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私语(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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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章开始,玄霜的真正盘算和行动,会开始稍稍浮出水面了
玄霜站起身来,持灯向暗室四周高低各处照去,而后又在唯一的桌上小心寻觅,杨玉宁诧然道:“这是做什么?”玄霜寻思方才进来机关巧妙,踌躇道:“我们说话不知外面听得见么?”杨玉宁不觉一笑:“这样恐难以找到。”玄霜默默将灯放回桌上,不无忧虑:“玉宁哥哥,要是你刚才的话传了出去,其祸非小。”杨玉宁心头一动,低头思索片时,道:“无妨。冰雪神剑为人光明磊落,不至行此下策。”
玄霜犹有顾虑,但自知对于那些江湖门道一窍不通,且若他们言行真被人窥探的话,她公然寻找窃听机关只有更加不妥,便又坐下:“玉宁哥哥说的是,晋国夫人断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这么一来,两人仿佛意识到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无认知的他们不应该毫无顾忌地谈论那些绝对禁忌的话题,短暂沉默之后,玄霜问:“晋国夫人把你救来,那以后,怎么办呢?”
杨玉宁道:“我养好伤便设法离开京城,但行藏已露,短期内不会冒险回去,先到别处躲上一阵。”
玄霜道:“我去求老师,想个法子”
“不,不行。”杨玉宁温柔地打断,“晋国夫人出手相救一次已是、已是难得,她或是心存仁慈,然而我们与她终究越少瓜葛越好。”
玄霜不解,晋国夫人神通广大,其后又有江湖一大门派,若得她援助必可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她数日来心中早已谋算了千遍万遍,却不料蒙她相救的杨玉宁态度冷淡至斯,似乎巴不得离晋国夫人越远越好。她问:“玉宁哥哥,可是怕连累了老师?”
杨玉宁一怔,“连累?”眸中几难抑制冷笑之意,说倒底,那场泼天大祸,是谁连累了谁?然而玄霜孜孜看向他,眸色一清如水,他忽然明白:那时玄霜年幼,她看到的部分事实真相,必然和他看到的不同。
也就是说,她口中所称的“老师”,除了“老师”以外,并无其他更深刻的含义。
不知何以,他心头一宽,憔悴苍白的容颜顿然也有几分生气,磨砺得有些粗糙的手掌慢慢抚过玄霜面庞,再度将她揽入怀中:“想不到你我还有重逢的一天,玄霜,玄霜,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所答全非所问,而玄霜亦忘记了她的问题,靠在他肩头,神色宁谧,轻轻满足地一叹。
灯焰渐弱,灯芯即将燃尽,杨玉宁叹道:“玄霜,你该走了。”
玄霜闭目,唇边露出难得一见的顽色:“我不,公主在午休。”
杨玉宁也不催,反而抱得更紧些。过得一会,玄霜自己叹了口气,幽幽道:“玉宁哥哥,我必须得走了。”
暗道不长,玄霜走至门前,深深吸了口气,自觉除发烫的双颊而外其他均已回复如初,这才摘下悬挂于墙上的八宝琉璃球。
外面房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玄霜物归原处,仔细再三检查了毫无破绽,一时倒有些后怕。原来怕着两人的谈话为人窃听,一句不敢多说,但是吴怡瑾干脆不在房里,又不免心神不安,好象少了重保障似的。
于是叫文杏进来。她这一“歇”歇到了申时二刻,冬日日短,已是暮影重重,文杏小丫头早就急得坐立不停,怎奈晋国夫人的严令,不准任何人入内。晋国夫人看似平和,语气间自有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她说什么都不敢贸然闯进去。终于听见公主召唤,才算放下心头大石,免不得向玄霜抱怨几句,公主向不歇觉至晚,偏在这里大异往日,晋国夫人还不许她进房。
玄霜微笑道:“你知道什么,老师这里有特制安息香,于我身子大有好处。”
房中确实萦绕若有若无的香气,和宫里常点的都不一样,文杏犹不服气,嘀嘀咕咕。玄霜眉梢眼角均含笑意,耐心极好,凭她去说只不回应。文杏道:“公主,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镜中晚妆初成,玄霜整理两鬓碎发,道:“胡说。”
“是真的!公主以前也是这么着,只有奴婢说的份,公主从来不开口。”文杏为她贴上花钿,“可是公主以前从来不笑。”
玄霜伸手抚着眉梢,道:“傻丫头,没事我整天笑着吗?现在难道在笑?”
文杏笑道:“公主有二分笑在脸上,倒有八分笑在心里了。”
玄霜微凛,唇角一点柔美弧度由此静止以至渐无,停了一停,方淡淡回答:“是么?”
她派文杏向老师请辞,先回尚书府。吴怡瑾诸事冗杂,也顾不上管她,反正有莫瀛亲自护卫,来去都由她主张。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询问落梅身体状况。落梅那夜所受踢伤极重,几乎是肋骨齐断,最少需要静养半年,而且即便将来能够幸运重新站直走路,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模样,更不能再受任何闪损重压。落梅本是体质亏透了的人,这一脚踢去了她大半条性命,直至这一两天方才神智略苏。玄霜早命人把她移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汤药饮食经心照料,好在吴怡瑾给她在园子里单开了小厨房,她自可方便调理。
落梅醒着,鉴于伤势她只能仰天平躺,玄霜为方便与她说话,总是直接坐在床头。仔细看了她的脸色,又检查了这一天的药食,对她微笑:“姑姑,你今日比昨天多喝了小半碗粥,药也不曾再吐出来了。”
落梅艰难一笑:“多亏公主,若非有你,怎能够请来国手为我这低三下四之人医治?”
玄霜病后惊动太医院,由太医院泰山北斗赫连回春亲来诊脉,而替她开出药方后玄霜执意要赫连大夫同样为落梅诊治,这在平常是一个无阶宫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的荣耀。玄霜无心在这些上头客套,抓住落梅的手,道:“姑姑,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需要你帮忙,很需要!”
凑到落梅耳边,轻声道:“玉宁哥哥,还有他,都在。”她并不直接说出,只在落梅手背上,缓慢而郑重地,划下三道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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