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顾居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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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可怜人?”王清河抬起头来,她轻轻撩起青丝,露出俏脸问道:“这种能以琴棋书画任何一道成名的家世出身势必差不到哪去,怎么会可怜?”

  七十年前的顾江明?

  这显然不是王清河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要找的数百年前威震蜀山的蜀山道尊,那个风华绝代,让自己前世魂不守舍的人。

  这样一来,也算是了却她前世的因果。

  忽然,王清河想到了什么。

  对啊!

  顾江明未必只有一世,蜀山道尊距离至今都已经有了数百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他难道就不能转世轮回吗?

  相同的名字,就足以证明一些端倪了。

  而且对于这一点,王清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有时候自己前世的名字和她现在的名字是一样的。

  就比如说这次轮回,就跟现在的自己是同一个名字。

  只是偶尔会变成另外的名字。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可以去这个南顾居士的故居看一眼。

  这個顾江明说不定就是蜀山道尊之后他的又一次转世。

  想到这里,王清河再次燃起了兴趣,而油灯前的王渊放下手上的书,用叹惋的语气道:“不,他的出身微末,所以,他的书法造诣能到这种地步,完全可用天纵奇才来形容。”

  “当时的陛下,除了那卷文章外,便是赞叹他的这一手好字,因此使得他在京城名声鹊起。”

  “可这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地方。”王清河莞尔一笑,“反而像是故事中那些满是才情的士子春风得意之时。”

  “错了。”王渊摇了摇头,“出身寒微不是问题,性情倔硬,才是要吃苦头的地方,你继续听我说便知道此人的可惜之处了。”

  “他横空出世,一经中举,就得了当地乡绅们的喜爱,自然不少人卖他个好处,可他却是一句‘我不吃嗟来之食’断了乡绅们的念头。”王渊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惋惜。

  “寒门出贵子本就不容易,而举人名下的田地是不收任何税赋的。所以,很多富户都想把家里的田产挂靠在他家的门下,更有人想要趁着这股风,替他说媒道一门亲事。”

  “毕竟他要是往后在仕途上更进一步,那就是青云直上。”

  “但他却因脾性的问题和那些乡绅闹得并不愉快。”王渊自是知道一些乡绅的毛病,他们向来是欺软怕硬的。

  出身好的读书人,他们奴颜婢膝地巴结着。

  但这种昔日在他们之下,身份卑微的人一朝翻身,虽然心里知道要讨好别人,可地位互换之下,难免有些不爽,几句口角下来,闹得不愉快,心气高的人自然不屑与之共谋。

  “这就使得他哪怕中举了,手里也并不宽裕,加之他已娶妻又态度强硬不愿意休了家中的妻子,愿意前来巴结他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那一趟进京赶考对他来说很重要。”王渊语重心长地说道:“而天道酬勤,上天自然眷顾了满腹才伦的他。”

  “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陛下令他们写针对时弊的策论,此人胆大妄为,写了一份【万民书】,以芸芸众生的角度道尽了大景已然出现的诸多弊端,又恰逢先帝登基,有继往开来的中兴之志,这份奏折正中下怀。”

  “陛下当众流露出这幅喜爱之情,让他水涨船高,亲和陛下的大臣们大多认为他身负圣眷,已得陛下的赏识,纷纷纳他为婿,【万民书】一出,榜单一放,他就被人捉了去。”王渊捋须道。

  “那他不是已经有了妻子吗?”王清河想了想,“这件事情怎么瞒得住这些大人?”

  “你认为他们在意吗?”王渊冷笑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乡野村妇,挡在仕途面前,几人会在乎?”

  王清河再度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顾江明休了他的槽糠之妻?”

  但沉思片刻,王清河又觉得不对,一个刚说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大臣们是不在乎他那个糟糠之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可偏偏他在乎。”王渊感慨道:“但谁又会理会他的想法呢?”





  “亦或是说谁能料到他的决心有那么大呢。”

  “他忍了五个月,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服软,按部就班走上仕途的时候,他跑了,一个人连盘缠都没有准备从京城跑了出来。”

  “就为了一个乡野村妇。”

  “他放弃了自己的仕途。”王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随便一封书信送回家,把事情谈清楚,多给些财物,有很多种不会自毁名声又能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偏偏不要,何其何其固执!”

  以他的角度,他并不喜欢顾江明这么做事,但是王渊注意到了自家掌上明珠王清河的目光变得锋锐起来,立刻是变了一个说法。

  “嗟来之食我不吃,糟糠之妻我不弃,大丈夫就该如是磊落,成天蝇营狗苟能治国吗?”王清河撇撇嘴道,表明了自己不开心的样子。

  王渊立刻安抚道:“南顾居士确实为人坦荡,只是这样的性子,仕途上走不远。”

  “那后来呢?”王清河追问道:“他回去了,肯定是能讨得家妻欢心,到时候一起过上隐居生活,农家团聚也是不错的。”

  “事情要真是那么美好,他就不用叫南顾居士了。”王渊继而说道:“他赴京赶考多少时间,他又留了多少时间,一身盘缠都没有,回家之说更是举步维艰。”

  “在他高中的时候,榜下捉婿的事情就跟着传了出去,这消息一来一回,早就传到了他的故乡乐平县。”

  “那些与他不和的乡绅们,会放过这奚落人的机会?自然到处拼命数落南顾居士的不是。”

  “而南顾居士和乡绅关系交恶,少了一份收入,那些本来可以傍着他过上富足生活的亲朋好友自然也很不悦,何况他在京城娶了高官之女,又不给他们半点好处,你瞧,这些压力会落到谁的头上?”

  “南顾居士他那个在乡下的妻子?”王清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王渊点了点头,“是啊,在他回乡之前,他的妻子就已经被亲朋逼上了绝路。”

  “但从京城回到家乡,手里没有盘缠,南顾居士同样不容易,最后怎么回去的,我不清楚可哀莫大于心死。”

  “很难想象他当时回到家中看到的一地狼藉那个心情是什么样的,大抵是绝望吧。”

  “毕竟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也未能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局。”

  “那后来呢?”王清河声音有些颤动地问道,听到这里,她的心思已经有所触动了。

  “南顾居士就此隐居,一生都在打磨书画之道,想要将自己妻子的面容画下来,但传世的画并不多,倒是留了不少诗句书法。”

  王渊笑了笑,“而从那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故乡了。”

  “我妻葬南,不可使我北望。”

  “故此亦得名南顾居士。”

  王清河静静听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触,鼻翼微微抽吸,“有朝一日,却是要去这乐平县看看”

  说着,她有些生气地扭了扭,“这故事太遗憾,我不喜欢。”

  “哪有你们这样做事的,明知人家有妻,还要人强买强卖。”

  王渊苦笑几声,“这是前人做事,与我何干啊?”

  “阿父你也是官,指不定哪天看上谁,就把女儿我给卖了。”王清河瞪了一眼,“我可要与你说好了,我看上谁才嫁谁,你要敢把我随便许配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话音落地,院内响起阵阵蝉鸣。

  是夜。

  屋檐上的黑鸦闪动着翅膀。

  而天师府上。

  九玖一步一步踩上了登天石阶。

  “不知道天师府可否愿帮弱女子我一个忙?”

  这时,一个老者的身影就府内走出,他穿着既简单又朴素的一身袍子,面露警惕地问道:“什么忙?”

  “替我寻人。”

  “顺道让我看看三百年前,在天师府内的全部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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