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天人有缺、谁敌寂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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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明,一场秋雨过后,点苍山烟岚杂沓。

远望摩鹰高崖,望舒之前,正有一道黑影运剑如飞。

邹松清越是靠近崖顶,剑鸣声越响。

只是听到这剑鸣声,他便露出欣喜之色。

驻足在崖顶下,担心打搅到师父练功,故而等到舞剑声停下才去拜见。

“师父的剑法又有精进!”

商素风古井无波:“只是初窥无影神剑,唯有真正领悟苍鹰之势,这门神剑才能无声无息、无影无迹,距离大成还尚早。”

“可是衡山论剑有消息了?”

“正是。”

邹松清一脸佩服之色:“弟子几番打听确定消息没有错漏,这才来禀告。”

“这次衡阳之事实在惊人,但师父您说得一点也不错。”

“麻雀再多,只能是苍鹰的口粮。”

“哦?”商素风每日观鹰,双目已如鹰眼,此时眼球像在胀大,极为锐利。

“说来听听。”

邹松清深吸一口气,面带唏嘘:

“这潇湘剑神论剑天下,一剑衍万法。青城泰山、昆仑峨嵋尽数败北,崆峒神拳神掌泥牛入海,江湖奇人异士无可撄锋,正道三大派掌舵人不敢与之敌。”

“败者弃剑,化衡山剑冢,江湖妙谛之一狂风剑封不平技惊四座,然败剑神而心死,余生为剑神守山!”

说到这里,邹松清喘了一口粗气:

“剑神的武学理解更是登峰造极,他道尽各派祖法,江湖人皆言,那些败剑者,连他们的祖师也一起败了。”

他又心驰神往:“但众多江湖人聆听到其中奥妙,大展眼界,受益匪浅。”

“雁城闻道千余客,万剑归宗在衡阳。”

“剑神指点了大半个江湖,现在道一句雁城客,大家便知其在衡阳听过剑神论剑。”

“江湖人已尊潇湘剑神为当世第一妙谛。”

商素风听了徒弟的话,不由摸着下巴上半黑半白的胡须,心头震撼莫名。

不仅仅是因为剑神的实力,更是那股指点天下的魄力。

忽然,他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邹松清又不断讲述其中细节,对应到门派与具体论剑场面,商素风默不作声,一直在听。

小半个时辰后,邹松清口干舌燥,方才将所有的话说尽。

他发现.

师父的脸上,竟然出现叹诧惋伤,且越来越浓。

邹松清局促不安:“师父,您.”

“唉”

商素风长叹,举头遥望婵娟。

“师父,您因何而叹?可可是”

说到这里,邹松清顿住,似乎再往下说颇有冒犯。

“你可是在想,为师听了剑神这等功力,心中畏惧自觉不敌故而叹息。”

邹松清是个老实人,他不说话等于默认。

商素风却不生气:“那是因为你和那些江湖人一样,只浮在表面,一点也不懂剑神。”

“只瞧见他威震天下,却瞧不见在这之后的寂寞孤独。”

他啧啧一声:“我孤坐点苍,同样体会过这种心境,虽与剑神不同,却没有人比我更懂剑神。”

邹松清瞪大双眼,不知师父言下何意。

“他传剑天下,乃是为了世间能有抗手,相比于这些平庸的练剑之人,他更希望看到他们的祖师。”

“江湖人到雁城论剑,他们论的是剑,剑神论的却是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商素风的话像是大坝打开闸口,闸口前的邹松清如被洪流怒冲!

他顺着师父的话,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剑神如此年轻,未来定然找不到对手。

那又是何等寂寞?

商素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方才说的妙谛,还有哪几位?”

邹松清顿了顿,看了师父一眼,肃穆道:“据说当世有五大妙谛。”

“潇湘剑神万剑归宗,冰白剑气神乎其技。他迎战正道各大派,毫无衰败表象,可见一身内力难以捉摸,不少江湖人认为剑神已超过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称雄江湖已久,他身法如电,剑光似雷,但他不懂剑气,与剑神相斗恐怕会吃亏。”

“传闻华山前辈风清扬依然在世,那独孤九剑号称无招胜有招,极其玄妙。”

“狂风快剑封不平以剑为心,剑斩狂风,如今虽为剑神守山,却也能与剑神大战。”

“雁城顾老回风泼雨剑,剑藏风雨之势,剑招淳朴自然毫无破绽。”

“便是这五大高手。”

道出这些高手名讳,邹松清也心旌摇曳。

他们这些用剑之人,如何能不向往。

瞧见师父目光深邃,不由担心问道:“师父,您还要与剑神一战吗?”

