重要的是,做这个,不用担心被判刑。

  而对于曾经的“药神”小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一年多以来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们,更没有去打听过他们的现状。

  如果按照这个节奏下去,程勇或许会忘掉了一年前那些心惊胆战的过去,也忘掉了之前颓废的日子,重新开始踏入新生活,成为别人嘴里的“程老板”。

  直到一个意外来客的出现。

  在程勇打算送客户去唱歌足浴一条龙之际,吕受益的妻子找上门来了。

  不得不说,《药神》这部戏似乎能够把演员骨子里的那点儿关于表演的极限都给榨干一般。

  丁炙如此,章毅如此,文咏珊如此,就连客串的邹雨桐也是如此。

  说起来,邹雨桐在这个电影里的戏份寥寥无几,大银幕前的这一幕,是她的第二次出场。

  然而这一次她的出现,却没有像上次那般,因为和丁炙现实中的情侣身份而让人出戏。

  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在这一刻,邹雨桐就是一个被生活和绝望榨干了最后一丝养分的妻子。

  她给程勇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吕受益的药断了。

  因为张长林的贪得无厌,仿制药一再涨价,已经涨到了两万块钱,大家吃不起了,就没人护着他,仿制药窝点直接被警方给捣了。

  而张长林本人,如今已经作为特大假药案件的通缉犯正在逃窜中。

  第二个就是,吕受益割腕自杀了。

  当吕受益再次出现在程勇面前时,本来就瘦削得可怕的身影,如今更是鸠形皓面。

  倘若不是表情还有几分灵动,简直可以说是一具干尸的模样。

  “头发剪得几精神喔!”

  “吃个橘子!”

  吕受益咧开嘴笑了起来,没有责怪,也没有抱怨。

  缘分深远的两人,似乎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病入膏肓的吕受益,如今被每天的化疗和清创折磨得已经不成人形了。

  程勇为此又找到了刘牧师联系印度那边,通过越洋电话才得知,因为他已经放弃了药物的代理权,不能拿药。

  最后无奈,他只能亲自去了一趟印度,去药店给吕受益买药。

  更无奈的是,在程勇还在为了他的药奔波之际,国内的吕受益已经进入了急变期,药物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为了不拖累妻儿,在程勇带着仿制药赶回来的路上的同时,吕受益在医院上吊自杀了。

  在医院的那一面,居然成为了程勇和吕受益的最后一面。

  “艹!”

  影片进行到这里,放映厅里第一次出现了骚动。

  尽管不少观众早有预料,但是当刀子真的落下的时候,大家都不由地心里一颤。

  “咻”

  陈默确实听到了旁边女朋友那传开了低低的抽鼻子的声音。

  他伸过手去握了握白依彤的手。

  但他自个儿心里,却也是莫名堵得慌。

  剧情仍在继续。

  在吕受益死后,程勇又去了印度一趟,重新走通了印度药厂老板的路子,却被告知如今瑞士公司状告印度政府,印度格列宁将在未来消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老板承诺,目前依旧可以提供程勇需要的量。

  而回国后,程勇聚集了药神小队仅剩的三人,重新开始卖药。

  而这一次,他给仿制药定价五百,原价售卖,如果算上运输成本的话,还倒亏一笔。

  而在另外一边,局子里头在开着会。

  程勇的前大舅子正在被上司狠狠地在批着。

  皆是因为,经过了这么久的工作,假药团伙首目张长林却在逃窜,市面上的假药却又冒了出来。

  局长亲自下命令,要曹斌在十五天内把案给破了!

  专案组成员抓住线索,迅速从散布出去的假药为线索,找到了仿制格列宁的一个又一个“散货”地点,一家“病友互助会”的活动场所,或是一家破旧的旅馆,又或者是某处民房

  警方几乎从这里的每一个人口袋中,都搜到了这种印度格列宁。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警察们都有些举手无措。

  被拘留的每一个携带假药的病人,是每一个。

  没有一个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供出药贩子的下落。

  无奈之下,主办这个案子的曹斌,环视着被拘留的所有人,缓缓地说出最后通牒。

  “我们办案的讲究规矩,从你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搜出了那种假药,你们配合不配合,案子还是一样办!”

  “包庇犯罪也是犯罪,我只提醒你们一件事情,你们这么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正在曹斌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一把声音叫住了他。

  “领导,求你个事啊”

  曹斌有些讶然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家缓步走了过来,神情悲切。

  “我我就是想求求你,别再追查印度药了行吗?”

  曹斌注视着这位老人,一言不发,等着她的下文。

  “我病了三年,四万块钱一瓶的正版药,我吃了三年”

  “房子吃没了,家人被我吃垮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便宜药,你们非说它是假药,那药假不假,我们能不知道吗?”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的质问意味,有点只是略带绝望的哀求。

  “那药才卖五百块钱一瓶,药贩子根本没赚钱,谁家能不遇上个病人,你就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吗?啊?”

