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望着窗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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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很少落屋里,落屋里有时间的话就去小薇屋里打牌。他和上荡堰那户屋主,小薇的父亲,三人打跑胡子,打的很小。

  他有回落屋里,组长在机部那里忙活。

  他回来告诉我,花了150块钱把个机部坑买了。

  我心中苦笑道:“这个家已经完了,一切皆成烟云。”

  这样的胸怀,能让你超然洒脱,有一种气吞山河!

  我不喜欢所谓新农村小区,我不愿意接受大家群在一起。后面的空地、松林和桔林、旁边的菜园,容纳这个悲剧家庭的这块坟场,总有一天都会消弭。

  我们家的那个婶娘她有时间……其实她有的是时间,人家打牌的时候,她也喜欢在旁边坐,没人的发型与她相似,应该没人喜欢她的发型。我听说的,有村妇骂道:“你不坐在我旁边哒,又不胡牌!”

  这天下午,傍晚了。她从小薇塌子里出来,一辆摩托车刚好从公路下方驶上来,居然把她给碰了!

  下面“哎咦!”齐声,我当时在塌子里,就听见有人喊我:“弟儿,您婶娘都车撞都哒!”

  我就是下去看也要看下的,我极不情愿下去,可偏偏旁人就喊我。骑摩托车的人是完小里的老师,我从坡上走下来,到了公路上,他骑摩托车上来,他一脸笑的看着我。

  婶娘在下边是躺了多久,还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我一概不记得。但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是父亲和奶奶两个人为了这件事而奔波,腿都要跑断了。

  帮那边的是本村曹家冲和上荡那户和父亲打跑胡子的焕x。这二人十分过瘾,积极性远远超过了对面的当事人!

  幺叔不说他。至于婶娘的娘家人,他们在我们跟前发挥的作用只有一次,这是后话。

  医院里检查,对方先是不肯出钱,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先出钱,以后再向他报账。

  我们当然不肯,父亲越发不肯,幺叔是个没有积蓄的人。这种事情难不成靠我们如求他?他是其他村的人,上荡焕x为了这名完小老师的事情,劝服我们服从安排不可谓不卖力呀!

  父亲执意不肯,检查的费用和诊疗的费用要他先出。我没有身临其境,所以判断父亲出钱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还是对方终于出了的。

  检查之后的结果,胸骨还是肩骨被撞断,压到肩部了,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被撞。然而在她的那只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部位,医生检查出“陈旧性的淤血”,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有淤血,但不是这次的事故造成的。但自从来到我们家,没有其他因事故而造成的损伤了。

  父亲为了这件事,从学校找校长,再找老师。对方后来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前前后后一共三千块钱私了。

  焕x有天晚上,我和奶奶在灶房屋里弄饭,他径直冲进灶房屋里。他昂着脖子,嘴里像放连珠炮似的,说道:“私了私了私了哈!”

  语气中有种逼迫之意。奶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更为强势的外人面前,她不得不忍住气,试图和对方讲理。

  事情从头到尾,我们弱爆了。可曾想,日后这个婶娘和她的娘家人会在我们面前何其侮辱!

  我不记得收场,只记得屈辱。不相干的事,外人就首先保持沉默,缘何欺我至此?他们丝毫不怕种祸。

  当初曹家冲的一户人家,老人逢场炸油粑粑,攒了一千多块钱。结果被强盗一朝偷尽,老人气岔,一瓶“可乐”一饮而去!可是他的母亲?

  父亲曾经谈起他家里过事,一趟、又一趟;父亲这个舍家顾友的好兄弟也就去了一趟又一趟。人情账薄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曾顾念父亲的一点情意?

  人们的脸上像是在说:欺你们父子又怎样?

  我不能怎么样。悲剧主要还是自己造成的。

  婶娘还是回来调养了。其实他们不必如此,撞了个人,好说,基本的费用一出,多大问题?传了出去,对自己名声也不好。非要公关这边村里的人,多此一举。人家明摆了要欺侮叔叔。我和父亲都以为好歹这个家如此也是荣辱与共,这些,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真是难料身后事!

