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会暖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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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官兵没了声息。
夜阑更深,丑时已过,这是夜晚最昏天暗地的时刻。
杜修墨坐在幽暗的屋子里,桌上放着行商路线。透过商线,天下局势尽在眼底。自己如今在西北漠北,东北有契丹,西南有吐蕃,江南有南唐、吴越,蜀中有蜀国,杜修墨看着这四分五裂的中原大地,男儿志兮天下事?不,这个天下,越乱越好。
“商队怎么样了?”
暗处的立即出来一人,毫无表情地回道:“回禀主子,这次的风沙来得突然,我们此行将近一半的人和货物都折损在了大漠。”
杜修墨听着倒不以为意,递过去了一卷羊皮纸,吩咐道:“将这份信交给述律末,让他转告述律赫连,就说那件事我同意了。”
“是。”
“莫玉可回来了?”
“回主子,回来了。”
莫玉一身黑衣进来,道:“公子,弯月已经回来了。只是,那个罗伏国的女子受了伤。”
杜修墨微微蹙了眉,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莫玉,杜修墨随意地问道:“幽州情况如何?”
“东丹国战事才停,契丹将大军驻扎在漠南。不知道从何处传出谣言说契丹马上要和中原打仗了,那些商客们有的囤货有的抛货,幽蓟各州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杜修墨带着几丝玩味地听着莫玉的话,瞳色暗暗。也怪不得那些商客慌乱,战乱一起,不知道有多少人朝为豪商,夕跻流丐。
杜修墨冷冷一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收了定钱,不管别人如何,我们的货照样出。”
莫玉犹豫地退了出来,难道公子就不知道这样会赔很多钱么?
黑夜寂寂,杜修墨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一处。
幽州么?呵。
幽州是北地重地。自从隋炀帝开永济渠后,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的幽州便成了北地水陆交通的纽带。三百多年的风云际会,堙没了昔日御河百舸争流千帆竞的肆意壮景,但幽州却成了北地军事商业重地。当年石敬瑭将幽蓟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门户一开,黄河以北自此无险可守。现在的幽州与中原只有商路往来。
翌日,日上三竿了,长欢睁开眼仿佛看见了杜修墨那张俊美的脸,“果然是妖精!”长欢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不对!这不是在梦中,长欢蓦地坐了起来,顿时勃然变色,“杜妖精,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杜修墨颇为镇静地环视了一遍屋子,望着负气含灵的长欢道:“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长欢恍然记起了昨晚的事,她本来就半月有余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再加上昨夜这屋里的木枝香,她还真的就睡在了这妖精的房里。
长欢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脏但还算整齐的衣服才暗暗松了口气。杜修墨将长欢的那翻动作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微微摇头哂笑。
“对了,莫玉回来了吧,弯月和阿依粟可好?”
“不好。”
长欢心里一紧,“怎么了?”
“弯月带着那个姑娘去泽州了。”
还好还好,只是去了泽州。可弯月一向只听自己的话,若不是有事发生,她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抛下自己去泽州。
“弯月回来怎么没叫醒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弯月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杜修墨不急着答话,胳膊一伸打了个哈欠,颇为优雅地锤着腰叹道:“某个姑娘昨晚霸占了别人的床不说还睡得太死,自个的丫鬟来都叫不醒。我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腿酸了,腰也疼,胳膊也不舒服”
长欢气的直眉楞眼,好,我忍!长欢将被子一裹腾出了一半床,按捺下怒气道:“坐!”
杜修墨无视柳眉横踢的长欢,径自过去坐到了的床上,杜修墨拍了拍床,那笑面堪如花,眯着眼睛望着长欢,慢慢悠悠道:“不错,挺暖和的!”
“杜妖精你才是暖床的!”长欢被子一扔,一脚踹了过来。
杜修墨身子一转,说不出的儒雅,轻易地躲开了长欢的攻击。长欢再次出击之前,杜修墨已经将一封信递到了长欢面前。
长欢顿时不和杜修墨置气了,一把夺过信笺,上边无字,只有一弦封泥弯月牢牢守着信笺的封口处。这是自己和弯月特有的传信方式。完好无损。
长欢收起神色看了一眼杜修墨,杜修墨笑着起身转过屏风去。长欢这才启封,看着信笺上的内容,不禁柳眉渐渐紧蹙。
天山作为一处自然圣地,是各国都觊觎的地方。可天山若只是易守难攻,那倒也还有一两分胜算。偏偏天山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屏障,固若金汤,任谁再垂涎三尺也无用。颜老虽远居天山,但颜家的生意暗线遍布各国,牵一发而制全身。也只有这样,才没有人敢妄动天山。泽州、邺都和汴州便是三处重要据点。南边战乱才停,根据颜璃传来的消息,幽州卢龙很多的白米行、油行、碳行和丝帛行纷纷歇业,如果泽州和汴州依然将货物运去的话,赔巨额金银都是小事,这些东西一旦落入幽州,定会引起民众暴乱。可要是不出货,这里已经收了定钱,这件事一旦闹开,颜老一脉的暗中势力一旦暴露,中原朝廷正好以此为借口取而代之。
情况紧急,弯月留下信件便先去了泽州杨家。杨家是百年世家,杨颜两家渊源颇深,想来不会坐视不理。长欢想着如果大雪没有封山的话,颜璃肯定也会出山赶往泽州。平心而论,颜璃的能力长欢还是放心的。那现在只需要自己去邺都找见那位师叔就行了。
长欢收起信出了屏风,望着杜修墨问道:“那阿粟为什么不留下?”
