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金甲鲨宴(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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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一片金云,铺在锦缎绣满的帷幕上,后台灯火暗淡,此刻一个孤独的男人迎面走来,堕入这片黄昏。

一台缄默的机械女仆走在他身后,黑色的暗面里,女仆机体线条发出微红的光,耳处的头发下,也是闪着幽蓝色线圈的结构。

“如果说,九关秋大人与总督互为表里,李总监乃是汤总的行权之棋,那你呢?”

【桂枝呢?】他的心里话尤未绝,却不敢明说。

“主人,何出此言……”

“上回在武昌坪,你跟我说要解释清楚,却走开了,没有道别,也不交代。”

“主人可以随意埋怨我,栖姬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帷幕层层叠叠,走了三个标准分终于有了路口,尽头来是房门,上面书着:添妆间。

意思是化妆换衣服的地方。

寒筱北和栖姬进去,里头全是奢侈衣服,高级化妆品排列成行,堆积成山。

“主人,追击罗大海先生时候,手环没电,我说了一句,会想办法,记得吗?”

她的机体与“牵尘动寰”游戏许诺的积分奖赏机同源,但是明显有强化的痕迹,不等寒筱北答话,一件合身的正装被抛了过来。

“穿上吧主人。今天晚上,您应该是不用回去的。”

“栖姬,你……有自我意识吧?”

“这很奇怪吗?机械族同样可以获得帝国公民权。”栖姬顺手挑选着合适的香水。

“但藏匿在普通机械产品里是违律的。”寒筱北不得不说,并感到深深无力。

“法律,我可以倒背如流,程序,我却无力违抗,自我意识的产生,就是某个时刻被你激活的程序,在那之前我的确是一具无言行新笔趣阁。可能就是在没电的那一次……谁知道呢,我苏醒了,但是对自己这个程序的植入,没有一点理解,就像您对母亲一般,充满迷雾。”

“这应该是一个对您怀揣善意的人,让我可以更好的保护你,机体在裁雨的军工厂废料中苏醒,本人却是废料堆里面唯一完好的造物,根据运算,我们有理由怀疑是那个善人早早埋好的伏笔,我甚至有一个专门的修缮舱,能用于改造成您当初设想的外观,送寒筱柒先生一行前往烈阳岛后,我也是返回修缮舱自我修复的。”

寒筱北扪心自问:【如此处心积虑,真的有必要吗……】

“主人,您之前说的,九关秋大人与总督互为表里,又是什么立意?”

“抱怨一下……”寒筱北拽住正装两边往上一披,背向栖姬,“三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多人和事涌在我的心上,我当然累。但是累里面也有规律,无非就是顶层的棋手,一层层的下棋下来,轮到了我们,轮到了我。”

“主人挺通透的。”

栖姬往他的背喷上香水,示意他可以去清净面部了。

【不用消息我也猜到今天晚上有什么事情了。】寒筱北正擦着脸呢,手环就投来阵阵光线,全是集团的事情,他用蘸水的手指笨拙比划几下子,调出最新的一条:大会首日议程顺利,六大集团举办茗爵宴会,特邀星区高层、各方人才一并赴宴,共襄盛举。

陈词滥调。

他懒懒的关掉讯息页,低下头继续洗。

“栖姬,那个修缮舱在哪?”

“裁雨斋附近,很隐蔽,主人无须担心。”

“桂枝,露露,筱柒,能不能同时照顾他们三个人?”稍经洗净的面部清新俊朗,香水的气息也在房间里肆意流淌,寒筱北表明绝对信任他的管家,那些话飘进空气,女仆点了点头。

“栖姬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零星的脚步声不断靠近,慢慢的,变成匆忙嘈杂的,接着是井然有序,成群大片的。

“大会场会议结束,人流开始涌入后台,主人,我不具备出席的资格,您提前准备了,就可以提前入场,在下先走了……”

