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提前殿试(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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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并不因为这种扣帽子攻击而慌忙,毕竟他也是在凌云翼身边受过训练,当下一只脚已经迈进朝堂门槛的人物,于朝堂争斗即使没参与过,心里其实也有个大概印象。官场争斗险恶万分,不管是扣帽子还是扣别人帽子都是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如果被扣两下帽子气急败坏枪法散乱,注定一事无成。他摇头道:

“学生绝无此意,西番地理环境特殊,外人到了地方水土不服,人畜多病。即便虏骑再怎么剽悍,也不可能不受地势影响。士兵到了那里,肯定是要先吃亏。再者俺答年事已高,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他本人是真受不了那种苦的。所以学生认为,迎佛说多半是真话。再者西番人也自知力弱,不大可能打的过蒙古人,这一仗自然是尽力避免。西番可能会派出几个佛法精通的人士与俺答交涉,两下谈一谈,达成一个妥协,令俺答满意,其也会考虑退兵。”

“若是如此,那岂不也是顺了蒙古人的心意?”

“顺了蒙古人这个心意,其实也无大关碍,不论西番还是北虏,都是朝廷羁縻之地,不是直属州郡。兼且西番地处边陲,朝廷鞭长莫及,想要干涉他们的行动也很困难。与其枉做小人,不如顺水推舟,俺答也不可能真的把这块地方吞并下来。即使他想做,也根本做不到,最后也是讨些好处回师。说到底,这是两个藩属之间的冲突,我朝作为宗主,不必要下场。”

张居正看看范进,“你是广东人,与蒙古素无往来,为何如此笃定其会退兵?”

“学生虽不曾到过蒙古,但是依常理还是能分析出来。如果俺答现在还在壮硕之年,多半是想要攻取西番扩充疆土。可是他如今已是耄耋之年,时日无多。不管曾经的他何等了得,现在都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久历戎行,身除伤即病,不复当年之勇,一到阴天下雨,这怕一身伤痛要他半条命。对现在的俺答来说,无病无痛长命百岁的需求远多过开拓疆土。再者算是开拓疆土,他也犯不去西番那种地方。”

“你不认识俺答,何以敢对他的情形做出如此大胆的分析?”

“学生虽然不认识俺答,但是大体知道他的岁数还是可以猜。当然这个世界有人天赋异禀,不过学生手没有什么详细的情报,只能以常理讨论。如果这个时候考虑特殊情形,实际没办法做事了。”

张居正不置可否,“那在你看来,俺答此次不会对我大明动武了?”

“这个包票学生不敢打,但是起码有五成以机会他不会打。大明自开马市以来,两下以物易物,各得其所。我朝境内固然有商人大获其利,蒙古那边的贵族豪强,也肯定从没少获利。那些人是蒙古的大人物,手或多或少都掌握一定财力兵力,于蒙古部落里说话亦有些分量。如今的蒙古与大明构兵,也无非是为了财帛丁口。打一些小仗还好办,如果打大仗,朝廷必然关闭马市,那么他们发财的渠道实际断了。再者,如今朝有明君贤相,下一心将士用命,蒙古人即使来犯,也未必有便宜。其实天下的事说到底,都离不开一个利字,如果攻击大明的利益不如做生意来的多,他们肯定是想要做生意而不是想和我们打仗。是以学生从人性出发,认为其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你在广州以商贾为业,便把天下人都想成商人?”

范进道:“蒙古人不一定是商人,但是一定是人。学生曾听人说起过,俺答有很多子嗣,这么多人现在都在俺答羽翼之下,自然太平无事。可是等到俺答一死,争权夺利的事不会少。草原争夺,最后多靠刀剑说话。谁手的兵力多些,谁的声音大。所以越到这时,越会珍惜兵力。向西番扩张也好还是向大明用武也好,都会这损实力,在当下而言,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撑他们做这种事,是以学生认为我朝与北虏算打,也是小冲突,不会打大仗。相反,俺答的子嗣更需要向大明示好,希望俺答死后,得到朝廷册封袭承王位。如果俺答要向大明动兵,我们一定能事先收到消息,不至于措手不及。”

“那若是我军出阵,讨伐俺答呢?”

范进摇头道:“不妥。草原幅员辽阔,一两次扫荡不伤筋骨,对蒙古人没什么影响,反倒失去了大义。再者我军又不可能拔光敌人所有据点,白白制造仇恨,对我们没好处。纵然趁着敌大军远去,攻取一些城池,也未必守的住,更没人愿意守。再者俺答素来知兵,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即便出阵,后方必有能将强兵守卫,我们出征师出无名,未必能有什么便宜。一旦打输了,反倒给了蒙古人攻打我们的理由,到时候反倒真的可能打起来。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局面,也此功亏一篑。边关好不容易太平了这些年,我们可以少死人,多攒银子,休养生息。现在盲目的打仗,把这个好局面葬送掉,目的却只是为了一口气,这不值得。而且打仗这种事肯定要有所准备,我们有多少准备学生不知道,只知道这仗打下去,在九边贸易的商人利益会受影响,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不会支持这种战争。而边军的物资输送离不开商人,他们不支持,又怎么打的赢。”

张居正看着范进,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你是说,商人决定着胜负?你可知,这样的言论到了朝堂,是什么后果。”

“朝堂诸公应该有面对事实的勇气。我们对外说,自然可以说商为贱业,没办法,天下人如果都去经商,谁去种田。无粮不稳无商不富,还是得把大部分人固定在土地耕作,国家才能太平。可是自己心里是该有数的,九边那种地方,自种自吃根本办不到,朝廷又不保证不了粮食供应,最后只能靠商人。现在九边每年砸那么多银子下去,表面看去皆大欢喜,实际是扬汤止沸,解决不了问题,只是把问题勉强压下去,类似给病人吃阿芙蓉。等到药劲过了,会疼的更厉害。”

张居正一愣,“你说什么?”

“学生……随口一说。”

“不,我问你方才说九边送银子只是扬汤止沸,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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