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 撞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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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矿工的小插曲,白圭知道,这林落之已经看出他自己有掌握中的矿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还不如开诚布公。

  这岩洞挖得颇长,主要都是炼铜的熔炉、锻器的匠台,但听白圭说,别处他还另有铸铁、制陶的工坊。

  叶拾之扯起一边嘴角,颔首道:“白长老大气。如今林某对这次合作,信心越发足了。”

  “那是,那是。”白圭亦笑。

  合作谈成后的第一次的所谓“踩点”,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幸而没有生出什么旁的波折来,白圭请他们重新上来时的马车,铁三姑暗自松口气,帮叶拾之和鹿鸣涧撩开了车厢垂下的帘子。

  鹿鸣涧拎着裙摆,上车时又回首看了看热浪滚滚的岩洞深处。

  闷热的穴窟,跳动的火苗,哗哗啦啦的倾倒材料之声,叮叮咣咣的锻铸金属之声,充斥着焦炭和汗臭的味道。

  ……不是个鹿鸣涧喜欢的环境。

  ————————

  是夜。

  收到约定的信号,唐珂秘密潜入杨西平的宅子,屈指敲响叶拾之和鹿鸣涧所在厢房的木门。

  鹿鸣涧将日间里的猜测说了,唐珂将鹿鸣涧的描述和工坊种种,一一记下,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出了城,直奔城外野猪林的西南而去,探察白圭私有冶炼工坊的具体位置,还有尝试寻找那可能存在的铜矿矿脉。

  叶、鹿在明,唐珂在暗,任凭白圭再怎么防备他们二人和铁三姑等杨氏的人,也不会发现他们有何异动——因为这些手脚,由熟练的夜行者唐珂去做。

  两日后的夜间,唐珂再次踏月来访,带回了精确的好消息。

  却说那野猪林之西,确实有一片重叠的矮小山脉,南北两头的峰峦岭上都有大匪寨,唯有居中这片山脉地势不好,又远离官道,故而两小撮山贼,而鲜有人迹。

  “矿山就在这附近。”唐珂指着她画的简易地图,“那两小撮山贼,故意做出都想占山争斗、却又皆不成气候的样子,但一旦有别的流贼过来抢地盘,他们又会暂时止戈、共同对敌——”

  “恐怕他们干脆就是白圭手下的铜钱会会众伪装的,为了掩盖矿脉和工坊的存在。”鹿鸣涧肯定道。

  “定是黑水堂那帮杂碎。”唐珂颔首,又在离她所画矿脉区域不远的一处点了个圈,“这里,日夜都有人守卫和挖矿,我接近时殊为不易。好在守卫们点子不硬,被我前夜摸进这里,终于见到了人工开凿的洞穴入口。”

  叶拾之和鹿鸣涧对视一眼,皆稍现欣喜,继续听唐珂说:“我避过守卫摸进洞中,但见木制轨道和矿车,是下行的趋向,恐怕另一头就有你们所遇见的那种劳工,把矿山上打下的原石运去工坊。”

  叶拾之微蹙眉峰道:“看来不是我们去的那个入口。”

  鹿鸣涧接口说:“或许这洞的另一头就是我们的进口。”

  “‘浮光掠影’有时间限制,为免打草惊蛇,当时我只好匆匆离开。”唐珂掀起黑色蒙面,喝了口鹿鸣涧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方续道,“昨日我不死心,便趁着监工和守卫们吃饭时,重新寻隙摸了进去。”





  “如何?”鹿鸣涧眼睛亮了,她知道唐珂必有所得。

  “幸不辱命。轨道另一头确有地下工坊,设施与你们所见无二,应该就是了。”果然,唐珂话中先是染上笑意,继而又转阴冷,“而且,洞中每隔一段路,就暗中准备了一些炸药,想来是白圭那厮准备的,为了以防万一时,直接毁洞灭迹。”

  鹿鸣涧变色:“那洞中平日里就火花四溅,这样岂不危险至极!”

  唐珂摇头:“有不可燃的东西隔着的,很难被意外点起。但要是有心人故意去弄,顷刻之间就能让山脉塌方。”

  鹿鸣涧喃喃道:“真要到那时,劳工们都跑不了。”

  “白圭嘛一向如此,笑面虎从来最是冷血不仁。”唐珂冷笑一声,“为了你们行动顺利,我已偷偷将那些炸药破坏掉了。”

  鹿鸣涧先是高兴,继而又望向叶拾之急道:“……糟了,要是咱们动手之前,被他们察觉了你做的手脚,岂不是要怀疑起来,咱们可再难捉到他们把柄!”

  她脑子转得快,叶拾之和唐珂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当下被她一提,也都觉得是个隐患,皆紧张起来。

  叶拾之抿嘴,虎口张开撑着下巴:“最好的办法是唐姑娘赶紧回去,把那些火药恢复了,等叶某这边正式动手的日子定了,前夜或者当场提前一会儿,再去进行破坏。”

  唐珂脸色不豫,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了:“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能……”

  “太危险了。”鹿鸣涧皱眉打断唐珂的话,又看向叶拾之,“这几天咱们俩去工坊也不少了,我瞧多几日少几日,那白圭的防备程度也总归就是这样了。他为人谨慎心眼子多,但并非水泼不进——你的人要是都已打好招呼,能不能明天就动手?”

  只思考了几息,叶拾之就拍板道:“事已至此,确实不好让唐姑娘再回去。为免夜长梦多,叶某现在就联系官军,争取明日动手。”

  因为三人早就商量好了计划和诸多细节,唐珂明确表示过不需要手刃仇敌,只要白圭和邱东羽等獠伏诛就行,故而后续事宜中,如非必要,她甚至不会再现身。

  鹿鸣涧和唐珂心知肚明,唐珂黑榜有名,虽然一向做了伪装,但与官军合作什么的,还是太有风险了,故而避之不及;叶拾之却既没询问缘由,也没对此安排提出异议,算得上是某种善解人意。

  当下,叶拾之足不出户,只用某种传音入密的办法将消息送了出去。

  唐珂心潮起伏,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叶大人,望你们明日一切顺利。”

  叶拾之面上冷峻,还礼却一丝不苟:“自当尽力,不负唐姑娘所托。”

  为此事而筹谋、忙碌多日,到底却是择日不如撞日,两个姑娘都眸光闪动,又是期待又是略微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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