  我每个逢场会去上网,每次也不多,就是5块钱完事儿。暗夜精灵族,闭着眼睛一色空军。有次和队里的xx玩游戏,他现在是公务员,偶尔会回来玩哈,刚好两个人在网吧里。

  当初读书时候,他就很有个性。帅气的外表显得格外自信,开朗的时候不失举止得体,内敛的时候又沉稳大度。

  他看我也在玩魔兽,高兴的说道:“姚焕霓,完两个来玩魔兽?”

  我一听,“好啊!”

  他身边还有个小朋友,也很机灵。他玩人族,我一样精灵族。结果,他输了。原因是我不出来打,等出来的时候,全是空军,一色的奇美拉和角鹰兽。

  他输了两把,语气中有些气岔。我反而哈哈大笑!

  “你笑些么得?好!”

  又来一局,这次他叫上了那个小朋友,一个玩人族,一个不死族。他跟小朋友说道:“完两个不打,听没?”

  小朋友回答道:“好。”

  我又是一色的空军,先遇上了不死族,于是啄的啄、电的电,先把不死族的给干掉了。然后转头消灭了人族的军队,这一局一打二还是我赢了。我又笑了起来!

  “怕你是不!”他的不悦之意就明显了。

  我又加了5块钱。接下来的两盘是他赢了,因为他知道了我的打法也就限于此。他玩兽族一开始就砍得我的精灵到处跑,这也是我不会玩。

  结束后,他大概满意了。我却不笑了。他下了机,走过来,和颜悦色的对我说道:“回啼,焕霓?”

  “不。”

  这个不字我不知道对方是否听的见,也就没回应了。他用手撑着我的座椅后面,友好的气息就在身后,我却没有兴趣理睬。

  他走了,我还留下来,索性今天十块钱玩完。

  区别就在这里,别人虽有孩子气,但不同的是始终没有超越礼仪的约束。而我的孩子气明显不成熟,甚至是不懂事!这是我社交能力上的匮乏。

  公路上一路鞭炮,听说当初的校长刘xx因病去世了。

  我是害怕见到老师的,有一回拿着铁锹从田里回来。几个老师从坡上下来,一个还是副校长。他看我的眼神一脸的蔑视!





  我没办法,叫是叫不出口,人家生活的很好,不需要我的存在去叨扰。只是蔑视我就不必了,人人到最后了还不是一路鞭炮。

  我独自坐在房里,坐在窗户上看着桔林。想想我也喜欢,人活着要么人上人,要么人下人。我漠视一般,出类拔萃注定与众不同,也是自己人生的一种追求。虽在穷困潦倒当中,虽在他人的不屑和轻蔑当中,我亦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渐渐的,我的经济见底了。还有几百块钱,这是万一要苟延性命的跑路费。有钱一分花一分,没钱一分也高兴!把上网的钱攒下来买书看,也得多少本了,哪儿用得着节约看书?看完就没有了。

  有一天下午,大概两三点,我私自拿了奶奶的小钥匙。她就把钥匙放在枕头底下的,我打开她的两门柜。在奶奶的柜子里,有20多块钱,我先是拿了一个10块钱。

  我去柏枝台上网去了,下午五六点钟回来。

  奶奶问我:“弟儿,问你个话,你拿嗲嗲嘀钱没有?”

  她很小声,难得她考虑至此。

  我沉默不答,自然就是拿了。

  她说道:“你哪么要拿老人家的钱哈?”

  她接着说道:“你么儿哒打工哒就要还我,哦?哈哈!”她说罢,又笑了!

  我紧缩的眉头也松开了,玩游戏也累!本来我这种人就不适宜出门的。

  奶奶说道:“我问你个话呦弟儿?”

  “么得话?”

  “你往柏台是不往台沟咧么啼嘀?”

  不想她有此一问。我反问道:“你哪么晓得嘀?”

  “自然有人讲把我听嘀呦。”她说罢又一笑。

  自那之后就没往台沟上走了,要去柏枝台就直接戴个帽子走公路去上网。

  我每天都会切薯片给猪吃,它对人已经充满亲近感和信赖!