  曹斌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严峻,慢慢地变得了松动了起来。

  老人膝盖微弯,就要给曹斌跪下,他连忙扶住。

  “你们把他抓走了,我们都得等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行吗?”

  

  “咻”

  明明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情感,有的只是一个老人为了求活的苦苦哀求。

  连吕受益自杀的那把刀子扎过来,陈默都绷住了没流眼泪,看到这里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鼻子一酸。

  突然他的手上一紧,却是已经被女朋友握住了,转头看去,却是发现了女朋友咬住了下唇,哭得比自己还要夸张。

  整个影院里,静悄悄的,偶然只能听到此起彼伏抽鼻子的声音。

  老人的哀求,让曹斌有些无所适从,在加上他了解到了这个所谓的印度格列宁,确实有着疗效。

  法理和人情,让他陷入了两难。

  另外一头,通缉犯张长林却是摸到了程勇这边。

  来意很简单,要钱。

  张长林就是个滚刀肉,仗着知道程勇的过往,直接向他开口要二十万。

  “咱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要是被抓了,你也得倒霉。”

  而程勇却没有生气。

  “这里是三十万,拿钱,跑路,药烂在肚子里。”

  在这里,张长林却是嬉笑中,说出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来。

  “听说你这次不挣钱啊!嘿嘿!还挺仗义的。”

  “不过哥得劝你两句啊,我卖药这么多年,发现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这种病你没法治!”

  然而,勒索成功张长林却没能得意太久。

  在程勇处离去后,没过多久,就被曹斌循着线索给抓捕归案了。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看上去没脸没皮的滚刀肉,在最后的时刻却仗义了一把,真的没有把程勇给捅了出去,而是自己把罪名都揽了。

  而曹斌当然不相信,气不过之下,把他所有的案底都调了出来,打算好好查这个滚刀肉。

  局长甚至发出悬赏,向社会面征集有关假药的信息。

  而曹斌却是在调查张长林的案底时,意外地发现了这货和他的前妹夫有着关联。

  在一年前他们俩因为干架进过局子。

  由此曹斌闻到了味儿,隐隐觉得事件可能和自己的前妹夫有关。

  

  在警方这边紧锣密鼓地追查着的同时,程勇这边也出了漏子。

  他们一直走到是走私船的这条路子,一来二去走得多了,却被港口仓库的保安发现了端倪,再加上警局发出的悬赏,这下就漏了底子了。

  今晚又是程勇和黄毛他们俩去货仓运货的时间。

  在他们装货的期间,保安给了警局通风报信,曹斌带着人手前来堵截的时候,刚好被跑出来上厕所的黄毛给碰上了。

  此时的黄毛早已经剃掉了他那一头杀马特的发型,理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因为在下个星期,他就要回久违的家里面一趟了。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黄毛一路狂奔,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程勇和装载着药物的车旁。

  “怎么那么久啊?”

  已经装好药箱的程勇抬头看了看黄毛,却是没有收到回答。

  黄毛向来就是寡言的,不过程勇敏锐地察觉到了黄毛直勾勾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啦?”

  黄毛凝视着程勇,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嘴巴张了张,随后咧嘴一笑。

  “痛快了!”

  程勇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痛快了就上车吧!”

  说着,他便回头把集结箱仓库的门给关上,却未曾想听到了一声突兀的汽车发动声。

  回过头来,却是发现黄毛已经把汽车发动了,歪歪斜斜地正在往着出口的方向一路狂奔。

  “诶!浩子!浩子!”

  程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喊几声都没有喊住。

  而车上的小黄毛,脸色严峻,生疏地操纵着汽车,逐渐加速,没走多远,就瞅到了不远处的警车,没有鸣笛,正在慢慢地行驶过来。

  他猛地在警车前横过车子,一刹车,迎着最前头的那辆车,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然后回转方向盘,疾冲而过。

  曹斌在车里认出了这个黄毛小子,立马下令追上去。

  而在不远的阴暗处怔怔看着这一切的程勇,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黄毛靠着一股子莽撞劲儿,在警车的追赶下,依旧悍勇地逃出了重围。

  还没等到放映厅的观众们心里提起来的一口气松下,银幕的黄毛却是在冲出到大马路的时候,因为回过头查看“敌情”,被一辆急速行驶的大货车迎面撞上。

  观众们已经熟悉了的印度格列宁瓶子和黄色的药片散落了一地,浸染上了蔓延出来的血红

  

  

  医院。

  曹斌抱着浑身是血的黄毛赶到医院的时候,狠狠地摔倒在地,怀里的黄毛滚落在地,那满是鲜血的脸上,眼睛依旧怒睁着,瞳孔似乎已经扩散

  当车被黄毛抢走的程勇费尽周折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黄毛的踪影,只有曹斌在那里愣站着。

  程勇缓步上前,眼睛微微瞪大,气喘吁吁地问道。

  “人呢?”

