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这红尘你莫要遗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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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现在你们都读完了,有什么所思所想?”

  群星灿烂的反光里,有着不同于地面的视觉。有时候满天白云挤满,好像站在雪原上顶倒立着看世界,一切都是毫无惊喜的白色,白得那么窒息。

  而在太空里,每颗星星都有不一样的光泽。

  不敢想象,那些在地面都能总结出巍峨高山般壮丽的哲学理论的大师,生活在星空之间会写出些什么。

  【当一个猿人凝视星空超过十秒钟……】

  “我觉得害怕,寒先生。”

  寒筱北抬眉,眨眨眼,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我觉得吧……寒先生,我年纪算是现在队伍里最大的,可能再干十几年,就,辞职了,在大理寺我们见过太多鸡毛蒜皮,老百姓真的各种争执都会有,那时候我奇怪,我心累: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

  他点一根细烟吹上一口,坐着,将手肘架在大腿上,弯腰时把腹下和胯处的红色装甲压的咔咔响。

  “现在面对着远超民间琐事的恐怖,我才明白那些让我起早贪黑、痛不欲生的民政,都是再渺小再温馨不过的东西,哪怕带着血汗。”

  他拷问自己似的握紧拳头讲。

  “寒,我怕,面对九曜这样的东西,我们真的能……打赢?”

  “害怕是正常的,意味着你坚定了要与敌人正面对抗的觉心,只是在乎自己是否能赢,害怕当然也会萌生退缩,但总会有人带着害怕打满全场。”

  小胡从消化磁盘信息的难受劲中缓解过来,此刻也仰头听着寒筱北的话。

  “比如我娘亲寒雪颜,填写参军表格的那天晚上就紧张到呕吐,登上去边境的军舰前一晚又吐了,前后加起来五次。我至今还是无法忘记她的样子。”

  “在她刚离开的岁月里,我的世界里就只关心三个人,父母,和弟弟。我那个时候害怕的无以复加,因为我明白我要和生活对抗、缠斗了……我会害怕一整晚,但是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还是要平静的上学、上班。”

  贾雨斯撒下烟头,戴回大理寺的武卿面具,一一调试好短铳,长铳,弯刀和电杖,晃晃身子:“走吧寒先生,带路。”

  他们这歇脚地,距桂枝的信号来源地只百米,看看投影图:他们正处于战列舰巨厚的主装甲板下方几米处,三棱楔子型的帝国海军军舰都有一条鲜明的中轴线,就像一把剑的立面,他们离这中轴线就是几百米。

  紧挨着最前端机库的位置,那就是桂枝的所在。

  寒筱北握紧武器,静步上前。甲板和机库之间的舱室层,一群佣兵正占着那里的通道“守着”。

  赶到时,小胡和贾雨斯蹲下准备商量下怎么突入进去,但寒筱北直接就冲着大门走,仿佛把门前一排的不法分子当空气了。

  小胡老贾先是一惊,随后不放心地跟上。

  “喂!什么人?啊大理寺的是吧,我还以为海军呢,虚惊一场。”为首军头得意道,“怎么?来投降?我们现在可不招人。”

  要不是太空无法传音,周围轻狂的笑声恐怕都顶破甲板让月亮听去了。

  寒筱北拿稳长槊顿击地面,震人心魄的一声金属碰撞,方形片状的充能装置,从槊柄前端丝滑地旋转出来。

  “喂喂喂不是吧,想冲卡?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小朋友看见拿枪的人要乖乖一边去啊?”

  “你不配提我娘亲。”

  其他佣兵正准备笑,只听到“砰隆”一声,低头看,已经沾了一身红。

  没了半边身的佣兵头子在寒筱北槊刃冒出的烟雾中倒下,商洛佣兵一下子懵b了。

  “等下,这不就是刚刚全灭了二队那边的那个人……开枪啊!!!还要不要命!!!”

