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为授执勤意,风前旋旋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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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海棠春坞前院,方有余裕问莫瀛:“是听得玄霜势危,赶回来的吗?”
莫瀛一直怔怔地瞧着那泓水:“是。我不知道这样严重,她竟在宫里,甚至不能出来吗?”
“何止不能出来。”太子苦笑道,“最初发现之时,甚至不可移动,想了好多办法才把她送回去的。宫内医药都是现成,那自然还是宫内好。”
莫瀛握紧了拳,只听得骨骼轻微作响,赤红了眼睛,问道:“殷青荒?”
太子迟疑半晌,轻轻吐露两字:“嫌犯。”
莫瀛不由冷笑了声。
太子道:“事未定局,且别忙着下结论。子韶,你跟我入宫去看看她吧。”
莫瀛道:“我进宫?”低头看了看衣着,虽然没说,言下却是,我如今是白身了。太子未答言,只伸手拍拍他的肩。
这一阵大搜索,将近一个时辰方止,把公主宅内每一样东西都记录在册,下人们也都暂时看管起来,外面留三百军士。李盈柳同时也被带走。
夜已深,这个时候入宫倒底不便,莫瀛只得徘徊一夜,太子把所知的案情都告诉了他,玄霜中的掌伤是殷青荒独门内功无疑,奇怪的是以殷青荒的功力,真想打死玄霜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况且何必在那个沼泽的屋内动手,当时禁军出城搜寻公主下落,据那一组的副使司马骏言道,他们是看到了某些明显的信号才赶过去地。是否意味着有人通风报信?报信的此人,是为救玄霜,抑或,别有意图?
还有一个疑点,尚未正式审理疑犯。然而殷青荒却说过一句话,他是为了赴仓央穆丹之约而去。
仓央穆丹已经回国,殷青荒这句如是假话,他说这句假话有何必要?
再者,案发前一天,农苦的未来继承人浣摩王子,刚好去拜访了殷青荒。
如今浣摩也罢,穆丹也罢。两个人都是沓无信息,为案情平添疑端。
如今从京师到农苦各关卡都已设防,务必找到这两个人或至少是其中之一。
讲解过程中,莫瀛手上端着酒,只听,不说话。(电脑最后问道:“浣摩拜访过殷青荒,他何时离开?”
“当天下午。”
“然后呢?就失踪了?”
“是啊。”
莫瀛道:“伯欣,这是殷青荒及其从人说的吧?浣摩何时离开除了他以外别无证人,那会不会,浣摩压根儿就没有离开。”
太子怔了一怔。
“你搜过没有。那儿?”
太子叹了口气,道:“还没。”
莫瀛又倒了一杯酒,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看着他道:“嫌犯住处你未搜索,却来搜查公主府?你想从这儿找到什么?”
太子默默无言。
“你是觉得这件案子有蹊跷。为何牵涉她?玄霜倒底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我说得可对?”
太子依然并不出声。
“子韶。”良久,太子道,“我说了你也许不高兴,我在想,和玄霜有关的案子,未必能查得清楚。”
“怎么这样说?”
“只是直觉。”太子苦笑道。“明日入宫,玄霜未知能否醒来,或可一问。”
这回是莫瀛没有回答,不知怎地手忽然一颤,杯中的酒洒了一半出来,仰头饮干。神情冷静地自己又倒了一杯。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穆丹是否在国中不知道,浣摩怎会平地消失。明天。搜查白色城堡。”太子叹道,“这一步势不能免。”
莫瀛笑了笑,可是这样的笑容,如若浮云,浅浅的从他的表情里滑过去,轻飘得不留下半丝痕迹。他一杯连着一杯的喝酒,喝得非常之快非常之爽脆,然而眼睛里却亮晶晶地一丝醉意也无,有的,只是深深的隐藏着的灼痛。
他这样的神情,乃至他在想些什么,太子都猜得到,他不介意他为谁赶回,不介意他为谁痛苦,然而,若要他亲口劝一句:放下吧。---他还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慢慢地斟了一杯酒,就在唇边,却不饮,琥珀色的浆液里,闪动着莫皇后的脸。ap
母后或有种种不是处,爱慕权势富贵,精于算计,甚至把儿子也当成筹码,然而,她还是他的母亲,和天底下那么多普通的平凡地母亲爱护儿子,都是一样的。有些事,无分错对。他能原谅玄霜吗?不能。----他渐渐也想明白,玄霜可以原谅他吗?也不能。
皇帝已察觉这一点,所以他拚命地制造机会让他们在一起合作,交谈,乃至相互承担起对方的责任,比如让玄霜代兄拜堂,比如让他出头来主理此案。甚至更早,让玄霜跟着他学习接待使节以及一点点政务,都未必出于无意。
他那英明神武、高深莫测的父皇啊,是否早就预料到今日之局面?
