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步月庄晤面(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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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修听乐桑觉说有个叫葛天清的人见到谢、赵二人争执,道:“这葛天清莫非就是北原门掌门葛靖涵的先祖?”

乐桑觉道:“不错。当日,葛天清隐伏在暗处,听到谢定波说灵钥有助修为增长之能。也正因为灵钥有此功效,谢定波欲借灵钥提增己身修为,才会盗取灵钥。”说到此处,乐桑觉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前辈,前辈曾驱使过灵钥,灵钥当真有此神能么?”

钟离修道:“若能驱启灵钥,灵钥确有助于增进修为。”

乐桑觉稍顿片刻,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要拿灵钥到幻境去冒险。”

钟离修道:“这是何意?”

乐桑觉道:“谢定波和赵规拿灵钥到幻境去,便是想试着将灵钥与幻境嵌合,借着幻境洞开的神力,开启灵钥。”乐桑觉往钟离修杯中续茶,再道:“这些消息都是我们从北原门中一个要紧人物那里探来的,当时听他说谢定波借助幻境打开灵钥,晚辈还不知这有什么用,今日听前辈说驱启灵钥能增进修为,才明白谢定波为何甘愿冒险去闯幻境。”

钟离修道:“灵钥的神能只有在开启后方能显现,幻境能助灵钥激发神能这也是实事。想来谢定波他们凭本身修为没法驱动灵钥,借灵钥增长修为的企图落空,这才冒险到幻境中一试。”

乐桑觉目光灼灼,道:“不错,这样便可说通了。”

钟离修道:“怎么,难道葛天清当日也没听到为何谢定波要闯玄元幻境吗?”

乐桑觉道:“是,他只听说灵钥可助人提升修为,便留上了心,想要趁谢定波和赵规斗得两败俱伤之际,从他二人手中拿到灵钥。”

钟离修道:“他想坐收渔翁之利想来是没能成了。”

乐桑觉道:“正是,赵规手握灵钥落水,谢定波防他身子被河水冲走,投剑固住他身子,这也让他失了兵刃。葛天清就在这时对谢定波下手,谢定波和赵规争斗之时已是险胜一招,早受了伤,这时又没了兵器,不是葛天清对手,被葛天清所杀。”

钟离修心道:“这人毁了谢家百年英名不说,还引致幻境易位,灵钥遗失,实在死不足惜。诶,他死了便死了,如今反倒是把难题都丢给我们了。”

这时,乐桑觉仍道:“那时苍魅才被封印几十年,苍魅的事世间仍有流传。葛天清也知前辈你凭着灵钥“伏杀”苍魅的事。这番又听谢、赵二人说起灵钥的妙用,自然起了窃取之心。他将谢定波杀了后,去河中找灵钥,可灵钥没入水里,葛天清费了许多时候,也没能捞上来。”

钟离修道:“灵钥掉进水里,确实难找。谢定波虽然用剑钉住赵规新笔趣阁身,可说不定赵规落水后放脱了灵钥,灵钥随水前流,被带到它处,那便是赵规新笔趣阁身不动也无益。”

乐桑觉点点头,道:“反正葛天清是找了一辈子也没能找到灵钥,他盼着子孙能借灵钥神力在天下修习门派中博得一席之地,便留下遗训,让后辈子孙在白岩村旁的那条河中寻找灵钥,这一找便是三百多年。”

钟离修道:“白岩村中有一户人家和北原门暗中有往来,岳阁主可知这户人家和葛家有什么干系?”

乐桑觉道:“这户人家原是葛家族人,受葛天清指派迁居白岩村,暗中查察灵钥动静,一直至今,他们在那村中改姓为陶。”

钟离修道:“葛天清部署长计,子孙后代忠执此事,也当真是有耐力。”

乐桑觉脸含笑意,道:“是啊。”

钟离修道:“岳阁主,那葛天清有能耐杀了谢定波,又觊觎灵钥,自当是想用灵钥提升修为。”说到此处,他忽想到一事,问道:“葛天清原也是北原门弟子么?”

乐桑觉道:“不是,葛天清出身有些不正道,他原系冥疆派弟子,是‘祭魔昭’座下的第十七弟子。葛天清学成后拜别师父祭魔昭,独自闯荡,便在白岩村遇上了谢定波和赵规。他修为原也不弱,要闯出一番名堂自是能够的。但他偶然得知灵钥有增助修为的神能,便全心想靠灵钥神能助己扬名。又因那时弥苍对灵钥被盗一事查的极严,他不敢明目张胆纠集人众帮着寻找灵钥,只得自己暗中沿河查寻灵钥踪迹。”说到这,乐桑觉叹了口气,又道:“可是,葛家人说,他们沿着那条河的各支流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有几次,他们还想设法让那条河水干涸,但被修习同道看出异样,这法子终究没使得成。诶,其实倒不如他们找到了灵钥的好,他们拿到了灵钥总不至于不露一点马脚,咱们得了灵钥的确切消息,大可名正言顺的去找葛家讨要。”

钟离修其实和乐桑觉所想一样,比起如今灵钥遍寻不获,真不如是到了葛家手里,好歹是真有影了。细思葛家在那河中找了灵钥几百年都找不到,那自己和弥苍诸人去找又谈何容易呢。

他心中虽如此想,口中说的确是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冥疆派从前被各修习门派视作邪魔外道,所修习法术也多是以吸人鲜血、精气为修炼法门,这便不免要伤许多无辜性命,正因这故,堂堂正正修习的各派都瞧不起冥疆派乃至与之为敌。祭魔昭我还记得,从前苍魅未被封印之时,他还想投靠苍魅呢?”





