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祖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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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日,端阳节。

黎明熄灭星辰,青曦在天边吐露,天蒙蒙亮,林鸟在这清晓时被早早惊醒。

“驾!”

“驾!”

雁城之北,一队风尘仆仆的武林人驱马疾驰,远处的箭楼角台、高城大墙越发清晰。

“哈哈,到了!”

“咱们日夜兼程,一路累倒了四匹马,总算赶在端阳之前!”

“朝闽会友,差点与这等盛会擦肩而过。”

韶州府曲江紫阳门门主慎振威正朝副门主其龙武笑着喊话。

“曲江二友与刘三爷有旧,他们应该已在刘府。”

“那南雄的湖口鹤观观主慕野鹤也赶在咱们前面出发了。”

“哈哈哈,谁又愿意错过!”

他们大笑一声,放慢马速来到雁城门口。

接着便和周围的武林人一样,下马牵缰而走。

哪怕官道宽阔,也架不住人实在太多。

抬眼一扫,那些古朴楼阁前到处都是江湖人。

有的人被抬在门板上,口中亦喊着“刘府刘府”,其间执着,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可没人敢在城内冲撞,随便喂一把暗青子,都能命中一方豪杰,搞不好还会惹到大派人物。

龙盘虎踞,那是一点也不开玩笑。

雁城刘府门前,车马摆开成一条长龙,远远瞧不到头,这些车马旁边还有不少大派弟子,负责看守。

或者是车夫管事,没被主家人带入府内。

四海之地,高手汇聚,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混入其中的。

刘府门前,负责迎客的衡山弟子便有数十人。

从破晓时分开始,进入府中的江湖人便络绎不绝。

大家进门前会通报名号,只是这些,就够道旁吃瓜路人们议论不休的了。

那些武林大派到来时,更是引起一众江湖人瞩目。

刘府附近的茶楼酒肆、饭馆客栈,艺楼琴馆哪个不是爆满。

道旁窗户边凑满了人,那些自觉进不去刘府的江湖人,也能在此瞧个新鲜。

华山、恒山、泰山三派早在刘府。

少林、武当、嵩山、崆峒、峨眉、昆仑、青城等派,众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也陆续现身雁城。

盛会还没开始,只这些人物在雁城亮相,就叫四海诸地的武林人兴奋不已。

整条街上,热闹喧阗。

你一言我一语,从镖局武馆说到正道大派,又谈金盆洗手与剑神论剑天下,旁观之人口若悬河,指点江山,心中沸腾的江湖情,无论如何也道不尽。

“一辈子也难遇一次的江湖盛事!”

“来,满饮一杯!”

衡州府一地的武林人颇为愤懑:“今日高手太多,他们若是车轮战,恐潇湘剑神难以持力,三爷的洗手宴应该多办几日,叫这车轮战打不起来。”

也有人操着衡阳口音道:“我见过潇湘剑神,那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江湖传言有误,他绝不会说小看天下人的话,哼,我看是有小人故意陷害!”

“不错,我南部武林人士当与剑神共进退!”

酒馆中的江湖老人道:“都别慌,赵大侠惊才绝艳,未尝不能论剑天下。”

衡州府一地的武林人士还在热话,忽然外边喧哗声四起。

他们也凑热闹朝刘府那边看。

果然,有大人物到了!

刘府门前的向大年与刘菁连连前迎,作揖请客。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

刘菁赶忙说道:“两位前辈驾临,刘府实在有幸,晚辈这就叫爹爹前来迎接!”

方证与冲虚都笑了笑。

“何必劳烦,想必府内贵客云集,我们也进去会会老朋友。”

刘菁还没说话,就听到长街拐角处响起一阵爽朗笑声。

跟着便见一位魁硕霸气的男人大笑走来:“方证大师所言不错,我正道各派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要刘师弟麻烦迎接。”

“我五岳剑派更是亲上加亲,左某人便替刘师弟迎接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如此也不怠慢。”

“左盟主。”方证与冲虚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左冷禅笑着走了过去,对周围打招呼的人摆了摆手。

他身后跟着一些嵩山弟子,还有丁勉、钟镇、费彬与陆柏四位太保。

刘府内响起一串匆忙脚步,身着酱色茧绸袍子的三爷听到门客通禀,立刻迎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瞧见,刘三爷作揖拱手相请,又不断说着什么,笑着将三位正道大人物请入府中。

有这份恭敬丝毫不奇怪。

按江湖常理,刘三爷算不上当世顶尖人物,他金盆洗手,最多只是朋友道贺,绝对不会引动三大派掌门下山。

不过,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同。

不少江湖人第一次见三大派掌舵人,只觉心潮澎湃,眼界大开!