可是这样地局面,是命运的纠葛,是人生的纠缠,是缘数注定的悲伤,却终究无法改变了。
“很晚啦。”莫瀛笑嘻嘻地看着他,“新婚燕尔,不回去陪伴娇妻么?”
太子道:“别说这个。”
“呵呵。”莫瀛道,“已经大婚,难道你还将她拒之门外。她可是未来的皇后!”
太子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方道:“子韶,我只对你说。”
“唔?”莫瀛懒洋洋地答应着,好象对太子那么郑重其事毫不在意。
“若她象她那样品性高洁,慈悲悯人,我岂能因痛惜一女子的薄命而辜负另一红颜?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剑眉苦苦地绞着,象是天底下最难启齿的一句话,然而耳边忽然响起轻微鼾声----莫瀛抱着酒壶睡着了。嘴角似乎还含着一缕怎么看也有些悲怆地微笑,酒液洒了半身。
太子自嘲地笑笑,然而眼神里也有种释然的轻松。
“她真象母后。”
他心里告诉自己。
莫瀛一早便起,太子并未亲自送他入宫,而是给了他一块金牌。莫瀛曾是宫廷红人,大半的人都认得他,莫皇后虽崩,太子是他表弟。所以他金尊玉贵的身份其实是并没有很大改变。轻易就进了宫,直奔芳信殿。
芳信殿里赫连回春恰巧一步步走了出来。。。他似乎比不久之前衰老了很多,头发花白,大概是因为疲劳之故,背也驼起来了。
“赫连大人。”
“啊”赫连回春猛然见着他,倒是吓了一大跳,随即就有心虚躲避地冲动,“莫、莫大人!”
莫瀛倒是不介意,开门见山问道:“公主伤势如何?”
赫连回春顿了顿,脸上流露一丝不忍之色。缓缓道:“公主这回可真是吃了苦喽。”
“倒底怎么样呢?”
“难说,”赫连回春摇摇头,说出一句让莫瀛的心陡然沉入深渊地话,“现在还难说。”
莫瀛咬咬牙:“还没脱险么?”
“是。那一掌把她心脉几乎震断了。”赫连回春叹道。“碰一碰就大出血,这两天虽说不再吐血了,但是快三天了,连参汤都饮不下去。”
老院正想着那公主病卧地姿态,怜悯地频频摇头叹息。半天想到:“莫大人”四顾看一看,哪里还有莫瀛的人在?