长欢并不知道阿依粟受了伤。因为弯月在信中未提此事,杜修墨也不多言。
杜修墨闻言语气淡淡道:“长欢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带着那位罗伏国姑娘去汴州?”
杜修墨知道了阿依粟的来历?长欢心中疑惑,但转念一想,这等小事只怕也瞒不过杜妖精的眼睛!
“那为什么阿依粟不能去汴州?”
杜修墨没有回答长欢的话,转过来深深地看了长欢一眼,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了。
长欢看着杜修墨行云流水般自在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方才一幕要是搁在长街上,指不定要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一个男人怎么长了这副妖精样!长欢一抬眼,杜修墨正好也望着她,含笑的双眸中尽是暖意。就算是她脸皮不薄那也受不了这妖精的目光啊。
长欢小脸一红,赶紧端过桌上的那杯茶就饮。
“不许喝隔夜的茶。”杜修墨比长欢的动作更快,接过了长欢手里的杯子。
不等长欢再说话,杜修墨先问道:“长欢应该要去邺都吧?”
长欢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这关城到邺都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得十余日,你身上有钱?”
长欢一愣,摸了摸身上,完了,银票银子都在弯月身上,长欢差点叫起来,弯月竟然就这样将身无分文的自己留在了关城。
看着长欢的反应,杜修墨满意地勾唇一笑。
“正好我也要去邺都”
长欢眼睛一亮,将方才那杯茶端到了杜修墨跟前,谄媚地道:“杜修墨,喝茶!”
杜修墨只皱着眉望了望那杯茶。
“哦,你不喝隔夜的茶,那就不喝了。杜修墨,我们商量个事。”
看着杜修墨没拒绝,长欢高兴地凑到了杜修墨跟前道:“杜修墨你要去邺都吧,我可以跟着你一起走么?”
看着杜修墨一副为难的样子,长欢继续道:“杜妖精你放心,到了邺都,见到弯月后我会还你钱的。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吧。”
杜修墨闻言不由咳了一声道:“我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让你跟着也不是不行,只是”
长欢就知道杜修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一眼期待地望着杜修墨。
“我也不要长欢还钱了,但我的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恩长欢可会煮茶?”
长欢一愣,老实地答道:“不会。”
“可会弹琴?”
“不会。”
“可会司棋?”
“不会!”
“可会做饭?”杜修墨相当执着,继续发问。
长欢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不会!”心中暗骂:杜妖精,你这是要赶路呢还是找丫鬟呢?
杜修墨摸着暖和的床道:“那可会暖”那长欢可会暖床?迎上长欢那记眼神和当空挥舞的小拳头,杜修墨生生咽下了嘴里的那个床字。
长欢翻了个白眼顺了口气,不得不说和这杜妖精说话需要一颗强大而平和的心脏。长欢算是看出来了,这杜妖精就是戏弄自己呢。不等杜修墨再问什么,长欢即刻道:“我会医术,这一路上我可以为你诊脉看病!”
杜修墨想说他没病啊。这丫头也真行,谁愿意找个大夫来等着为自己看病!
看着杜修墨无奈的神色,长欢美眸一转,坏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你说你站了两个时辰,腿酸了,腰也疼,胳膊也不舒服?”
杜修墨看着长欢不怀好意的眼神,好吧,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刚刚是有点”
“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粒药丸,活血舒筋。为了不影响赶路杜大公子这就服了吧。”
杜修墨无奈地接过了长欢手里的药丸,果真淡淡药香。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丫头,一点亏都不吃。
“活血舒筋?长欢确定?”
“恩。你难道没有闻到莪术、没药和干归的味道?这些可都是活血舒筋的良药!良药苦口利于病。快吃吧。”长欢脸不红心不跳地介绍着。
看来这丫头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杜修墨失笑,仰头就吃了那药丸。
长欢微微错愕,没想到杜修墨这回如此听话。他就不怕是毒药么?
“好了,你的药我也吃了。那边的衣裳是弯月临走的时候留下的。我去让小二将水打上来,你好好梳洗一番。弯月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同莫玉说。我先出去了,过了午时我们便启程。”
“嗯。”
看着这么大度的杜修墨,长欢顿时生出几分负罪感!不过,谁叫杜妖精敢欺负自己呢。
直到午饭过长欢都没有见杜修墨的影子,反倒是莫玉来了一趟,三年未见,莫玉还是那个不善言辞的俊逸公子,一个会羞涩会脸红的大男孩。若真的攀起关系来,莫玉也算是长欢的师哥了,虽然这三年里莫玉从未来过天山。
经过昨晚一闹,关城形势顿时紧张起来,长欢想这些应该难不住杜修墨的,虽然她对杜修墨一无所知。
长欢一早上没见杜修墨,也不知道杜修墨吃了那药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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