  曹斌回望过去,沉默了几秒钟。

  程勇在他的表情里似乎已经读到了自己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没了。”

  说完,曹斌目光下垂,似乎是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也”

  程勇那有些发福的身躯猛然而动,像是一只暴怒中的狮子一般一跃而起,抓住了曹斌的领子,把他狠狠地掼在墙角。

  身边的几个警察连忙上前抱住他,“松手!”

  但三四个警察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抱动暴怒中的程勇。

  “他才20岁!!!!”

  他把脸都快要贴到曹斌的跟前,就像是要吃掉他一样。

  “他想活命!他有什么有罪??!!”

  旁边三两个人一起使劲,还一边呵斥道,“松开!”

  花了牛九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拉扯开曹斌的身边。

  “你说话!!!”

  “你说话啊!他有什么罪!??”

  “他有什么罪啊!!!”

  程勇扯着喉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却不自觉地语带哽咽。

  

  

  认完尸,带着黄毛遗物的程勇,来到了他的住处。

  空空荡荡,仅有的床,桌子,还被被套,却也是干干净净的,就像是它们的主人一般。

  看似破旧如底层,却又干净纯粹。

  程勇怔怔地看着被夹在玻璃上的全家福。

  照片上同样是寸头的黄毛,但又显得更加地稚嫩,旁边的是他的父母。

  程勇伸手把照片取了下来,却发现掉了一张东西在地上。

  他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张南粤到凯里的火车票。

  凯里是黄毛的老家,出发时间是三天后。

  程勇静静地看着这张火车票,额头上青筋微微暴起。

  他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黄毛死后,屋漏偏逢连夜雨,印度的药厂终于也承受不了来自瑞士公司那边的压力了,关停了生产线。

  如今唯一还能买到药的方法,就是在印度的药店里按零售价回购,每瓶药要两千块钱。

  而程勇一口应下,而且在国内,依旧按照五百块钱出售,剩下的,他自己亲自补贴。

  他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把他送到了国外的母亲身边,让刘思慧联系外省的病友群。

  他还要把印度格列宁的卖完渠道,延伸到外省去。

  “这么多病人,你一个月要损失几十万啊!”

  程勇静静地翻动着眼前的需求单,“就当是还他们的,你让老刘照单进药吧。”

  似乎是吕受益和黄毛的接连去世,让程勇隐约有了一种殉道式的觉悟。

  他仅仅是想要做些什么。

  而程勇这种近乎疯狂地卖药,却是再也没有什么隐秘性可言。

  在一次又一次地侥幸逃脱了追查后,终于碰上了马失前蹄,在一次交接货物的过程中被抓获。

  程勇,被捕,审判。

  法院念在他卖药救人的初心,酌情量刑,最后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五年。

  程勇无悲无喜,坦然接受。

  或许在他决定重新大规模卖药的那天,就预料到这一刻了。

  随即便是执行判罚,程勇将被押送往监狱。

  在路上,坐在前排的狱警突然看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一动。

  只见前面的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戴着口罩的男女老少。

  程勇案的影响极大,在判罚的这段时间里,狱警们自然都知道了来龙去脉。

  狱警轻轻地对司机说了句,“开慢一点。”

  程勇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

  惊诧的情绪首先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车窗户外面。

  在囚车慢慢向前行驶,那些密密麻麻站在街道两旁的男女老少们,纷纷脱下了脸上的口罩。

  他看到了刘牧师,也看到了怀抱着女儿的刘思慧。

  刘思慧轻轻地帮女儿摘下了口罩,小女孩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程勇。

  程勇怔怔地看着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

  还有

  程勇眼睛一睁,他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这个人比较可笑,带了整整三重口罩,也伸手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吕受益的脸庞,正在傻愣愣地笑着。

  站在他旁边的,是已经剪掉了黄色长发的寸头黄毛,同样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泪水,终于从程勇的眼眶滑落。

  此时,在憋了整整一场电影的不少观众们,终于在看到这一幕时彻底破防了。

  抽泣声,抽鼻子声不绝于耳。

  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流着泪。

  陈默旁边的白伊彤,已经哭得成了一个泪人了。

  在进电影院之前,满脑子心思想着要怎么帮丁炙“打赢”巩大炮的想法早已经消失无踪。

  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信心。

  而是因为她的脑子已经被这部电影的故事所填满。

  “大概因为是神,所以才能看到死去的人。”

  陈默擦了擦眼角,轻轻地念叨出这一句话来。

  作为一名普通观众,在他的心里,这部片已然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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