莫瀛原有一丝犹豫,看看情况再进去,听到这一句哪里忍得。直接拔脚就闯了进去。守门地小太监方要阻拦,却巧庆海在侧,忙一扯小太监袖子,竖中指于唇。
芳信殿上人不少,反复来回,个个好似忙碌无比。但步履轻捷。不发出半点声响,鼎内焚着的幽幽百合细香拌着药香。惊惶恐惧的气息悄然充盈于室。
谢红菁在床前。
与赫连回春甚不同,她秀美沉着地脸容较之往常无一丝一毫的变化,眼波沉静,手腕凝沉,唯一的仅是将满头青丝包裹于一块蓝绸帕中,以免治疗过程有一丝头发散落而耽搁费事莫瀛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从玄霜身上拔出最后一根金针,举在半空看了看,放回托盘里,做了个手势,托盘的是宫内医女,会意,蹑手蹑足退了出去。谢红菁站起身来,到旁边的一张花梨木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分七八口喝完,置茶杯于侧,而后拿起一枝笔,就墨写了些什么,轻轻呵气以使其速干,然后折起来,交给另一名医女,同样只打了个手势,医女拿着这张大约是新方的纸退出。整个过程,舒缓而干净,不慌不忙,从容之至。
她想是早就看到莫瀛,却一直不理会,莫瀛守在幔后,只见重重纱帐以内隐约有人形卧睡,可是不敢上前。谢红菁走了出来,路过时顺便瞄了他一眼,莫瀛忙亦步亦趋跟出来。
谢红菁和莫瀛两人身份尴尬。两个人的年龄是差不多的,然而,莫瀛是莫皇后的侄子,谢红菁却是莫皇后表弟媳妇,两下里相见,这种身份从来不提,都按江湖规矩即是。
“谢夫人”
莫瀛有一肚子地话,但见谢红菁转进小房间,只得闭嘴。过了一会,见她出来了,小丫头在后面捧着个面盆面巾等物。谢红菁走到院子井台边,叫小丫头打了水,她用冰冷的水敷着脸,等放下面巾来,莫瀛才发现她眼角都是红的,看起来是熬了一整夜。
谢红菁把头巾解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撒了下来,用梳子一下一下缓缓蓖着,微微闭眼,沐浴在清晨朝露一般地霞光之中,似是无比享受。莫瀛忽觉得自己这么傻呆呆的瞧着人家梳头洗脸,也真是太不堪了,干咳了一声,拔腿打算走开。
“不用那么担心。”
谢红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慌不忙,一字一字说得甚是肯定。
莫瀛大喜过望,立刻就把那点不堪扔到了脑后,忙道:“她没事?”
“那也未必。”
莫瀛苦着脸对她一揖倒底:“我实在是很着急,能否请谢夫人明示。”
谢红菁双目微睁,瞧着他,缓缓一笑:“你回来了?”
莫瀛苦笑道:“你在讥讽我么?”
谢红菁摇了摇头,原本犀利的眼神微微一松,道:“不是,我祝贺你,无论怎样,你能够卸下心里的枷锁,就好了。”
莫瀛脸色却有些白。
不是卸下了,只是,最终还是发现,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一切世俗的传统重要得多。决然回来,哪怕抱着身败名裂的可能。
“公主地伤势,很凶,很险,”谢红菁说起重点,缓缓告诉他,“好在胜在年轻,皇宫中,不缺任何珍贵药物,我想,再过两三天,她就醒来了。”
“哦!”莫瀛心内一松,“这就好!”
“性命之险,应该是没有。不过”
莫瀛又紧张起来:“怎么?”
“她五脏六腑,连脾胃肝腑在内无一不受损伤,人可以救回来,身子却很难。我想,至少两年,这两年内,她需要完全安静的静养,不要给她大喜、大悲,----所谓悲喜,则悲见泪,喜大笑,都是必须完全杜绝的。不能多走、多动,不能劳累,需得时时小心时感风感,更加不能受到些微震荡内伤外伤了。”
莫瀛听得发呆:“这不是成了瓷娃娃一样的人?”
谢红菁未置可否:“也差不多。”
莫瀛握紧了拳,狠狠闭上眼睛,然而,听得谢红菁在耳边续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还有?!”
谢红菁叹道:“她不能再担着严重的心事,那些算谋,筹划,那些仇恨,报复,要全放下来,不能想,一丁点也不可以再有。如若继续担起这样地心思,即便,这一关闯过去了,终难命久。”
莫瀛不言,看那情形好似呆了一样。
“莫瀛,”谢红菁直接地唤着他地名字,“公主性命如何,换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告诉得这样明确。可是看到你,我才看到一点希望,公主究竟能否获救,其实,关键是在你啊。”
莫瀛颤声道:“我我够格么?”
“若说她心里唯一温暖,就只有你了。”
谢红菁看着不知所措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好好想着罢,别跟我进去了,我将继续施针,你在里面碍手碍脚地可没半点用处。等她醒了,叫你进去。”
若说她心里唯一温暖,就只有你了。七月夏长,荷叶亭亭,冰纨素袂的少女星波盈盈,执上一杯酒,“我等你回来。”她睁大皓眸,“你瞧,你会回来的,不是吗?”她柔软的身子贴近他,主动地抱紧他,唇齿间有着莲花般的清香,灼热的吻里有着挽留和近乎竭斯底里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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