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为王者,为剑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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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云:“古之民未知为宫室时,就陵居,处,下润湿伤民,故圣王作为宫室。”


  世间凡是想要称王称霸的人,就没有不先建宫室的。


  往大了说有助于凝铸国运,往小了说,不建个巍峨宏大的住所,如何显得出君王的尊贵?


  就凭他有五百多个妃子?


  商国的王宫虽然大,却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整座王宫里的人,起码有九成都不想在这里待,妃子们觉得住在这里自己就成了那飞不出的笼中雀,宦官们觉得住在这里,自己总会因为哪天触怒了贵人就身首二处。


  武士们更不用说,他们在王宫当值的每一天,都是武道停滞的一天。


  这里的禁制太强,没人能凭自己的本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升自己的武道。


  当然,最想离开王宫的人,其实是商君。


  他像往日一样,跟随神策将军在玉林园学剑。


  神策将军是商国剑法最好的人,也是商国武道境界最高的人,作为他的徒弟,怎么都应该有见山的境界才是。


  但事实上,商君从六岁习剑开始,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还连一丝内力都未曾练出来。


  都怪这该死的王宫禁制!


  “将军,朕想出宫了。”


  这已经是商君今年第七十七次说出这句话了。


  每次商君说这句话的时候,神策将军就会拜倒在地,双手合于额前,重重磕下去。


  “君上,臣下无能,请您忍忍吧。”


  他只有在王宫内护住商君的把握,却没有在王宫外的任何地方护住商君的把握。


  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剑上,莹莹饱光中,商君看到了自己气喘吁吁的样子。


  他默默道了句:“躲在王宫中的王,还算是王吗?”


  他幼时学君王之道,书上说:“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


  上古时期的王,能带领自己族人于八荒九州立国,外人莫敢来犯。


  若触王怒,六师移之。


  现在的王,在三教的威压下,已经失去了六师移之的能力,只能蜷缩在王宫中,才能躲开圣人的算计。


  神策将军听到商君此话,已是泪流满面,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请君上收回天策印。”


  不是商君无法修炼武道,而是商君把唯一能在王宫禁制里精进武道的机会留给了他!


  “这话以后休要再说!”商君拂袖,似是有些愠怒。


  走了两步,他又回来指着神策将军的鼻子道:“朕把天策印给你,你就好好精进武道,争取有朝一日能护着朕扫平天下,而不是在这里像女子一样垂泪。”


  “是!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五国的王宫是一样的情况,所有的王都把能在宫中修炼武道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只有商王,他把天策印给了一个外人。


  这是何等的信任?这是何等的荣幸?


  社稷之重,交托一人。


  若是排除三教这种外力,不消多少年,其他四国的巅山境都会因为在王宫中空耗年华而实力大损,只有商国的神策将军,会越来越强。


  


  彼时,商国或许有横扫天下的可能……






  神策将军在这样的决策中,看到的不只是君上对自己的信任,还看到了君上那股隐隐的对三教的不臣之心。


  这是一个王者不甘人下的魄力,但同时……也是他身死的祸根!


  三教玄奇的很,各有能看破未来的法子,也有能查探人心的神通,神策将军一直在担心,若是出宫,商君会被三教中人看穿。


  好一点,身上会被下上暗手,当做傀儡一样操纵。


  坏的话,横死。


  就和越国上一任的王一样,死的莫名其妙,死的人心惶惶。


  三教的手有多黑,史书上早就写满了,他们能坐到如今凌驾于五国之上的地位,那是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


  王骨,亦是不少。


  所以五国如今宁愿舍弃边境的统治力,也要把巅山境留在王宫中,很大一方面就是为了防止三教又出什么阴招。


  “朕听说三教最近的目光都集中在西方极乐世界,不理俗世,此时出宫,或许无妨?”商君还是不想放弃出宫的想法。


  “万万不可!与三教存心思,莫要看他们当下做什么,要看他们十年前在做什么,因为他们很可能十年前就把今天的事情算到了。”神策将军还是道明厉害,出言劝阻。


  君臣之间的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


  便在这时,一个宦官小步急速跑进了玉林园。


  “禀王上,折威候在设卡查人的时候抓住了墨家巨子,此时已经押送至下岭窟。”


  “法家韩亥请求离宫,去往下岭窟探视。”


  “不可能。”神策将军极为不敬的在商君开口之前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主要是折威候抓住墨家巨子这个消息让他有些失态了,这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一个没练过武功的人把一个江湖名宿给拿下了。


  神策将军拱手一礼。


  “以折威候的水平绝不可能拿下墨家巨子,其中恐怕有诈,请君上明察。”


  商君不喜不怒的道:“折威候也是登山境,如何拿不下墨家巨子?将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登山境之间亦有差距,折威候那种登山对于在天下成名已久的墨家巨子来说,就和不会武功的稚童一样。”


  “够了!”商君的脸上已是肉眼可见的露出了不悦。


  他不想再听神策将军多话,直接对着宦官下令。


  “韩亥的请求朕准了。”


  “另,替朕备一套常服,朕要随他一起出宫。”


  商君走出玉林园之前,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往后看,话却是对着后面那个人说的。


  “朕希望神策将军可以勇猛刚进,而不是瞻前顾后。”


  “当然,若是结果证明……是朕中道崩殂,汝可去宗室里扶持一个守成之君,日日礼佛,莫让他再起别的心思。”


  商君不是不会演。


  他在可以为了国之大局,不要面皮的跑去灵山哭诉,求着佛门来统领商国。


  谁都可以把他看成是一个没骨头的王。


  但教他剑的人,教商国之剑的人,不可以这么去看。


  “出剑,不可以有顾虑。”


  神策将军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教君上剑术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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