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朗州(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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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十国正文卷第五十三章朗州入夜,朗州城,武平节度使府署。

  端坐帅案的高大男子,便是权武平留后刘言。征战沙场多年,刘言的面容早已沧桑,此时正提笔疾书着一道表章,武将分成两排侍立于堂下,默不作声。而看似正经的时刻,刘言身旁却有两名婀娜的美人,一左一右面带笑意倾靠着,半露酥肩的穿着好一番春光无限。这番香艳,一些武将终究抵制不住,只得偷偷瞄上一眼,便觉血脉喷张。

  众人静静地等待刘言龙飞凤舞地在表章上,落下最后一滴墨迹后,站在右列最前头的一名武将,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来,抱拳道:“节帅,日落之前唐军突然后撤十里,末将以为必定有诈,还请节帅切莫轻敌啊!”

  “哦?”刘言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有何诈?唐军已连续攻城七日,而我朗州却固若金汤,想必是唐军人困马乏,后撤休整而已!周行逢,你说本帅轻敌,本帅可是日夜不眠恪守职守啊!”

  说罢,刘言戏谑地笑了笑,紧紧地搂住过身旁的美人,粗糙的大手蛮横地揉搓着,惹得二女娇嗔连连,诸将连忙低头不敢直视。

  作为刘言帐下有名的智将,周行逢向来计谋多端,不乏逆耳忠言,此时心急如焚,咬牙继续劝道:“节帅,那唐军破城心切,纵有死伤却连续七日都未曾停歇,为何独独今日后撤休整?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如此反常之举,恐夜间唐军会有动作!请节帅下令重新布防,夜间加紧巡守,莫要贪图一时享乐,以遭大祸啊!”

  自从唐军大举围城后,攻势日渐凶猛,刘言作为朗州主将,表面上显得淡定,而接连七日鏖战,内心怎能不忧虑重重?先前唐军羽箭飞矢日夜不停,惹得他睡觉都胆战心惊,此时对他而言,倒巴不得唐军尽快后撤,哪怕一日也足以喘息。

  所谓枪打出头鸟,周行逢这番话,不仅刺耳,并且似乎又夺去了刘言片刻的安逸,一股无名火继而冒了上来:“周行逢,本帅敬你有拥立之功,平日对你百般忍耐,可你为何屡屡出言不逊,乱我军心?朗州上下将士用命,唐军寸步难进,反倒是你,何以如此畏惧唐军?”

  见刘言吼得脸色潮红,堂下众将纷纷肃立,缄默不言,而周行逢却仍苦苦劝说:“节帅,末将怎会惧敌?此番唐国伐我,可是足足十万大军啊!粮秣辎重更是源源不断。而如今我朗州北面水路已然截断,三面又遭合围,已是孤城!而洞溪援军又迟迟不来,如此下去绝难久持啊!唐军突然撤围,我军将士疲敝多日,夜间必疏于防备,恐生变数!忠言逆耳,还请节帅三思!”

  话音刚落,不料周行逢身旁的王逵、潘叔嗣及张文表三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眼神对视了一番,接着各自站了出来,齐声拱手道:“忠言逆耳,请节帅三思!忠言逆耳,请节帅三思!”

  武将们连续齐声,瞬间响彻大堂,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见状,刘言怒不可遏,指着堂下破口叱骂道:“你等是要反叛吗?周行逢小子可恶,怎地连你们也失了方寸?都滚出去!不知好歹,再敢多言半句,本帅定斩不饶!滚!”身旁的两位美人连忙伸出玉手,轻柔地抚摸着刘言起伏不平的胸膛,仿佛是这几位武将扰了她们的良辰似的,狐媚的眼神还不时怨恨地朝堂下瞥去。

  一番闹剧无果,诸将陆陆续续走出了府署。每个人的脸上看似平静,而内心却隐藏着各自的思绪。

  回到营帐后,作为刘言帐下“十兄弟”的老大哥王逵,拍着周行逢的肩膀低声道:“老二,你瞧见了么?我早就与你说过,刘言此人才薄智浅,贪财好色,绝非明主!你这是愚忠!何苦白费唇舌,惹他猜忌?!”





