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于绝境中泅水祈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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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好凉。】

  【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凉了,身体里面也是,从来……没有这么凉过。】

  【走马灯……是真的会出现的东西啊。】

  九关秋五味杂陈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场景们,它们像是某种小精灵一个个放在菜碟子里端给她的一样。

  也分不清此刻的自己究竟是实体还是意识体了。

  精神感受不到躯壳的反馈,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出现了灵界的花草树木。

  【不甘心……这种被迫放弃的滋味不好受,对,我知道,可是,这种虚无感也让人没有力气不甘心。】

  无力幸福,无力仇恨,无力痛苦,死亡就在那里,木然走向它,活着与死了,在反复波折,像心电图的高值与低谷。

  走马灯,那就走吧。

  看看有什么。

  她放心不下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在她的记忆里冒了出来。

  她放心不下父母。

  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注意的一点是,她其实很年轻,像总督双子一样,可是总督的家族在其他藩镇享有盛名,她们的父母也是自然逝去。

  可九关秋扬黎与李秋清死于非命,她不甘心那些孤独熬过的岁月。

  她放心不下洛阴百姓。

  监察司十年,什么人都见过了,处理国家大事和邻里纷争,她尚未有过工作态度上的差别对待。

  洛阴上空的“阴雨”却一日胜一日,唐晓曦女士离开中心后,乱的是整个星区,她和总督,都是站在悬崖边勒马的人。

  还有谁呢……

  在想过同事、师友、族人后,似乎连走马灯的灯火都要燃尽了,她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叫做白浅的人。

  她喜欢在他整理卷宗的时候轻掐他的耳朵,毛茸茸,白乎乎的温暖的触感,而且他也没生气过。

  她喜欢对着他发脾气,无论是闲着的时候还是工作的时候,向他发泄自己憋过了整个青春期,几乎就要被时间埋葬的小脾气。

  她喜欢和他一起逛公园、喝酒,她喜欢和他一起工作,工作一点都不无聊,只要看着他因为解决了某些民生问题情不自禁的笑出来,她也会朝着他笑的方向停留很久。

  那个方向有他的空气。

  才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段熟悉的话:那一天白浅有些慌张地向她描述他的梦。

  他说,他梦到背着她,在一片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跑啊跑,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又臭又长的无尽之路。

  他说,他记得她的领地星球,杜卡勒斯,他说那是和她一样和平温柔的世界。

  “……您是洛阴人的现世阎罗、女武神,臣没那个胆子撩您。臣的预感倒是很灵验,所以大人……千万不要去洛阴的排水道里办公啊。”

  【傻小子,被你一语成谶了。】

  她当时的回答历历在目。

  “哼,吾人接手的案子向来一查到底,绝不认输,麻烦白大人到时候来下水道捞我。”

  【我有这么说过吗?】

  【不行,白浅肯定记住了这句……不行。】

  眼前就是灵界的忘川了。

  一道朱门横在她的脚边。

  她的父亲在河对岸招手。

  “不行,不能死,我不想死,白浅还在,白浅会来救我的,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让他涉险,黑水还在这……我得把黑水赶走,我不能让他受伤……”





  她一脚踹翻冥界的大门,睁开眼睛,水混杂着血液咳出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被水流带到了污泥滩上,远处传来野兽拖着挣断的铁链奔跑的动静。

  【算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不会过来的,他肯定直接抓林狮河去了,那是我广播的最后一道指令。他会不会受伤?该不会落败之后,也被冲过来吧?】

  她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是这样团聚的……

  她在自己心里,一下子赌上所有运气,她希望自己狠狠的被那些狼犬撕碎,也换白浅没有任何受伤地抓住林狮河。

  【那样他就是洛阴的英雄了……听着好棒。】

  “叮当当,叮当叮。”

  狼群很近了。

  她使出洪荒之力也无法翻身,只能仰望那些被照在下水道石壁上的狼狗的阴影。

  “才羽!!!”

  “才羽!你还活着吗!!”

  【傻猫咪,真的来了……】

  她继续仰望着,白浅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样子符合了她一切的想象:

  他仿佛一身暖阳,自带光亮,握住三尺剑,鲜衣怒马。

  剑锋带着仇恨,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她的样子,她就感受到剑锋上的力量翻了千倍万倍。

  他还带着禁军的电磁锤,两种武器需要的完全不是一种风格的招式,可是白浅不管。

  他当即站到九关秋才羽前面不远处,拦住奔袭的狼群。

  起手即是将三尺长剑飞出,将头狼穿颅钉死在石壁接着双手撑起铡刀一样的电磁锤具,学起了才羽尤为擅长的、大开大合的长兵战术。

  “砰”的巨响,落锤砸碎一头恶狼,拎起锤子,污水流淌。

  还敢往她那儿跑?他伸手将跳出去的那一匹揪住尾巴,往墙上一扔,直接被剑柄刺穿,两头狼一块吊在那里。

  恶狼们被黑水污染得毫无理智,直接扑上来咬住他的左臂,近身搏斗,范围太小,电锤施展不开,白浅索性甩出去,砸死了一片!

  随后他怒吼一声,扣住咬臂不放的怪物的下巴,生生拽断下来,然后几个勾拳送上去,打得怪物七窍流血,抽出墙上的剑,两坨狼尸“啪”的落地。

  她看着白浅抽剑出去,锋刃轻盈,剑出如残影,本来是很飘逸的手法,可挨剑的狼兽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变成四瓣。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学着法律长大,勤习书法,主职文官的人。

  二三十头怪物,被这样一个每天忙着整理卷宗和律文的猫耳先生砍瓜切菜一般杀个精光。

  他没有搭理身上沾染的伤口,只是甩干净剑锋之上的血水,拍掉肩膀上的落灰,蹲到她面前。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才羽声若游丝道。

  “熟悉的笑容,会让你安心,来,看着我的眼睛,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白浅的回音则是尽力压住了狂跳的心脏,他把赶路过来的疲劳与怒屠狼群的戾气全都藏在身影之后,用最平常的语气。

  可是当他把手抵近才羽的脖颈,摸到她的脉搏,表情又忍不住严肃了些。

  豪无犹豫的割开官袍的下摆,将布料裁成数段,绑成简易的背带,握住她完好的那只手,将她紧紧背在后面。

  “坚持住,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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