  出猪笼是我的事。我拿着铁锹翻进猪笼里,把一担尿桶放在猪笼门的门口。一锹一锹的把猪屎掀进尿桶里,然后挑到田里倒掉。

  我总是忍不住托它的腮帮,使劲儿的捏它的下巴。脂肪堆积多的地方不是很软,摸摸它的猪手,摸摸它的胳膊肘,再掰开它的嘴,掐它的猪鼻子……

  它躺在猪笼里,任凭我的观察和揉捏。我在想,它这一身的肉,头也这么大,究竟想些什么呢?猪应该会想些什么的吧?

  它见到的太浅了,猪笼里所能见到的,实在太少。可是它却不苦恼,我也不苦恼了,晚上它睡觉,别提有多香了!我们竟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都仿佛知道自己的悲剧,索性就洒脱了。

  我把一担尿桶的猪屎挑到田里,在港儿里洗了尿桶。回来,坐下。

  那些鸡儿瘦骨嶙峋的,屋前屋后,全凭它们自己了。

  那只猫一开始我钓的小鱼,给它拌鱼饭,它吃。现在,如果我钓那么一点儿没挣眼的小鱼,它便吃点儿鱼拌饭,再不就是奶奶给它拌猪油饭了。

  我喜欢肉多的猫,它看上去好瘦,我曾经问过伯伯:“您屋里的猫怎么会这么壮?给它吃的什么?”

  “就么给它饭吃嘀,饭里面泡点儿水。”

  隔壁邻居也有只猫,是只黑猫。这只黑猫原先是只野猫,后来人家里往小碗里面放了一点儿饭,这只黑猫竟经常出入他家里,就变成可爱的家猫了。

  说起这只黑猫,老早就出现过。那时候我独自一人喜欢去后面空地上散步,这只黑猫经常一个人躺在空地上,它四脚朝天。有时候看见它侧睡在空地上,反正挺惬意的。我的到来反而打扰了它,我心想,很久以前,我常来这里,越是没人光顾的去处,丛中,越是我的安静之所。看来我们同样有此癖好。它比我快乐,我向它学习。

  我在楼上房间里,我坐在位子上,又坐到了窗台上,看着窗外。

  我不知道一个少年应该有着怎样的心态或是心理才是健康的,才是有上进心的。我不承认自己心理上不健康,因为健康的心理我不喜欢。至于上进心,我是没有的,丝毫没有长远的打算。我的心境,除了风吹过来能懂,人的分析都会乏力费解。

  我看着房里的一切,曾经自己的课本都卖了,省得看见更加伤感!

  窗外,尺子就埋在那颗树底下。它静静的躺在那里,舒心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躺在旁边的还有小鸟作伴。

  日后,我会躺在哪里?我哪儿也不要躺,真希望自己化作飞灰随风而散!我希望自己躺在僻静之所。

  我相信我们有一天……这里不会忘记我的思想。

  我拿出身份证,初中毕业证,电工和焊工证书,一起,走到下面灶孔前面。灶孔里面烧着火,煮一锅猪食。我全送了进去。我忍住伤心!我通通交给火焰,让它们化为灰烬。我自己留下来的东西,放在这世上,惹人议论,惹人嫌。它们会想我,我不如提前送它们走,我后面跟来。

  “蕞火!”奶奶提高了声音催道。

  我眼睛直了,估计也湿了,我没有理她,而是上楼去了。我躺在房里上头床上——可我哭不出来,我简直哭不出来……不是不想,是真的无从哭起,倒像是我活该承受的折磨。

  我还是坐在窗户上,背靠着窗边,腿放在位子上。伤感淋透了身体里面的每一颗细胞,而且伤感会不断的从心里面涌上来,仿佛心在流血。我无法挽救自己。

  可自己明明贪婪的感受着现在的感受,窗外的风景,能勾起一片片回忆。树叶和竹林的沙沙声,能听出季节的更替。

  人如草木,才能感受草木的感受,才能听出草木的声音。里面蕴含的力量竟会如此强大!我的理想和构思,真的要随生命的规律而消弭?我真幸福,头脑中的世界太美了!我相信在宇宙世界里是存在的,虽遥不可及,却近在人的头脑中。

  我对自己说:

  “就算心脏停止了,活动停止了,思考和想象也不会停止;就算头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变成了土壤,意志将永存。哪怕一个原子还属于我……我的种种努力都不会白费!”

  没有边际的宇宙有着无穷的希望,没法计算更小的物质蕴含着无穷的能量。感受到此,我就什么都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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