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寒(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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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凄然道:“哥哥定是觉得我受惊糊涂,慌不择言了是么?”
她盈盈一双秋水,哀怜地望住太子,那里面盛着无限绝望,太子心里微微一疼,叹了口气道:叹道:“妹妹再别说庶民之语,那是不可能的。你我都是皇家的子女。”
玄霜低低地道:“他们言道,那事主谋的原是三皇兄,父皇已下旨非要将他们擒获处死不可,人证俱全,那旨令说得清清楚楚,此案决无翻覆之望。不论玄霜于此事何辜,我都是他们在京都唯一看得见的瓜葛,此案不了,父皇早晚会记得我,此案若了,我也是谋君逆命之人的唯一血亲。哥哥,玄霜向来不曾与你亲近,只蒙哥哥年前教导了那样久,你是那般仁慈有爱的人,你忍心看着我,将来有朝一日,被牵连,被迁怒,被那九天震怒的雷霆之火,烧得化骨扬灰死无葬身么?玄霜这一生别无他望,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哥哥,你可能大发慈悲,救救小妹,救我一命?”
她说得这样透彻。太子久久无语,唯有怜悯地望着她,不知该赞她聪明,还是该叹她的命运。若是放在从前,皇帝把她从芳信殿那个深旷寒冷的地方提出来,让她跟着晋国夫人,让她学习接待国宾,让她迁府外居,或许还有念着那一点血浓于水的情份,只是这一切从宇王还生、并蠢蠢欲动再三试图同玄霜搭线起,那点亲情便已干涸,他早已不满她,火药一事不过是个引子,即算是没有这件事,皇帝的疑忌也终有一天达到顶点逼死女儿的那一幕终将再演。
昨晚幸得是有晋国夫人在,就算是他在,也未必能救她,何况自己也许还没有晋国夫人那样的勇气。然而皇帝心头那根刺并未消失,这一次,即使宇王就死,那根刺也未必能消失了。她的性命,此后全在皇帝一念喜怒之间,悬而又悬,谁又能担保绝对保得住她?
太子微微皱着眉,转瞬千万念,只是没一个可以抓得住,更没有万全之策,来叫面前这哀若小兽的女孩儿宽慰一些,玄霜眼睛一黯,道:“哥哥真的没有办法吗?”
太子温言道:“你别想那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和你没有关系,不会连累你的。”
玄霜好不失望,太子扶她起来,她也不再拒绝,怏怏地只是垂头而坐。忍了一会,偷偷回身抹泪,转头间颈子里一方白布露了出来。看到这块布,太子想起她昨天走投无路时也曾试图自尽,她伤心之下情绪不稳,自己若不能给她一些安慰,万一她想不开就糟糕至极。
他轻咳一声:“玄霜妹妹”
他站起来,在偌大的花厅里来回走了几趟,才道:“说甚么贬为庶民,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答应你,容我慢慢图之,我”
他思忖着,接下来的话不曾贸然出口。皇帝金口玉言,才答应宽赦柔嘉公主,想必不会立刻反悔。跟着国中接连有大事,农苦使节来访,自己的大婚他完全可以以这些喜事为借口,阻止有可能发生的悲剧。在这段时间里,未必就不能找到机会,让玄霜彻底离开皇宫,这对于她一生而言,确实会是一个幸福的选择。然而其事未成之前,不必对玄霜说明,反而令她多生期待。
虽然半遮半掩,太子相怜之意分明无误。玄霜大喜过望,又跪下来,太子忙止住了,叫人来送她到房里安歇,嘱她切勿再胡思乱想,这才离开。
太子不会看到,在他走后,柔顺如猫咪一般卧于床上的柔嘉公主,缓缓睁开双眸。
幽深的眼眸里,了然无泪意,更无方才那种惶急无助、乞求怜恳的味道,眼底的寒光,似两把刀子,寒意噬人。
如果说从前对亲情还有一线指望,那么,如今是皇帝他亲手斩断那一股原就飘飘荡荡的垂线,令她全无后顾之忧。
皇帝,皇帝。
“皇帝!皇帝!”那临死之前,最后遗于世间的声音。
直至今日,玄霜方懂得,那两声“皇帝”,所含着的激烈怨愤。
第一步,她已成功。
早就知道,这个外表温和淡定的男子,有着一颗善解人意的心,有一颗充满慈悲的心。
她求他,拜他,不过是借他,保全性命。
保全性命,才能谈及其他。
她所提出的,贬为庶民,远远离开皇帝的视野,是不可能的,就算皇帝肯,她也不肯。
之所以提出来,只不过是要让太子觉得,她已走投无路,除了太子的怜惜保护,她性命随时岌岌可危。这事自然会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也会以为,她连身份都不想要了,那自然是心若古井不波,更不会掀何风浪。他对于她的关注,便会少得多。
太子是她第一要攀住的人,其次,是晋国夫人。
晋国夫人冷冷淡淡,心肠却出乎意料地好。而她对皇帝的影响力,似乎还出于想象之上。
玄霜扬了扬唇,露出些微笑意。这些都是佳木曾经告诉过她的,然而,毕竟要重新割开五年前的伤口,发现原来一样血淋淋惨不忍睹,她才真正懂得。
母后,你是否有些失望,五年前那一场泼天祸事,家族流满地面的鲜血,九天烈烈燃烧不息的火焰,并不曾完全惊醒了我,直到今天,你的女儿方才真正醒来。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以后再也不会。
眸心寒光,便如地狱之火,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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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2天有些慢,为第一卷结束打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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