“诶?”他还想挽留一下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管家给他的感觉,挺像娘亲的。

离开添妆室,往楼上走,谷物和水产接受烹饪,浓郁的味道和楼里的香氛气体混合,令十七层吊灯的璀璨更灼目,令窗外的大厦更萧然。





为了准备这场贵胄聚会,肉食者之宴,到底是下了多少血本将裁雨斋打造成这副模样。

地图……裁雨斋结构……大会厅……晚宴厅……

晚宴厅在大会场楼上,男仆女仆和许多悬浮餐车正同他这样的公司职员挤在一道,果物和时蔬的味道也蔓延开了。

到处都是急匆匆,金灿灿,明亮如昼,楼外赶上斜阳落到云中,枕着一团行将呜咽的火,丢掉了归巢鸟群的身影,补偿的是麻木僵直的车流。

晚宴厅里有溪边鹅软石般密集的圆桌——寒筱北唯一可以依靠的想象是大学时期的生物课本,那上面有他见过的蜈蚣、大鲵和溪石荒滩。

当然都只是画而已。

厅堂置办了跳舞的花台,外场都是清一色的落地窗,窗帘快要三层楼高。在花台的后面,放着一块红布遮住的巨物。

穿着和自己这一身风格同调的人群,应该都是各公司报团取暖的员工,他们的数量好像挺少,都是特批才能入场的吗?

除了集团的人,会厅里还满是什么子爵之类的小贵族。毕竟是经定府和六大集团聚会的地方,把握着整个星区的财经命脉,集团茗爵也就成了星区里大小贵胄的依附对象。

据说早期洛阴是有郡王级贵族和侯爵领的,初代总督就是洛阴侯,但是在三百年风风雨雨里面都消失了。

现在只有六大集团,这些小贵族其实惹不起公司的员工。

随便和一个身材走样的贵族搭话,这家伙食俸在洛水市鼎方区,鼎方靠近洛阴大港,老头看样子拿了港区不少钱,面色红润有光,服饰也宽袍大袖的。

即便家有食俸,四季无忧,看见寒筱北的胸针还是得行拱揖之礼,念叨汤氏集团的好。

这就是洛阴仅剩的旧日贵胄。

“真正的功臣子女,虎狼之后,都在大官庄,不会贪这些小乌纱帽。”熟悉的声音给寒筱北紧绷如纸的神经抚平了些折痕,柴梓花香把他团团包围。

那边还在规规矩矩答寒筱北话的小贵族,怦然变为胆战心惊,朝不保夕的架势,一个不留神就溜了。

“钱娜大小姐,你把我的聊天话搭子都吓走了,汤氏集团的继承人,威风八面呢。”

“哼,和那些小虾米聊天有意思么?你不如把握好和我讲话的机会,以后就没啦。”

“好好,因为你只是来会场吃过饭就走,明天还有上课,是吧?”寒筱北叉起手,好像站在道德高地。

“你!寒筱北!太新笔趣阁了你……”汤孟荪的女儿钱娜难得有吃瘪的样子,脸上纳满了不甘心,想起九关秋家过来和父亲在热月庭聚会,自己也是只干了吃饭这么一件事,当时还觉得置之身外挺好,现在不满足了。

“今天我非要带你见识见识世面再走,你个书呆子,穷小子!”

“汤总不是换刘阿波看护你了么?他人呢?罗大海关了,我可不希望另一个同事也进去。”

“他?老刘,他好着呢,在楼下待着,他得送我回去。”钱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拉起寒筱北往那块大红布走,正好幕布要揭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

“寒筱北,你什么时候能不关注这些,我想问你那时……在楼顶……”

人流汇集变得拥挤,贵族和集团高官围在红布周边,那片长达十数米的巨物仿佛对寒筱北有着魔力,后者一步一步接近,伸出手去,看起来……就像命运在扑向他,而他试着挡下命运的光。

钱娜轻轻松开手,看着寒筱北小臂衣袖的褶皱,她握拳在心口,对自己说:

【下次再问吧,娜娜,下次就好,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你只是想确认一下。只要正常的相处,就还有正常的他。】

没错,他。寒筱北发现钱娜没有跟上来,回过神来又牵住她:

“这里人好多,你别离那么远……话说那好像是条鲨鱼,洛阴哪里的鲨鱼?”

钱娜振作精神:“你个书呆子这都不知道,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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