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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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连声惊叫的机会都没留给君天姒,闵竺凡就已经直直的压了过来。
“……”
被扑了个满怀的陛下后背靠着硬邦邦的车辕,怀里躺着软绵绵的右相,一双眼干巴巴的望着天。良久,陛下开口,“嘶……朕的背……”
就没有个人来上前扶一扶么!
右相府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当君天姒觉得,自己这副身板马上就要顶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出手帮忙了。闵竺凡的身子被人扶起来,君天姒就看到了一张脸。瞬间觉得千般滋味,万般纠结皆哽在心头。
“……沈……承意……”
沈承意却没什么表情,扶着闵竺凡,对她点点头,他只说了两个字,“快走。”
“……”
君天姒低头,十三年来,数千个光阴里头,她也曾想象过无数次和沈云重逢的场景,有诧异的,有无奈的,有欢喜的,有悲哀的,但惟独……没有这样的。
这样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的对话的,她没想过。
“上车。”沈承意已经将闵竺凡扶上了马车,随即看着她简单的又吐了两个字。
“……”
君天姒抬头,冷静的看着沈承意,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她竟然开了口,语气平平稳稳的,她问,“沈承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吗?知道我是谁吗?
就这么努力地盯着他的脸,就算是一点点变化也好,她想。
只可惜,沈承意的表情向来吝啬,这一次也没有例外。连一点点都没有。
她看见沈承意盯着马车的车辕,连看都没有看自己就淡淡地回答,他说,“知道。”
呵。
他知道,他竟然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按照他的性格,既然能亲自到了京师,就说明他沈云一定是事先已经将京师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摸透了的。有了充足的打算,做好了完美的计划!什么不在他的计划里?什么不在他的控制之下?!
有点悲哀的,君天姒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还能期待什么呢?解释吗?又或是别的什么其他的?
没有的,根本不会有那些东西。她早就该清楚,不是吗?
在他沈云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君天姒裂开嘴,笑了一下。像是逃避似的,垂眸绕回了话题,她说,“还不能走。”
“这里很危险。”没有多余的废话,沈承意直接说明了原因。简洁明了的,不带丝毫感情的。
有一种感觉,君天姒不会形容,只觉得由内而外的,疼着。还真是一丁点好感都不给,果然……够绝。
“……等人。”握紧了拳头,君天姒几乎是艰难的梗了脖子,向四周瞟了瞟,她继续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谢少卿呢?”
“……再等等吧。”沈承意明白了君天姒的意思,却只敷衍性的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就这么静静的等,沉默着不再说话。
沉默让人发慌,撕心裂肺的那种,压抑着。
“沈……将军,不走吗?”像是真的受不了了,君天姒艰难的开口。
她想,你……还是走吧,沈云,真的,你走吧,求你。
只可惜,老天爷从来不会站在君天姒这边,沈云更不会。
“……有事。”他说。
君天姒怔在原地,忽然觉得这事当真荒唐可笑的可以。如今,她竟然就这么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和沈云对话,真真实实的让人想笑。
看着身边的人,君天姒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清时间,辨不明地点,胸口像是压了千斤的巨石。
呵……世事难料。
只等了不一会的时间,在君天姒看来却像是历了经年。
等谢少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候,君天姒已经坐上了马车。很明显,谢少卿也没料到等在马车前的人竟会是沈承意,一时间诧异,“沈将军……”
沈承意将缰绳交给谢少卿,点点头道,“好自为之。”丢下一句话,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虽然诧异,但谢少卿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翻身上了马车,看见眼前的一幕……又是一惊。
皱了眉,瞥一眼躺在车内的闵竺凡以及缩在他身边的君天姒,谢少卿平静地撂下帘子朝外头吩咐了一句,“走。”
“是。”帘外立即有女子英气的回答声。
「25」
打谢少卿一上马车,君天姒一直神游的思绪便被拽了回来,她看着谢少卿为闵竺凡把脉。
“右相……这是怎么了?”虽然魂不守舍,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闻言,谢少卿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郑重道,“中毒了。”
条件反射的,君天姒问,“毒?!什么毒?!”
