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朝秘辛(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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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你会不会怪我?”柴荣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了这句话。她真的是后汉正经八百地公主,如今的汴州对她来说无疑是场故国旧梦。虽不是自己亡了她的国,可这件事上他曾经也是不遗余力。他是大周皇帝,她是后汉公主,两人的身份是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自己没有关系,可他不许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长欢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今天她知道的这些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心里所能承受的负荷。
长欢发现自己木坠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九哥哥手中。长欢忽然明白了什么,“九哥哥,你当年你便知道了长欢的身份对不对?”
柴荣微微一勾唇,遇见她真好。今日他的表情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多变的一天。
“当日我确实识得了这青冈乌文木,可关于长欢的身份,我也是后来暗中查访后才得以证实的。”
长欢心中顿时五味俱陈,后来才得以证实自己身份?那就是说九哥哥在四年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一切。长欢起身缓缓地走到了柴荣跟前,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九哥哥当时为什么不带走长欢?”凭这个身份,当时挟制得了阿爹,如今安定得了大周。当时的他要是强行带走自己,那如果他想做什么事的话一定会事半功倍。
“傻丫头,不会。长欢记着,你的九哥哥永远不会那样对你。”
长欢望着眼前的九哥哥。他是这天下的君王,他是杀伐决绝的晋王,温和这样的词汇永远也用不到他的身上。他一直都如松生幽谷,月林寒江般萧萧素素,舒朗清举。可他清寂肃然的话语里却有让她相信的安定。
“长欢,我做了这大周的皇帝,你会不会怪我?”
“九哥哥,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长欢,岳长欢。”
“就算长欢真的是后汉公主,那这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长欢相信,精于听断,莫若清风的晋王爷一定会是这乱世里的一代英主。”
那些臣子们谄媚溜须说惯了的话,可如今被长欢这样认真地说出来,柴荣一点也不会觉得刺耳。
这些都是长欢的真心话,既然九哥哥在四年前就能为自己做那么多,那如今她就要打消他心里的那些不安。这便是信任。
“皇上!”
史馆外面响起了杜淩翰那不知该如何进退的声音,杜淩翰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么讨厌,但是没办法啊,他是真的有急事。他在门外已经徘徊了好久了。
“进来”
柴荣毫不避讳地问道:“何事?”
杜淩翰犹犹豫豫地看了几眼靖公主。不是他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而是这事情
长欢很识趣地往一边的书架走去。
“说吧!”柴荣的话里并无怒气,他知道杜淩翰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杜淩翰这才心里松了口气,过来低低地将今夜宴会过后的后续问题禀报了一遍。
柴荣听完后交代了一些事杜淩翰便离开了。
看着站在书架前有点疲倦的长欢,柴荣道:“长欢,今晚先委屈你在这史馆暂住一夜了。”
“好!”
长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相信她的九哥哥能解决一切问题。今天的她很累很累,她现在只想睡一觉。
怀雪行事利落,很快便收拾好了史馆的一处偏殿。
长欢宿在偏殿,这一夜柴荣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史馆。这一晚,一波又一波的人想闯进兰林殿,均无果。大周的皇宫比他们想象地守卫森严。
被白晴风下药,被自己的身世压迫,被那些真相。这一夜长欢睡得昏昏沉沉
柴荣在史馆里处理完这些事情已过寅时
今夜解除了宵禁,各国朝贺,街上的禁军来回巡逻,五步一队,十步一设岗。所以今夜汴州的治安无一丝遗漏。
已经过了寅时,百姓们纷纷归家,可巡逻的官兵们却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那些前来试探大周情况的时节也不禁为这良好的管辖而暗暗赞叹。这也让大家心中有了谱,大周的新帝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晋王爷。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今夜的月色不是很好,淡淡的晕色如一层水雾轻轻笼在这汴州城上,寂静而空旷的街道上透出生生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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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巷里的百花苑今夜歇业,那些寻花问柳的嫖客也各回了各家,就算家里的糟糠之妻再上不了堂面,可在今天这个日子还是都愿意回家守着。其实百花苑里的常客是那些官家子弟,但现在形势非常,□□再盛也得压着。
姑娘们都歇着了,百花苑里有点安静。白晴风听完了歆绿带回来的诡异消息心中七上八下的,夜已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白晴风梦见了自己浑身是血站在悬崖边上,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擦干这些血,他会讨厌,他讨厌血,他讨厌红可身上的血就是擦不干净,脚下一个不稳,她跌下了悬崖
白晴风被噩梦惊醒
还好还好,只是梦
借着月影清光,床前的身影越发清晰。
“啊”差点叫出声来,白晴风迅速捂上嘴巴
“墨修墨”
微白的月光下,杜修墨执着扇柄,负手而立在那里。依旧是一身青衣,那修长而又萧瑟的身影被拉得长长地,月光顺着杜修墨俊美地轮廓散了下来,若是此刻杜修墨有一分平日里温润的笑颜,定能颠倒众生。如玉公子,温贵清华。这世上没人比杜修墨更配得起这八个字。
只是此刻杜修墨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颜,那惊世的身影投在了床上,白晴风心中的恐慌骤然而起。
“墨”白晴风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还没有碰到杜修墨的衣襟就被杜修墨一把划开。
“滚!”