只这一问,商素风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哼,那自然要战!”

“天地广阔,摩鹰崖上的苍鹰驰骋云天,搏击风霜雨雪,若有胆怯,休想练成本门精要。我苍山神祠自有其法,不会比这天下的高手差。”

“伱也莫要因为江湖传言而丧气,觉得那些绝顶高手高不可攀。”

“谁不是起从微末?”

“肉体凡胎,又有什么不可战胜?”

商素风道:“为师已窥路径,循序而走,终得极致。”

“待我大成,自会领教剑神寂寞。”

邹松清心潮澎湃,被种下一颗种子,他激动高呼:

“师父!”

这一声大喊,回荡在点苍山,让摩崖月夜,多了三分壮阔。

邹松清下崖后,将师父的一些告诫说与同门。

没过不久,大理武林盛传“唯点苍神剑懂得剑神寂寞”。

自衡山论剑之后,点苍山已名声大噪。

如今这刁钻角度,更是叫人读懂剑神。

大家顺着商素风的话细细一想,果然有理!

走南闯北多年的江湖老人们也喟叹:“不愧是能与剑神对战百招的存在。”

也有大理武林人觉得点苍神剑名不副实,想拿他出名。

结果这些人一个个在摩鹰崖上惨败!

商素风本就不俗,如今烈阳功大进,又窥无影神剑的路径,寻常人登崖挑战,还是在摩鹰崖主场。

大理武林就找不到一个能战鹰而胜之人。

点苍山的苍鹰正不断在大理武林扬名,雁城的剑神则是在发愁。

从端阳到中秋这段时间,赵荣一直在传授门人内功心法基础诀窍。

他创的阴神诀与阳神功,以一众衡山弟子的资质,别说入门,那是连门槛都摸不到。

“师兄,我已经尽力了”

藏剑阁大院中,向大年说话时声音颤抖。

他阳神功基础练不成,便去练阴神诀,赵荣还制造一大缸冰水助他吸收寒气。

但除了将他冻得全身发抖外,并无奇效。

程明义、冯巧云,席木枢等一众真传全都摇头。

冯巧云见赵荣沉思,不由笑道:

“师兄何必纠结此事,本派镇岳诀已算上乘,如今师兄施展神奇手段,将之又推衍为镇心诀,这门内功已经极为珍贵,加之又与本派相合,门人弟子无不受用。”

“人有穷尽,镇心诀已难练至尽头,师兄莫要再生苦恼。”

程明义也点头建议:

“我们资质虽然差了。”

“但十五代几个天资不凡的弟子如今正以基础内功温养经脉,等再长几岁,师兄传他们神功,也许就有机会继承师兄衣钵。”

“是啊是啊!”

众人应和,艾根才道:“师兄莫要再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大家又齐声喊:“是啊是啊!”

嘴唇发白的向大年也喊得相当大声。

神功虽好,但命更重要。

一众真传互相用眼神示意,想要打消小祖师的决心。

起初大家听闻小祖师传功,各都迫切欣喜。

练武之人,多半抵挡不住神功妙法的诱惑。

小祖师独斗各大派高手,游刃有余,他自创的神功,恐怕就是当世第一神功。

然而.

练着练着,众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仅一丝一毫摸到门槛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备受神功摧残。

翻涌不止的气血、窜动不休的真气、冰冻彻骨的寒气,那真是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翻滚煎熬。

更要命的是.