谢少卿继续查看了一会,颇为长吁短叹的又喂闵竺凡吃下一粒药丸,这才停下,英挺的眉紧紧皱到一起,他摇了摇头严肃道,“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君天姒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闵竺凡苍白的一张脸,她问,“右相他……要死了……?”
谢少卿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表情十分纠结,半晌,叹息道,“我是说,他中的毒,叫‘无力回天’。”
“……”
好吧,她刚才一点都没担心!
叹了口气,君天姒的心情乱得像是一团麻。有道是,剪不断理还乱。她的人生已经够不如意的了,为什么还要再让她遇到沈承意?!这是为什么?!
从小到大的束缚,不允许她叹气,更不会让她随意摔东西发泄。所以,每当遇到不如意的时候,她唯有沉默。
在沉默中沉默,叫做死寂。
蜷缩在马车里,她窝在闵竺凡旁边,沉默的有点吓人。
谢少卿坐在一旁,实在是没忍住,他尽量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陛下,你……你还好吧?”
“……”君天姒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陛下?”谢少卿似乎被这一眼吓倒了,犹豫着再次开口。
“怎么了?”君天姒问,语气有点冷冰冰。
“……”谢少卿似乎踌躇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故作郑重道,“陛下的手……”
“朕手冷。”
“……”
“右相这里暖和。”
“……”
君天姒似乎是瑟缩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将手塞在闵竺凡的颈窝里,那里很烫,而她的手……很冰。
就一会,就放一会,可不可以呢?右相。
她看到他微微动了动的眼睑。权当……他同意了。
没有再搭理谢少卿,也没有再抬头,她知道谢少卿坐到了马车外。静静的垂眸看着昏迷中的闵竺凡。从这个角度,君天姒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此时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正静静的摆在他眼前。精致得让人惊叹。
曾经,有人跟她讲过,说睫毛长的人往往情根深,是痴情种。
她信了。结果,她就输了。一败涂地式的狼狈不堪。
动了动手指,尽量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屈起双腿,将下颚抵在膝盖上,她静静的看着他,指尖是由他颈间微微熨帖过来的热。
委屈的哼了一下,她想,右相的睫毛长得这样的长又这样的好看,肯定也很薄情。
正沉默着,眼前的人却忽然睁了眼,一瞬间,四目相对。
微微张了口,君天姒愣住了,走得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她看见他睁开的眸子浓黑得不像话,如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般,让人心惊。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带着慑人的温度掠过她的眼角,带起一片涟漪。
“陛下,别哭。”
“……”
“朕,朕没哭。”
“……”
好吧,鼻音有点浓,眼角有点潮湿,没什么说服力。君天姒知道。
可闵竺凡似乎并没有打算反驳她,他竟然重新闭上了眼,隐隐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开口,声音微弱沙哑得让人心颤,“陛下的手……很凉。”
“……”
讪讪扯了嘴角,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君天姒再厚着脸皮也不能够了,顿了顿打算收回手。却在指尖刚要离开的一瞬间,被一双手握住了。
这是一双修长有力的骨节分明的手。这么一对比,君天姒的手就显得……娇小。有时候,女扮男装真的是一件很容易被戳穿的事,所以,能瞒到现在,何其幸运,她想。
轻轻松松的,闵竺凡握住了君天姒的手。理所当然的,闵竺凡慢悠悠的将这双手放到胸口,他一直闭着眼,淡漠的脸上一派平静。
“……”
君天姒愣了几秒,随着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马车,她有点搞不清状况,将声音提了提,她开口,“右相?”
“嘘,”闵竺凡的面色仍旧苍白的过分,可表情却平静至极,他淡淡开口,像是在说着什么骄傲的事,“陛下,臣中毒了。”
“……”
君天姒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盯着他,憋了一句,“朕……看出来了。”所以呢?所以他这是在干什么?!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闵竺凡轻轻的笑,声音虽然微弱低哑,却透着份自然而然的气势。
他说,“那陛下就该迁就臣一下。”
“……”
这明明就是耍无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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