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崖（2 / 2）

股骨传来钻心的疼痛，我伸手撑地准备爬起来，手掌感触到一片水迹，赶紧压低光束照了照，发现身下正是黑牛刚刚撒的那泡尿。

顾不得恶心，我将光束向前照去，发现那道石壁赫然出现在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

六盏人骨灯将石壁照的一片通亮，我发现，透明石球的裂纹已经变成狭窄的裂缝，有的裂缝中探出一双利爪，黑枯干瘦的利爪像风干的鹰爪，向两端用力撕扯着裂缝，裂缝被撕扯的越来越宽。

黑牛照着石壁说到：“靠，他娘的果然不出所料！这破石壁还原封不动的杵在这里。怎么着，咱们接下来往哪跑？”

石球里的东西不出片刻便会撕碎外壳，冲破而出。单看那双利爪就知道它们凶猛异常，一旦出来，对我们将会造成致命的威胁，弄不好分分钟就会把我们撕成碎片。

理智告诉我，越是危机的时刻越应该冷静，否则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只会将我们折腾死。我努力镇定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堵石壁，忽然觉察出了这其中的变化，心中豁然一亮，竟然由此梳理出一丝头绪来。

我爬起来，在身上胡乱抹了抹手，说到：“没有原封不动！先前它距离你这泡尿少说也得五十米，现在只有二三十米的样子。也就是说，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它往前移动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这石壁会跑？”黑牛不解的问道，同时将光束照向石壁，来回移动，打量着这堵不可思议的岩壁。

顾奕芯不解的说道：“老苏说的没错！确实往前移动了很多！但是，这么庞大的一扇石壁，怎么会轻易移动？并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让我们毫无觉察？”

按照常理来说，人近距离的站在高不见顶的石壁下，会产生一种压迫感。这堵石壁虽然离我们很近，但是全然没有刚刚那堵石壁给我们造成的压抑感明显。或者说，它的存在，在感知上更像一幅画，让人看的真切，却有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高墨离皱了皱眉头，将黑牛战术射灯的光柱调离石壁，对着鬼差的浮雕挥了挥自己的狼眼，说到：“光影没有变化。”

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其所言何意。

我模仿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下，恍然发现：确如高墨离所言，我们的光束对眼前的这道石壁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移动光束，但是鬼差石刻投在石壁上的影子纹丝不动。

随即，我发现不仅如此，我们如此近的距离，竟然也没有闻到人骨灯燃烧所产生的香味！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正想着如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真是奇了怪了！妈的，要我说，咱们干脆把它炸了，也省的……”黑牛话还没说完，石壁上有一个石球突然崩裂开来，一只青面獠牙，婴儿般大小的怪物突然冲着我们扑了过来。

黑牛眼疾手快，迅速的举起大黑鹰，对着怪物脑门一个点射。只见指甲盖大的弹珠在光照下散发着寒光，竟然一下子穿过怪物脑门，射进石壁，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地撞击声。

整个过程，钢珠竟像射到空气中一样！

黑牛举着大黑鹰愣住了，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石壁，不可思议的问道：“老苏，我刚才这是……这是没打着？还是打着了？”

那个怪婴从石壁上冲着我们脑门扑了下来，黑牛慌忙之中射出的钢珠对其毫无影响。只见怪婴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冲，在距离我们几丈远的空中竟然一下消失了。

没等我回答黑牛，只见面前的石壁上紧接着又有一个透明石壳破碎开来，另一只怪婴以相同的姿势跳跃而起。黑牛下意识的再次扣动扳机，钢珠冲破弩堂，以致命的速度冲怪婴脑门心飞射过去。和上次的情况一样，钢珠如过无境之处，毫无阻力的穿过怪婴和石壁，随即传来一阵清脆有力的落地声。

“看样子打到空气了！”我对黑牛解释道：“别浪费你的钢珠了，这些怪物都是假的。”

顾奕芯不解的问道：“假的？老苏，你是说眼前的石壁和怪物都只是一个影像？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高墨离在旁边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显然，他一时也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我心中升腾起一丝得意，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道：这是一种蜃景，说的通俗点就是在山洞内部形成的一种海市蜃楼现象。蜃景是一种光学幻景，是物体反射的光经过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根据物理学原理，蜃景是由于不同的空气层有不同的密度，而光在不同密度的空气中又有着不同的折射率。蜃景与地理位置、物理条件以及气象特点有密切联系。气温的反常分布和空气密度的变化是影响蜃景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个山洞极深，上下温差较大，石梁上人骨引魂灯的燃烧和我们四个人散发的热量使得靠近石梁的空气温度升高，空气传热性能差，石梁上空的垂直气温差异非常显著，下热上冷，上层空气密度高，下层空气密度低。石壁上方人骨灯的位置相对很高，其燃烧时散发的光亮进入密度低的空气层时，光的传播角度发生了改变，经过光的折射，便将远处的石壁呈现在我们面前。

解释完，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从我们战术射灯射程的不断缩小，也可以判断出靠近石梁的空气密度在不断发生变化。”

“听着好像很复杂，不过，只要有科学的解释就行！”黑牛说着收起他的大黑鹰弓弩。

顾奕芯沉思片刻，追问道：“为什么战术射灯如此强烈的光束都无法穿透这个蜃景影像呢？”

“这个原因还是要归结到这个黑洞中空气的变化，光束的穿透力由五十米变为二三十米，相应的，影像也向我们靠近了二十多米。所以说，不是我们的光束无法穿透蜃景影像，而是这个影像只会出现在我们射程的末端。影像背后的无尽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使得这堵石壁影像看上去极为逼真。”

“原来如此。”高墨离说罢，径直朝石壁走去。

我愣住了，这家伙对我的话如此深信不疑，万一我的推论是错误的，他此举岂不是会遭到怪婴的攻击？

我心如刀悬，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墨离。所幸，高墨离就像会穿墙术的道士一样，隐进了石壁里。

看来，我的推论是对的。

我抬头望了一眼石壁蜃影，发现已经有数十盏人骨引魂灯燃烧起来，照的石壁一片通亮。越来越多的怪婴破壳而出，像坠石般纷纷跳下岩壁。随即，我们身后的石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我心中大惊：坏了，那些怪物怕是要追过来了。

我和黑牛、顾奕芯撒腿往前跑，像高墨离一样，毫无阻力的穿过了那堵石壁蜃影。

“以后再遇到这种被困住的情况，咱们他娘的一定要先实打实的撞两下，分辨出真假再说。”黑牛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怼他：“你丫就一乌鸦嘴，这种事儿，我宁愿这辈子再也别碰上！”

背后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越来越多，如同无数夺命的音符，在黑暗中漫卷着向我们袭来。

我们奋力奔跑了十多分钟，在前面开道的黑牛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说到：“靠，又没路了！”

我探头看去，只见前面的石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断崖，断崖下面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