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〇 揭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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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涧无语了。这罗三元也是个妙人,刚才还“妖女”、“母狗”的不干不净,这会儿见事情风向有变,竟然直接“女侠”上了,当真是屁股一挪、脑子跟着歪。

  叶大人显然很满意罗三元的识相,微微颔首道:“罗大人稍安勿躁。等会儿本官打发了两位姑娘走,再来与你细细商议。”

  “哦?”鹿鸣涧撇嘴,“叶大人这么自信?要是我不肯罢休呢?”

  叶大人又是那般仅仅勾起右唇角的古怪笑容。

  “你会。

  “本官知道集贤书院里,也有‘那位’的暗子,甚至对书局联盟的控制,都是他的暗子在负责布置和利用。本官也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位’是谁——

  “但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姑娘得了情报,也未必有胆量和力量去与‘那位’抗衡,恐怕更大可能是心生惧意,吃下他的哑巴亏,打碎牙齿和血吞,最后夹着尾巴跑了。

  “……就和大部分的世人一样。”

  鹿鸣涧没说话,两只食指的第一指节对着转起来。她听出来,叶大人话里透出对许多不敢与“这位”斗争者的不争之意,却不知是他故意表演的,还是确有其事。

  几息之后,她眯眼抿嘴道:“叶大人,你一介集贤院校书,不过是个正九品下的小官,却不怕‘这位’权势滔天的贵人报复么?我冒昧问一句,难道大人是与他有什么私怨?”

  这问题在朝臣中当然算是禁忌和大逆不道,彼此之间即便有此类疑问,也定然是心照不宣、暗通款曲——故而以前从未有人直白问过他。叶大人居然想了想。

  “不算。”叶大人回答得模棱两可,“姑娘,本官只要求一事。你知道了答案,便须承诺冤有头债有主,不再揪着罗大人不放——至于能不能报你的私仇,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与本官和罗大人再无瓜葛。”

  以这位小叶大人的实力,明明能与我和阿珂二人争斗,他未必就没有胜算,手尾还能做得更加干净些,却偏要兜个大圈子,用这么温吞的法子卖我个好……当然,也或许他是谨慎,万一不能胜过我们二人,反而横生枝节、凭白竖敌。

  但不论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与“那位”有隙,鹿鸣涧听得出叶大人一直表现出来的、若有似乎的导向性,就是希望她去与“那位”不对付,最好是与他作对、给他捣乱。

  鹿鸣涧螓首微垂,掀着眼睛瞧叶大人:“好啊,我应诺。”

  她答应得极为痛快,叶大人亦言简意赅:“是当今右相,李林甫。”

  罗三元一声叹息。

  李林甫如今年老,缠绵病榻,已不复昔日遮天之威,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李林甫犹在任上,尚未死耶?他虽然犹怕叶大人兜不住后续的是非,但眼下情势危急,能度过眼前的死关便不错了,由不得他置喙。

  “姑娘似乎并不惊讶。”叶大人单手执起茶杯,浅抿茶水时,眼神也未离开鹿鸣涧。

  “多谢大人告知。”

  鹿鸣涧也不理叶大人试探的话茬,见罗三元的反应,心道如果这姓罗的不是反应极快跟上了表演,那看来叶大人所言非虚,心里顿时更有了底。





  “我们先告辞了,不打扰大人查案。”

  “请便。”

  叶大人坐着没动,只左臂直直抬起伸出,掌心斜斜向上,指向小院入口的圆形月光门。他这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鹿鸣涧没再多礼,抬腿就走,唐珂收了千机匣,亦没有与叶大人多言半句,长腿紧走几步便追上鹿鸣涧,只落后她半步左右。这个距离和身位时很有讲究的,视觉上看,唐珂几乎是与鹿鸣涧并肩朝外行去,然实际上留有护卫她身后的空间,

  两人正走至月光门上时,鹿鸣涧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罗三元直直飞去两道凝碧指风——

  立时,这姓罗的老者气血恢复了通畅,赶紧撑住自己因僵立半晌而痛苦酸涩的腰部。

  罗三元知道,就这举动,已经算是鹿妖女给叶大人卖面子了,哪里还敢呛声,他头也不回,根本不看离去的鹿鸣涧与唐珂,赶紧行了个礼,对叶大人露出示好的笑脸来。

  ————————

  唐珂与鹿鸣涧两人出了罗三元的甘园,却没有立刻回到落脚处,而是在城中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逛了几圈,才绕小巷子摸到了借宿那户的后门,取了东西、付了点碎银子,两人便换了装束,转移去了别户投宿。

  防人之心不可无。罗三元虽然被姓叶的制住,但他手下这些人可不知道,还在外面随意行动着,万一有人例行地、或是立功心切地追踪了她们两人,后续再引起些麻烦,没有那个必要。

  大隐隐于市,两人一合计,新找的住处干脆就是闹市中的大客栈,距离罗三元的甘园不远。房间在二楼临街,甚至以鹿鸣涧和唐珂这两个的过人眼力,都能勉强看清甘园正门前的情形。

  唐珂提起被鹿鸣涧利用完就杀了的那壮汉:“他说了这么多情报,你还让我辛辛苦苦把他从长乐坊运过来,我还以为——”

  “以为我打算饶他一命?”鹿鸣涧用手肘支在敞开的窗棂上,端着碟红枣和糯米做成的甑糕,正用细条的木片签子剜着往嘴里送,很复杂地笑了下,“我既然在坊外立了‘入坊闹事者死’的牌子,便没道理饶他一命。”

  鹿鸣涧这些年做了坊主,早已与当年的章放一样,为了守护这些坊民和秩序,手上没少染上鲜血。

  “何况与他同来的那些恶棍都死了,独独让他活着,没什么道理。”

  唐珂哼笑:“照你这么说,我那日选中他当活口,让他多活这么些天,反而不是他的幸运,叫他平白多受了几天罪。”

  鹿鸣涧将这签子甑糕送到唐珂唇边,见后者很是自然地张嘴接了,方收了笑容叹息道:

  “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资财如此,刑律亦如此。

  “长乐坊地位特殊,对于朝廷来说,咱们固然是行的不法私刑,但坊民们都认咱们的法,咱们就要贯彻得让他们觉得没有白信——

  “更要让外面这些还想着进犯的人知道,咱们的私刑,对外极为酷烈、不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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