一番折磨过后,还是入不了门径。

众人感受到小祖师传功执念颇深,于是鼎力配合。

但这一大段时间下来,大伙真想喊小祖师住手,别再传授神功了。

那真不是大伙能练的。

赵荣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又看了看发抖的向大年,不由笑了出来。

师兄弟们愣了一下,也跟着哈哈笑了。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冯巧云向大年等人陆续告辞,藏剑阁的亭子中,只剩下大师兄与小师妹了。

“荣哥,你摸摸。”

她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来,赵荣轻轻一握,只觉冰冰凉凉,这是练功练的。

“有没有其他不适?”

“这倒是没有,”曲非烟紧接着道:“这门神功虽然厉害,可我练得极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练成。”

她扑闪着大眼睛,全盯着赵荣脸上:

“荣哥,这功夫能青春永驻?”

赵荣微微摇头:“你练的那个阴神诀不太行,需练我的明玉真经,可你入不了门。”

他微微蹙眉:“这门功夫门槛太高,等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的天资已经很出众,除了下一代的几个小娃娃没尝试,本门能练得阴神诀入门的唯你一人,总算验证了我这功夫是能练的。”

曲非烟没在意他夸奖,只是笑道:

“当年的衡山老祖师一定和你有同样烦恼。”

赵荣眉头一皱:“等我再闭关推衍一番。”

他才说这话,手上就传来凉意。

原来是被小师妹双手握住取暖。

“大师兄,小师妹给你送饭好不好?”

她一双眼中全是期待,眼波如水晃动,俏脸带着一分祈求,显得我见犹怜。

在她的视线中,一只手越来越近。

“哎呦.”

小师妹撅着嘴,从我见犹怜变成不满之色,单手捂着被戳了一下的额头。

“下次吧。”

赵荣笑了笑,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匆匆脚步。

来人正是全子举。

“师兄,川西传出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

全子举将一封信纸递到赵荣手上:“青城山松风观,江湖除名!”

曲非烟也被惊得凑上来看。

全子举略带感慨,又在赵荣旁边说道:“这余沧海自作自受,江湖人修炼辟邪剑谱有成的人几乎没有,唯他松风观,一连出现好多阴谱高手。”

“当初林家之祸,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余矮子过于嚣张,没有自知之明,他松风观可没有师兄庇护。”

“据说是魔教所为。”

说到“魔教所为”四字,全子举不禁摇头,他可不会信这些鬼话。

赵荣将纸上的消息看了一遍,除了少数分派在外的青城弟子,松风观中没有一个活人,余沧海更是被斩去首级。

“松风观练了辟邪剑法的弟子应当不少,能将他们团团灭掉的势力屈指可数。”

“魔教根本不需要辟邪剑谱,多半是左冷禅干的。”

“他倒是心狠手辣。”

全子举点头,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师兄,要不要明面派人去松风观瞧瞧?”

赵荣摇了摇头:“不必了。”

“左冷禅既然盯上松风观,这时去川西,路上不太安全。”

全子举觉得有理:“那便叫鲁师叔那边派人暗中打探吧。”

赵荣看向中岳方向,眼中闪烁厉色。

左大师伯,看来你雄心未死啊。

赵荣又对全子举叮嘱一番,几日之后,他又登山去了天柱之巅。

仅一个月过去。

全子举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师兄,你猜得果然不错!”

天山峭壁之上,全子举的脸上浮现惊异之色:

“松风观遭逢灭门之祸,不少门派去青城派探望,兴许也有觊觎阴谱之心。”

“只是没想到,正道各派派出去的人,竟多半死在去松风观的路上!”

“外界传言,是魔教所为。”

“嗯?各大派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是!”

“虽然大多只是普通弟子,却少有活着出青城山的。”

赵荣有些疑惑,左冷禅想挑起正邪大战?

不对,这岂不是把各大派当成傻子。

以目前嵩山派的处境,恐怕会陷入众矢之的,左冷禅绝对不会如此愚蠢。

“可有人看到是什么人动的手?”

全子举满脸不解:“几名少林僧人说,出手之人是魔教天风堂的莫长老,还有一位练了铁布衫的薛香主。”

“少林僧人应该不会说谎,难道真是魔教做的不成?”

赵荣听罢也露出狐疑之色。

“先观望吧,水再浑也有清的时候。”

“好。”

自川西松风观灭门之后,武林阴云再起,不少门派受到波及,糊里糊涂卷入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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