刘府门口,刘正风前脚才将三人引入。

下一刻,那些在雁城露过脸的正道大派相继出现刘府之前。

余沧海领着一众青城弟子迈着大步进入刘府。

青城派之后,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乞丐。

“丐帮帮主解风!”

“乾坤一剑震山子!那是昆仑派掌门!”

“峨嵋松崖道人、松纹道人,他们旁边那人难道是金顶上人,听说与峨嵋掌门金光上人一样久不出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崆峒派的人也到了,是神拳二老!”

有人发现,神拳二老旁边还有一人。

见识不凡的江湖老人们皱着眉头:“那衣着朴素的老人,难道是崆峒派掌门白虹子,也是久不履江湖的人物啊。”

陆续出现的大人物让数条街道的江湖人沸腾。

雁城刘府,群贤毕至,豪雄云集。

目之所及,皆是天下正道风云人物。

莫大先生、鲁连荣、方千驹等衡山十三代长辈也在刘府之中。

不过这个场面,加上刘正风也是远远撑不起来。

自衡山山门驻地,快步走出一队人马,不多时便来到刘府前的长街。

一时间,刘府之前负责迎客的四五十名衡山弟子齐齐激动上前。

“大师兄!”

这一声雄壮至极的高喊传遍四下,观者虽众,心神无不大振。

饮茶者放下茶盏,饮酒者吞酒入口不及下咽,道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扫来。

长街风起青衣振,尘沙漫卷鬓发飘。

少年面含冰玉之色,阳光一照似有银辉,他面色实在平静,这天下高手云集,尚且不及端阳之风,只因风能浮其发动其衣。

可天下高手近前,他却岿然不动。

衡山弟子宛如朝圣,喧阗无俦的长街一瞬间安静。

剑神,到了!

只见青衣少年身边,还有一位神态自若的白发老人。

身后一左一右,是两名面色僵硬的黑衣老者,正是神峰守山人。

之后分列两队,跟着衡山门人,各都气势不凡。

“入府。”

“是!”

衡阳本地的武林人见到这等声势,全都兴奋助威,振奋不已。

外地的武林人很是惊讶:“衡山弟子看上去颇为不凡。”

衡州府的江湖懂帝立刻解惑:“衡山派的剑法早就被剑神与其师重新整理过,但凡内门弟子,各都不是寻常江湖人能匹敌的。”

“此时跟来的这些更是其中翘楚,那是衡山真传。”

“方才左边七人,各执不同佩剑。”

“正所谓‘双石紫云,仙岩雨落,安上青岑,金简白马’,这七人深谙一路剑术,乃是衡山真传七剑。”

才来衡州府不久的江湖人长了见识。

又问:“右边七人与左边并齐,难道也有不俗?”

“那是衡山真传七子,听说各有艺业,且七人合力,能使得剑阵,凶悍无比。”

“剑阵?”

“哈哈,那阵号作衡山惊门北斗大阵,乃是剑神所创,岂能凡俗。”

他们的说话声很快又被淹没。

“剑神已入府,要论剑天下了吗!”

“谁敢第一个与剑神论剑!?”

刘府。

赵荣与顾老先生一前一后入了庭院,中央院子本就极大,三爷也早有布置,此时主厅之外摆出四百席都无问题。

江湖各地的武林人实在太多。

赵荣一眼扫过,绝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他才踏入刘府中央院落,千余道视线便扫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旁人,集中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

到了主厅,一众正道大佬也投来目光。

主厅右手边最前方是方证冲虚左盟主。

左手最前方由莫大先生陪坐。

刘三爷才是今天的主人,今日客人他已经一一招呼过了,赵荣一来,见宾客坐定,便左右拱手,以他的身份无须逐个见礼。

其余人也是拱手回应。

今日还有论剑一说,故而神色收敛,各都不想落了气势。

赵荣朝师父问候一声,莫大先生微微点头。

鲁连荣站起身来,示意赵荣陪坐第二席。

他将鲁师叔按下,示意自己是晚辈,不想喧宾夺主,往下陪坐便可。

顾老先生坐在他身边。

至于方老师叔,则是与刘三爷一道招呼。

他们衡山派本家陪坐在前,之后便是天门道人、定闲定逸师太、岳掌门宁女侠。

五岳剑派与刘正风关系更亲密,自然坐在一起。

赵荣往下一坐,正好与左冷禅相对。

二人目光相交,赵荣略带揶揄,似乎在说你们嵩山派不合群。

左冷禅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一干太保也瞧着赵荣。

崆峒、峨嵋、青城派众人的目光也在赵荣身上。

此时各揣心思。

论剑自然要有锐气,想要下场一论的人,都憋着一口气。

方证与冲虚道长看向赵荣的目光颇为友好。

但眼底的那一丝惊异也是难以抹掉。

这时外边吵吵闹闹来了六个怪人。

“我六仙自然要上座!”