  “胡彧,贾雨斯,上。”

  三人同时开启护盾,以寒筱北为先,他冲向阵中,那长槊一开充能,数人即吹飞出去,冒险再次开启光刃的电路,虽然无法调到最高档位——

  一刀劈断铳械,削铁如泥,还是轻轻松松的。





  佣兵没看过这么癫狂的打法:推进即是一切,开了护盾,亲爹不认,不管偷袭,只管眼前之敌!

  当他们看到寒筱北一刀穿进一名佣兵的身子,然后把尸体往旁边墙上一甩,飞出去的东西像块披萨一样,要么顺着墙流下来要么沾着的时候,他们疯了。

  他们是只会拿钱办事,上百个人虐杀以十几个困在舱室中的海军的佣兵啊!上司没说过会出生命危险,说的是等船落地他们就能走了啊?

  冥冥之中,这个承诺的内容倒没有给错。

  豁命与活命当然不是一个概念,几百名佣兵一下子四散奔逃,大门失守。

  开门之后的巷战就更不用想了,佣兵们轻视大理寺,本质是在开阔区域,一种长枪轻视短刀的傲慢,那么试问在狭窄的环境中,对方有护盾,一枪干不穿,两刀光刃就能把你腰斩,还打吗?

  寒筱北在悄然完成以三对百的人生成就后,以前当公司职员现在为国杀敌的身份落差感笼罩了他,他带着一种空洞的悲凉,走到狭窄廊道对面的舱室,佣兵基本都跑了,留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堆白衣服研究员。

  “谁雇的你们?”

  小胡负责盘问他们。

  “我……我们是听米尔苏缇斯大人的,在求雨鬼号降落前,想着……争取时间做点研究……”

  “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米尔都跑路了你们不知道?”

  “是的……我们知道的,他已经拿走我们所有的成果了,我们并不是学者的全部,都是他认为没有价值的……求求你大人,我们知无不言,别杀我们。”

  他们大多都是满头白发之辈,小胡摸着刀,确实也下不去这个手。

  “收拾好东西,去右机库找海军投降吧,我们也会过去的,不许耍花样!”

  白发学者摇摇头,跪下来叩了叩头:“大人,我们就懂点化学,耍不了什么花样,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被绑架,被役使着的……”

  寒筱北转了一圈,终于在舱室无数的箱子,桌案,操纵台,和玻璃缸之间停了下来,停在了其中一个玻璃缸前。

  “桂枝……我来了。”

  “大人……?”学者着急的挥手,大喊道,“别劈开啊!那只是几具尸体啊!!”

  话音未落,寒筱北就横挥起槊,砸破了缸体,营养液涌了出来,把寒筱北半边身体都泡湿了,但是他依然不顾一切地迎着那黏糊糊的液体,保护着被水流冲出来的躯体。

  营养液随着重力很快在地上扩散开,寒筱北抱紧桂枝,不断用手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水,整理她额前乱了的头发,把它们一缕一缕地扒到耳朵后面去。

  “寒先生……”

  贾雨斯就站着旁边,纵使使尽气力,也说不出那一句“节哀”。

  寒筱北看到了她身上有枪伤,瘸了一条胳膊,还有另一条胳膊……没有了。

  他知道桂枝的体温本来就很低,但现在他怀里的冰冷和甚至没有心脏跳动反应的状况,还是让他绝望到忘乎所以。

  “抱歉,我想……我来的太不及时了,月亮是一盏明灯,在我遇见你的一切时间里,你都是我的太阳,谢谢你帮我关灯,有你才有光。”

  他像一个棺椁前站立的牧师,诵读着。

  “对了,有一样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诺,就是这个。”

  他拿出放在胸口位置的小盒子,轻轻打开。

  “冰淇淋味道的糖果,你不会……不喜欢吧,那个……戒指的话,我回去就买。”

  他正要把糖塞进桂枝的嘴里,一口营养液却喷到了他的脸上,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声。

  “憋气时长……是七个小时,二十分钟、零五十八秒!!咳咳!咳!咳咳咳!!真的太累鱼啦……”

  桂枝还没有咳嗽完,就把寒筱北手上的糖果盒抢了过来,攥得紧紧的,其中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寒筱北愣了一秒,眼泪忽然沿着脸颊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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