乐桑觉道:“这些旧事,晚辈也从书上得知一二。葛天清后辈暗中积蓄人力,一代代传下来,到如今也有了底子。葛家如今的掌事人葛靖涵更是做了北原门掌门,他在正邪两派都布有势力,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立于天下各修习门派之首。”

钟离修心思:“这人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算得上是淡定坦诚,方才所言多半是真。他说这些事是从北原门中的要紧人物那里听来的,那葛靖涵谋夺凤纹珏一事他知不知道?”心头想着,便开口问道:“岳阁主,你与在下都可算是师承唐门,在下如今的修为识见大半是唐家师长告赐。阁主既受唐家器重,想来唐家是将古来要事都诉说与你知道了?”他本想借着和乐桑觉的同门之谊获知更多消息,但说着说着,便不断念起唐家对他的恩情,想起唐家已绝了后,心中又是悲痛。

乐桑觉道:“是。”

钟离修道:“那葛家为抢夺凤纹珏而对颜、王两家下毒手的事,阁主可听说过?”

乐桑觉道:“师父曾和弟子说过。”

钟离修道:“你师父是唐姜令?”他已从白中洛和陆千峰那里知道乐桑觉和唐姜令是师徒,这时再问不过是为了确证。

乐桑觉道:“是。”

钟离修道:“那阁主可知葛靖涵为何会争夺凤纹珏?夺凤纹珏又是为何?”

乐桑觉道:“为了找到玄元幻境。凤纹珏和龙纹珏上暗藏幻境地图一事在当年不是秘事,葛天清自然也知道这事,而幻境中有种种法宝,可助提升修为的还有幻境中的‘夷陵穗’,他们见找回灵钥一事渺茫,便打起幻境的主意。但葛天清当日也从谢定波那里听说了幻境移位之事,他知幻境本貌成球状,与咱们人界有一交接之点。幻境移位也只是随着这一点旋绕,只要拿到凤纹珏,破解外部地图,便能找到这一交接之点。而幻境与人界的这点交接处有一通途,借这通途可直达幻境之内,不用灵钥也可进得幻境去,如此便一切难题尽解了。”他所说的人界,便是指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自唐梵梦境成真后,修习之人便将他的梦境称为“玄元幻境”,而将人所存居的现实世界称为“人界”。

钟离修道:“他们竟然知道‘夷陵穗’,夷陵穗虽于修行有益,但也要得其法,若是胡来,那可是要赔上性命的。要靠夷陵穗提增法术修为,倒不如用灵钥来的稳妥了。”“夷陵穗”是幻境中生长在叫“夷陵”的一个陇丘上的一片“青葙”,那地每株青葙稍间的花穗都是金色,这金色青葙花穗若是人食了,便会修为大进。但也如钟离修所说,这些金色花穗是唐梵用各门不同的法术生成,每株不同,每一株又专对某一门法术有效,若是食者所习法术和那花穗支持法术相合,便能助人提升法术,若是食者所修习的法术与花穗对应法术不同,那便会相克,反受其害。这害嘛,便是会化作一从新的青葙,永远被困在夷陵的陇丘上。自唐梵走后,便无人知道那些花穗原先是对应什么法术,所以后世修习之人虽知“夷陵穗”的神效,却不敢贸然食用。古时也有些莽汉大着胆子去采摘来吃,却都是花穗与本人修习法术不相合,以致身化为青葙花穗。

乐桑觉道:“殿下不知,他们早已想好了对策。”

钟离修道:“对策?这还能有对策?”

乐桑觉道:“其实,不过是条毒计罢了。夷陵穗虽繁多,可世间人更是众多。他们所谓的对策,不过是牺牲一些修习不同法术的弟子,让这些弟子先尝食花穗,总有碰得对的,便是只有几穗是成的,那也足够他们受用了。何况……何况……”他说到这,叹了口长气。

钟离修问道:“何况什么?”

乐桑觉道:“何况葛靖涵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唐梵和东显的消息,他所修习法术有七门是从前东显外传出去的法术,这些法术各派都习得,便传了下来。葛靖涵几经奔波,学全了这七门法术。唐梵造置夷陵穗时也用了这七门法术,那样葛靖涵想要靠着夷陵穗增助修为的几率又大了几成。”

他说当年东显外传出去的法术,牵涉到一桩旧事。当年拂幽自戕之前,曾对唐骏及东显门众说,他虽被世人尊崇,但也是自身修为高出一些的缘故,说到底还是于世无功,便让唐骏将他所创的七门法术公之于众,让天下有心修习之士也得以修炼,当作报答世人对他的推尊。这七门法术便是瀚凌长风、仙袖拂月、寒风流减、一线香、水月共澄、流光徘徊、厚地高天。唐骏遵照拂幽的意思,将这七门法术传于天下,是以东显的这七门法术得广传于世。这一千多年来,东显的名头虽不在了,可这七门法术却因易习实用被一代代传了下来,只是年深日久,除了唐门中人少有外人以一己之身学全,会这些法术的人也散居各处,葛靖涵这才赴各处分学七门法术。

钟离修道:“如此千方百计用尽心机,便只为让自身修为更近一步么?”

乐桑觉道:“葛天清是葛靖涵曾祖父,四代奋搏,葛家已成了气候,如今的葛靖涵,有雄霸天下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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