“什么?不认识我六兄弟!!”

“任我行重出江湖,我六兄弟与之一战,打成平手。”

“不错,功力在任我行之下的,都要坐到我六仙之后。”

“等你们论剑都输给了潇湘剑神,面子丢尽,唯有我六兄弟下场替伱们擦屁股!”

他们一进主厅,便看到左手边有一个青衣人冷眼瞧着他们。

桃花仙还准备吵闹,顿时闭上嘴巴。

他们很理智地朝右边坐,也有不少人给他们让出位置。

余沧海一脸晦气。

六个怪人就坐在他身边。

这六人便是撕碎阳谱之人,不太好惹,故而余沧海也不多话。

各派弟子站在自家长辈之后,华山派这边岳灵珊正小声与令狐冲说话。

又朝衡山弟子群看。

衡山小师妹正用眼神与她交流。

主厅内外大多数人都已坐定,忽然听得门口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嘭啪嘭啪连放了八响大爆竹。

金盆洗手,开始了!

不过今日奔着金盆洗手来的人并不多,但对刘三爷来讲,他只需要旁人做个见证。

刘菁端出一张茶几,上铺锦缎。

向大年从外边走来,双手捧着一只金光闪闪、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上,盆中盛满清水。

刘正风站在金盆前朗声说道:

“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各位远道而来,刘正风实在脸上贴金。今日劳烦众英雄朋友作个见证,刘正风金盆洗手,再不过问江湖事。”

他四下拱手,双手就要伸入金盆。

“且慢。”

刘正风闻言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厅右手第三把太师椅。

说话的人,正是左冷禅。

刘正风问:“左师兄有何见教?”

左冷禅义正词严:“如今魔教猖獗,我正道三派在郑州大道上与其相斗,诸般厮杀实在惨烈。近来任我行这个大魔头更是重出江湖,让武林再蒙阴影。”

他环顾正道各派人士,朗声道:

“魔教残忍弑杀,我正道同盟哪个能容忍?”

刘正风幽幽道:“左师兄所言极是,我正要摆脱这恩恩怨怨。”

左冷禅冷冷一笑,他深知刘正风性格,故而又道:

“听闻魔教在我正道各派中安插奸细,我担心刘师弟为其所骗,进而不小心出卖正道朋友,酿成大错。”

周围人听左冷禅的话,各都眼神闪烁,静静看戏。

余沧海抓到机会,立刻落井下石:“左盟主乃是五岳盟主,相信他绝不会言之无物。”

又操着川西口音道:“难道这奸细就在衡山派?”

“刘三爷金盆洗手,难道是掩人耳目?如此欺瞒诸位正道朋友,那可要不得哦。”

“胡说八道!”天门道人与定逸师太异口同声,怒斥余沧海。

鲁连荣盯着余沧海,又指了指他身后散发一些胭脂香味的青城弟子,嘲讽道:“我看你松风观才像是勾结魔教。”

岳不群道:“左师兄定然是搞错了,我们早与刘师弟聊过,他退出江湖,只不过是沉心音律,怎可能与魔教有关?”

宁女侠冷瞧左冷禅一眼:“左师兄怎能不问究竟,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瞎话。”

定闲师太道:“阿弥陀佛,左盟主勿要妄言。”

三派毫不犹豫站在衡山派这边,余沧海不由一愣。

他没想到是这种逆风仗。

不由余光微瞥左冷禅,心说你不是五岳盟主吗?

怎么搞得盟主是你对面那位一样。

左冷禅笑看对面几位掌门一眼,也正和他想象中一样,其余正道各派只是旁观,都没有开口。

这事就算是真的,恐怕也只能让衡山派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真要动手,想必没几人有这胆量。

今日的五岳局势.也和往日大不相同。

他又与对面尚未说话的青衣少年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刘正风。

“听闻魔教中有一擅长音律的高手来到衡阳,难道刘师弟没有与其交好?”

左冷禅没有实质证据,却晓得刘正风的性格。

果不其然  一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刘正风微微愣住,不及否认。

他对于音律极为虔诚,绝不会说违心之言。

“不错.”

金盆前的刘正风正想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有人替他开口了。

众人目光都朝主厅飞去。

说话之人,正是潇湘剑神!

“我刘师叔确实与这位琴曲大家交好。”

顷刻间,正道人士表情各异,大厅内吵吵闹闹!

难道左冷禅说的是真的?

刘正风与魔教高手交好?!

“曲艺相交,研讨音律,高山流水,又有什么错?”

这些话说尽了刘正风的心中事,正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烦扰。此时经自家师侄之口,他已不必重复。

正邪分明,若他说此言,恐怕要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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