十足的力道,白晴风生生摔在了床檐上。
“啊”白晴风这回真的叫了起来。歆绿的尸身就躺在自己床下,白晴风不是没见过死人,可现在还是被吓着了。
“你竟然杀了歆绿”
“她该死!”
杜修墨忽然出手,紧紧扣着白晴风的脖子,狠戾道:“你也该死!”
白晴风的身子抵在床侧,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白晴风憋得通红,她已经快不能呼吸了,眼泪滴了下来,心中尽是浓浓的悲戚,可还是拼尽了气力道:“你我我只是只是爱你”
杜修墨无一丝动容,“啪”地一声,毫不怜惜地将手下的人甩了出去。
白晴风一口血喷了出去,杜修墨的双眸不自觉地眯了眯。才从鬼门关游回来的白晴风不顾形象地擦去嘴上的血,然后用锦被将自己的血盖住。
“咳咳”白晴风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落在锦被上,转瞬即逝。白晴风一手按着受伤脖颈,一手撑着床。断断续续地道:“你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爱你。”
眼前的一切并未在他的心中泛起一丝丝澜漪。杜修墨只是厌恶地移开眼,冷冷道:“收起你这副让人恶心的样子。”
白晴风的心抽着疼,可还是不甘心地道:“你喜欢她?可惜你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
“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靖公主”
杜修墨如剑般厉寒地眼神刺了过来
白晴风恍若未见,她了解他,狠毒如他,只怕今天自己是难逃一死了。她像是疯了般笑出了声,“怎么了,墨你不相信?”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仇恨,你放得下么”
“够了!”杜修墨的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白晴风咬着唇,忍着身上的和心上的痛,缓缓闭上眼道:“墨你杀了我吧。”
杜修墨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哼,想死?我会让你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没想到他会拂袖而去。没想到他会放过自己看着那道如逃遁般离去的身影,白晴风心如死灰。她宁愿死在他手下呵,生不如死,她的日子哪一天不是生不如死
“歆绿”
白晴风摸了摸地上那已经凉透了的尸身,恐惧,寒气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白晴风蜷起身子坐在床上。
她尤记得第一次见他
那年爹爹被奸臣陷害,白府被抄,男子一律被斩。而她便由千金小姐沦为了罪臣之女任人买卖。
当她在妓院里宁死不从,打伤咬伤第五个男人之后,老鸨那□□的鞭笞一鞭一鞭都落在了那孱弱的血肉之躯上。那个时候她想到了死,若是有人再敢强迫自己,她便咬舌自尽
她被打得鲜血淋漓,遍身伤痕的她就这样被丢弃在后院里任由自生自灭。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她仿佛看见了她的爹爹娘亲还有爱她的哥哥们一股清凉流进了嗓子里,她努力睁开了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自己前面。她大口喝下了几口水,慢慢恢复了神智,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活着
“你是白岩吉之女?”
他的声音仿佛有治愈伤痛的功能,她身体上的痛苦骤然减少了几分。她想开口答话,可是她嘶哑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你白家是被奸人陷害的?”
她又点了点头。
“你可愿跟我走?我会帮你报仇。”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跟他走,跟他走
她没有点头,却拼尽了余生气力说出了“我愿意”三个字。
那个可以让她心甘情愿跟随的男子便是杜修墨。她就这样跟着他进了挽颜蓼汀,那里的女子可真多啊,为了让他的眼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努力凡事做到最好。每当看见他那温润的笑颜时她都觉得自己付出再多都值得。
她知道他的笑容从未抵达到眼底,她知道他的笑容有毒,可她就是这么傻,心甘情愿沉沦下去。她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学着取悦男人,第一次弄权谋术
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他还是不爱她?不仅不爱,他还要杀了她
白晴风将头埋在双腿上,除了冷还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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