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再下一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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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正文卷285:再下一层这一番话,便是李暮蝉都一时为之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鬼居然会是一个想要长生的妄人。

  天下武夫,江湖高手,贪权贪名,贪功贪利者李暮蝉皆已见过,但这妄图长生的还是头一遭。

  这种人要么近乎于妖邪,要么就是已经疯了癫了,沦入魔道。

  迎着李暮蝉的眼神,朱大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叹了口气,“小子,念在当年咱俩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情上,老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甚至愿意与你共享长生……”

  他话没说完,便被李暮蝉打断:“既是微不足道,那就不用多说了。”

  朱大见状一笑,摇了摇头,“不识时务。”

  这四个字,他是说出来的。

  一时间,宝船之上,四面八方,一股股暴动的杀机如潮水般涌向李暮蝉。

  李暮蝉却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何人啊?”

  这个问题着实古怪。

  便是周围的听者也都愣了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但尽头的老者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然后面无表情,嗓音漠然地道:“我是朱大。”

  李暮蝉沉吟了片刻,轻笑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唯独不相信你就是朱大。此时此刻,我已身陷重重包围,你却远避十数丈?一個曾经打败过魔教初祖的绝顶高手,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好生令人失望。最重要的是,你虽扮作他的模样,但你身上少了他那股独有的死气。如今想来,他应该非是尸气缠身,而是药毒缠身,我记得那长生药能令人化作活死人,他活这么久,看来不是没有代价。”

  李暮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先前和他交谈的老者忽然抚掌大笑:“李暮蝉?哈哈哈,很好,很好……那伱不妨猜猜我到底是谁?”

  见对方如此反应,李暮蝉讥讽道:“这还用得着猜么?无非是那老鬼摆在明面上的傀儡,要么你也姓朱,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孙子。”

  老者双眼微眯,脸颊抽搐,然其后竟然唰的闪出两个人来,并排立于左右,俱是须眉泛白的老者。

  李暮蝉目光灼灼,对方看似是三个人,然三人气机连为一体,无分彼此,恍若一人。

  而且三人身形体魄近乎一致,步伐同起同落,现身一瞬,一股雄浑气劲登时似无形大浪般自长廊尽头席卷而来,刹那间仿若飓风卷过,撞在李暮蝉的身上。

  李暮蝉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飞扬的青丝下,一双厉眸半开半阖,脚下纹丝未动。

  哪怕形势至此,他仍是风轻云淡地问:“朱大去哪儿了?”

  “吼!”

  陡听一声虎吼,入口处猝然扑下一道黑影,势如猛虎扑羊,来势极汹,正是那守门的昆仑奴。

  此人想是练就了极为刚猛的外家功夫,此刻运劲催力,大步流星而至,脚下落地分金,踏石生印,浑身筋肉仿佛生铁一般,又像是一尊铜铁灌注的巨人,在骇人腥风下以泰山压顶之势撞向李暮蝉。

  “小东西,爷爷早就瞧你不顺眼了,受死!”

  这人竟也能说出一口中原话,然他狰狞的面目却在挤进李暮蝉身前三尺之地的瞬间僵住,身形一震,眼前凭空多出一点金光。

  那是一根食指。

  一根纤秀细长的食指,被金色手套所包裹,薄如蝉翼,完美贴合着皮肉,令那只手看起来仿若黄金浇铸。





  这根食指,自李暮蝉右侧抬起,从袖中吐出,伸了出去。

  船上船下,船里船外的杀机、喊声,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昆仑奴的身躯庞大魁伟,尚在半空,明明瞧着极为骇人,也极为沉重,但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十分脆弱的单薄感,像是一朵娇弱的花卉,弱不禁风。

  李暮蝉转身,振衣,拂袖,同时走到案几旁将那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饮下。

  而那昆仑奴的喉结上已多出一记红印,一记十分不起眼的红印。

  在痛苦的眼神中,昆仑奴扑通当空坠落,跪倒在了李暮蝉的身旁,紧扼咽喉,那记红印也随之扩散,脖颈炸裂,一个血洞又从其后颈冒了出来,血光乍现。

  那根食指早已收了回去,但所有人却难忘却这惊神骇鬼的一指。

  这昆仑奴天生神力,根骨异于常人,乃是修炼外家功夫的奇才,不但修成了天竺的瑜伽术,还练就了中原武林的横练外功铁布衫,刀枪不入,可伏虎擒象,一度令西方各派头疼,算得上横行一方的狂徒。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高手,居然接不住一指。

  李暮蝉举了举茶杯,轻声道:“多谢款待,告辞!”

  他竟是要走。

  如今正主尚未现身,局势尚未分明,李寻欢等人也还没有下落,不宜在此浪费时间。

  “想走?”那三个老者齐齐冷哼一声,“留住他。”

  命令一下,入口处顿时闪进三道身影,招起招落,刀光剑影已在面前。

  但三人来的快,倒下的更快。

  忽听三人齐齐大叫一声,狂吼着,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的眉心多了一个指洞。

  李暮蝉扫了眼长廊两侧大开的数十扇门户,并没有对那三老出手的意思。

  而后右手五指一拢,掌心下压,一股掌力“噗”的便落在了他脚下的船板上。

  木屑纷飞,船板爆碎,破开的窟窿里,俨然还有一层。

  见此一幕,那三老的神情俱是大变,厉声尖叫道:“拦阻他,快拦住他。”

  但李暮蝉的身法何其之快,纵身一掠,已跳进了那个窟窿。

  只一进来,李暮蝉的脸色就变了。

  他先是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药味儿,然后是一种尸体才有的腐臭,耳边还有阵阵惨叫传来,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惨叫。

  “啊!”

  “杀了我吧,求你们杀了我。”

  “嗬……嗬……”

  ……

  李暮蝉借着火光瞧去,发现这一层似乎是个囚笼,隔间众多。

  而他跳下来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破开的牢笼,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笼中四角还布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枷锁,仿似蛛网般困锁着一个浑身腐烂,毫无生机的死人。

  说是死人,但这个人只能勉强瞧出人形,却是看不出半点人样,浑身泛青发黑,手脚俱断,露着森森白骨,简直惨不忍睹。

  而在牢笼的一角,则是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瓷罐,药味冲天。

  李暮蝉目光骤凝,忽然发现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纸张,上面隐有字迹。

  “长生药引……试药之人……服药二十七种……历时一百八十四天,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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