  见周行逢叹气不语,张文表愤愤不平地说道:“大敌当前,不思破敌之策,反而沉溺美色,降罪于忠臣!这等庸主,甚至还不如马希萼!大哥二哥,不如反了吧!今日他刘言已经起了杀心,我等好男儿宁可战死沙场,也不做那屈死的小鬼!反正朗州迟早守不住,不如擒了刘言,将朗州献与唐军,我兄弟十人便是大功!唐国皇帝必定厚加封赏!”

  王逵冷笑道:“老十,你以为献了城便会有好下场?我等兄弟昔日背弃楚王,留下骂名在先,如今马希萼已降唐,那唐国皇帝岂会留下我等?”

  “大哥说的不错。”向来对王逵言听计从的潘叔嗣,抬起头沉声道:“汉末吕奉先三姓家奴故事,我等英雄之辈岂能重蹈覆辙,横遭世人耻笑?纵使要反,也不可再投效他人了!”

  紧接着帐内的武将似乎都被煽动了似的,场面一时沸腾,唯有周行逢一言不发。

  良久,周行逢瞧着王逵一副得意的模样,忽而开口道:“大哥是想自立么?”

  众将听闻此言,已有人叫嚣道:“二哥,大哥是咱兄弟自己的大哥!除了他当这朗州的主人,谁还有资格?况且朗州兵马,我等兄弟节制十之七八,此事大有可为!”

  见周行逢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逵的脸色阴晴不定,接着佯装推辞说道:“诶!诸位兄弟莫要胡言!我王逵向来并无大志,只愿与诸位多享几日富贵耳!纵使要自立,也轮不到我王逵做主!我瞧老二便合适!”

  周行逢心头一惊,偏头环视了一遭,发现众人焦灼的目光都投在己身,连忙摆手说道:“大哥说笑了!小弟焉能有这妄想?只是大哥,如今并非自立的好时机。唐军围城,朗州难以久持,若是城破,该何以自处?”

  王逵似乎对周行逢这番作答十分满意,亲和地笑道:“老二不必担忧!你可知刘言今夜写的表章,是送往何处的?”

  “还请大哥示下!”

  “趁着今日唐军后撤,刘言欲遣快马送信去开封!”

  周行逢寻思了片刻,摇头道:“只恐远水救不了近火,且近日兖州兵变,郭威自顾不暇,焉能派兵来援?”

  王逵淡淡一笑:“郭威自然无暇来援,那刘言已成惊弓之鸟,此举只不过是为自己留下退路而已。”

  忽而变了脸色,冷厉道:“我欲擒住刘言,再命人将他连同那道表章,送往唐军大营!老二,此次唐军攻伐朗州,可是打着讨伐刘言拒不还朝、暗通周国的旗号!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但只献人,绝不献城。”

  周行逢疑惑道:“不献城唐军岂能罢休?”

  王逵眉头挑动,一脸神秘地说道:“城中余粮足可供应数月,唐军即便要继续攻城,我等坚守便是!先前唐军撤围时,斥候入城来报,唐国北上攻伐徐州的兵马,竟在沭阳全军覆没了!此事必定朝野震动,我料定不出十日,唐军攻我朗州不下定然班师!故而咱们把刘言送去,正好给了唐军一个面子不是?好歹有个战果,哈哈哈!”

  此时,周行逢恍然大悟,原来王逵等人早已做好了悖主自立的准备!但为何同样是结义兄弟,自己却永远是最晚知道的那一个?

  周行逢冷眼目睹着帐内众人,已经围饶着王逵开始商讨起计策来。想到城内的刘言,又想到城外的唐军,内心却莫名生出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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